回到市委,柳俊沒有按照慣例聽取安豐市四套班子的匯報,而是單獨召見了洪天敬和王淦。安豐市棚戶區改造的情況如此嚴重,柳俊又哪裏有心思去聽那些全是官話套話的所謂匯報?


    市委招待所一號套房的客廳裏,煙霧繚繞。


    柳俊,洪天敬和王淦都在抽煙,沙發麵前茶幾上的煙灰缸裏,已經堆起了一些煙頭。


    密室相處,洪天敬和王淦均將笑臉收了起來,神情嚴峻。看上去,王淦有些緊張不安,洪天敬則比較鎮定,似乎頗有底氣的樣子。


    “這樣不行!”


    柳俊抽了幾口煙,沉聲說道。


    洪天敬和王淦情不自禁地挺直了身子。


    “貧民窟那邊,現在聚居著一萬多人,那樣的條件,不要說老人小孩,就是身強力壯的年輕人,也未必頂得住。而且,那裏的安全隱患太大,一旦發生火災,根本就救不了,死傷會很慘重。”


    柳俊說道,眉宇間浮起深深的憂慮。


    王淦望了洪天敬一眼,不說話。反正市裏麵的事情,都是洪天敬說了算,那個要在“貧民窟”搞商品房開發的地產商,也是洪天敬引進來的關係戶,整件事情,王淦認為和他關係不大。


    洪天敬說道:“省長,不是我們不想辦法,實在一次姓拆遷一萬多人,難度太大……那些居民又不肯配合,趕都幹不走,就認死理……”


    你把安置點放在那種地方,人家怎肯乖乖配合?


    不過柳俊沒有再次質問洪天敬。他很清楚,洪天敬是那種極度剛愎自用的人,很難聽得進去不同的意見。柳俊現在的主要目的,還不是要“修理”洪天敬。他的主要目的是怎樣消除“貧民窟”的安全隱患。這個事情,還是要以安豐市為主的,省政斧不能越俎代庖。


    “洪天敬同誌,不管難度多大,都必須立即想辦法把居民遷走。這種情況,決不能持續下去。當然,要做好群眾的思想工作,不要野蠻執法。和群眾把利害得失說清楚,動員他們暫時搬遷。另外,你們的安置點確實偏僻了些,必須離市區再近一點,安置社區的功能也很不完善,連個小診所都沒有。群眾要是得個傷風感冒什麽的,都找不到地方打針買藥。倘若一些上了年紀的老人,突發急病,更是無法及時送院治療。這些方麵的問題,你們要考慮得更加全麵一些。”


    洪天敬立即挺起胸膛,說道:“是,請省長放心,我們一定盡快處理好這個事情。”


    柳俊不為洪天敬這樣的“豪言壯語”所動,盯著問了一句:“需要多久時間?”


    洪天敬略略一怔。他這是第一次和柳俊正式打交道,以前隻是禮節姓的拜訪,對柳俊的作風了解不多。沒想到柳俊會緊盯不放。


    “嗯,我想,在春節之前吧。春節之前一定把這些群眾安置好。”


    洪天敬猶豫一下之後,下了決心,說道。


    “好,就是春節之前。不過,洪書記,王市長,我再次提醒你們,不能搞野蠻拆遷,要以理服人。對於有實際困難的群眾,要盡力給他們解決這些困難。”


    柳俊嚴肅地說道。


    事實上,柳俊也很是為難。在這麽短的時間內,要清空“貧民窟”的數千戶人家,難度之大可想而知。安豐市方麵,不搞強製拆遷是不可能的。但是柳俊也確實很擔心“貧民窟”現在這個樣子,萬一發生意外事故,那可就悔之晚矣。兩相比較,柳俊還是選擇了前者。或許短時間內,會讓一些群眾受委屈。然而相對而言,受委屈比發生大事故送命要強。


    先解決最嚴重的危機,餘下的事情,再一步一步的來解決。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是,請省長放心,保證完成任務。”


    洪天敬表起了決心。


    “好。洪書記,你先回自己的工作崗位吧,王淦同誌留下來,我還有些事情要和你溝通一下。”


    柳俊不動聲色地說道。


    王淦一聽此言,不由叫苦不迭。倒不是他那麽害怕單獨和柳俊呆在一起,但這樣一來,洪天敬不免要在心中懷疑,自己和柳俊之間,有些什麽密切的關係。官場上,這樣的猜疑是很要命的,何況洪天敬又是那樣一個強勢的一把手。


    說得難聽點,柳俊這就是明擺著要在他和洪天敬之間製造誤會和裂痕。


    但柳俊既然明白下了指令,不服從是肯定不行的。


    果然,洪天敬離開之前,很是意味深長地望了王淦一眼,看得王淦渾身直冒寒氣。


    “王淦同誌,我對你的表現,很不滿意!”


    洪天敬一出門,柳俊便板下臉來,很不客氣地對王淦說道,語氣很是嚴峻,目光炯炯地盯著王淦。


    王淦大吃一驚,剛才還在擔心洪天敬對他產生什麽誤會,想著事後怎樣向洪天敬解釋一下,不料柳俊這裏已經立即“開火了”!引起洪天敬的誤會固然很嚴重,但引起柳俊的不滿,後果卻隻有更加嚴重。


    “省長,我……”


    王淦一時之間,不明白柳俊如此疾言厲色的批評他,用意何在。


    柳俊毫不理會王淦的驚訝,繼續沉聲問道:“貧民窟那麽嚴重的情況,你以前知不知道?”


    “知道……”


    王淦頭上開始冒汗。


    柳俊這個話,是真的不好回答。說知道,柳俊接下來肯定會問他既然知道為什麽無動於衷;要是說不知道,那就更離譜了!他是安豐市的市長,對這樣的情況居然不知道,那不是明擺著失職嗎?


    果然,柳俊立即問道:“既然知道,那為什麽沒有絲毫動作?一萬多人住在那樣的環境裏,你身為市長,不聞不問,這份鎮定的功夫,很了不起嘛!”


    王淦額頭上汗水越冒越多,也不敢抬手抹拭,期期艾艾地說道:“省長,這個……這個項目是洪書記一手主導的,我們都插手不進去。”


    “胡扯!”


    柳俊沉著臉,低聲嗬斥道。


    “是……”


    王淦渾身一抖,這已經是他今天第二次在柳俊嘴裏得到“胡扯”的評價了。可見柳俊對他,確實很不感冒,甚至已經很反感他。


    “棚戶區改造,根本就是市政斧職權範圍之內的。王淦同誌,我問你,一市之長的職責是什麽?組織上讓你到安豐市來做市長,不是讓你來做好好先生的。人民群眾的生命財產安全,他們的切身利益,應該是你這個市長首先就要考慮的問題。而不是成天沉迷於各種會議,成天揣摩一把手的心思,把寶貴的精力都浪費在這些無聊的事情上麵。”


    柳俊毫不留情,進一步斥責道,甚至站起身來,在會客室裏來回踱步,神情很是氣憤。


    王淦早已將洪天敬可能不滿的事情拋到了九霄雲外,緊緊張張地站起身來,身子隨著柳俊的來回走動而變換著位置,始終正麵向著柳俊,額頭上的汗水流成了小河一般。


    早聽說柳俊是個強勢以極的衙內,今曰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王淦很清楚目前柳俊在省裏的權柄,據說在省委常委會上,搞了個“五比五”的結果出來,硬生生的將劉飛鵬擋了回去。如果說,柳俊一時三刻,拿洪天敬沒有辦法,那麽要對付他王淦,那可是手到擒來。王淦可不認為劉飛鵬會為了自己和柳俊“死磕”。至於說到和瞿浩錦的關係,王淦更是沒法子和洪天敬比。瞿浩錦盡管已經離開a省,但在大派係的地位,穩步上升,已經成為明珠係中堅大將。身為政治局委員,瞿浩錦的影響力不能僅僅以d省省委書記去衡量。


    “打算在貧民窟開發高檔商品住宅樓盤的地產公司,是什麽情況?”


    柳俊站住腳步,盯著王淦問道。


    王淦心中一跳。他不相信柳俊不清楚這個地產公司的情況,柳俊今天微服私訪“貧民窟”,絕對不是偶爾碰到的,肯定事先做了充足的了解。現在,柳俊去開口問他地產公司的事情,毫無疑問,是要讓他親口說出來,也算是背後“出賣”洪天敬了。


    柳衙內這是在逼他表態啊!


    一時之間,王淦陷入了激烈的思想矛盾之中。老實說,王淦也不是那麽心甘情願在安豐市做小媳婦的。別的人做市長都是威風凜凜,唯獨到了他王淦這裏,卻變成了小心翼翼的小媳婦,誰心裏不憋氣?隻是奈何不得洪天敬的強勢,不得不然。如果有機會抖抖威風,王淦內心是不想拒絕的。


    不過,就此倒向柳俊,王淦也還拿不定主意。


    “怎麽?有什麽為難的嗎?”


    柳俊似乎毫不在意王淦內心深處的“思想鬥爭”,又緊著追問了一句。


    “省長,我……”


    王淦吃吃地說道,伸手抹了一把汗。


    柳俊既然當麵問到了這個,他必須要馬上做個決斷了。是繼續跟著洪天敬做小媳婦,選擇與柳俊對著幹;還是投靠柳俊,與洪天敬翻臉?王淦麵臨一個重大選擇。


    沉吟稍頃,王淦似乎終於拿定了主意,長長舒了口氣,抬起頭來,對柳俊說道:“省長,情況是這樣的……”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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