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高長宏在廣安俱樂部設宴款待柳俊。


    自然,這也不是單純的宴會。柳俊與高長宏之間,暫時並未達到與邱晴川那樣的交往。兩人在一起聚會,總不會是為了隨意聊天說話。


    去年年底,中期調整已經展開,今年將達到一個高峰,明年基本穩定下來,後年就是十九大召開,大換屆。各大政治集團在此之前,要完成基本的布局。


    兩大派係新生代領袖人物,還是有很多話題可以交流的。


    高長宏宴客,曆來會提前準備。早幾分鍾到達廣安俱樂部的大堂坐等柳俊登門。高二少葆宏先生照例在這裏陪伴大哥一起坐等。他知道大哥宴請的是柳俊,也知道柳俊今天上午登門拜訪了老爺子。不過現在的高二少,也已不是年少輕狂之時,人到中年,穩重了許多。心裏頭對柳俊也不再抱著那種莫名其妙的敵意。


    說起來高葆宏以前之所以“深恨”柳俊,主要還是覺得自己的“權威”受到了挑戰。當初的柳俊不過是偏地小吏,區區的縣委副書記,竟然硬生生掐住了高二少的脖子,逼他把到口的三百萬吐了出來,令得高二少顏麵掃地。現如今柳俊早已是高高在上的黨和國家領導人,高二少哪裏還會存著初時的心思?


    現在的柳俊,對於高二少來說,乃是一個高不可攀的大人物。假如不是大哥的麵子,高二少就是派八抬大轎去請,柳書記也未必肯光顧廣安俱樂部。


    “葆宏,都準備好了嗎?”


    高長宏吸了一口煙,沉聲問道。


    高葆宏忙即答道:“放心吧,哥,都準備好了,全是按照你的吩咐來辦的,包廂也是長城俱樂部的自然風包廂……嗨,你還別說,這個東西還真是很受客人的歡迎。”


    高長宏點了點頭,不再多言。


    高葆宏便在心裏暗暗納罕。貌似這也不是大哥第一次宴請柳俊,以前從未如此在意過。高二少甚至在大哥的話裏聽出了一絲緊張之意。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大哥會緊張?在柳俊麵前緊張?


    太扯了吧!


    高二少自嘲地笑了笑,甩了甩頭,似乎想要把自己腦海中可笑的想法全甩了出去。不過高二少卻也明白,恐怕此番宴請柳俊,確實是非同尋常的。連一貫風淡雲輕的大哥也特別謹慎。


    柳俊尚未到來,一台寶馬包車先一步到了門廳。車門打開,跳下來兩名十八九歲的少年,均是長身玉立,容貌俊朗,一眼看去就是出身名門的少年俊彥。舉手投足之間,風度十足。


    不過高長宏一見這兩人,臉色便即沉了下來。


    兩名少年說笑著走進大堂,笑容隨即僵在臉上,情不自禁地低下了頭顱,疾步走了過來。


    前頭那名少年呐呐地叫道:“爸,二叔……”


    後麵那名少年叫的則是:“大伯,爸……”


    卻原來正是高長宏與高葆宏的兒子,兄弟倆聯袂而來,不料在這裏碰到了高長宏。高家的第四代弟子,就沒有誰不怕高長宏的。和高二少一個德行。


    “雲輝、雲亮,你們來這裏幹什麽?”


    高長宏板著臉問道。


    高雲輝是高長宏的嫡長子,今年十九歲,高雲亮則是高葆宏的嫡長子,也是十九歲,隻比高雲輝小些月份。哥倆長相很像,宛如親兄弟一般。不過細看之下,還是略有區別。高雲輝臉上線條略微粗獷一些,高雲亮則更顯文靜秀氣。和高長宏高葆宏剛好相反。


    高雲輝高雲亮聽高長宏問起,期期艾艾的答不出話來。高長宏對第四代子弟,尤其是男孩子,要求甚嚴,一般情況下不許他們涉足娛樂場所。


    老高家屹立數十年,風雨不倒,自有其生存之道。


    高二少眼見侄兒和兒子窘迫異常,隻得硬著頭皮解釋道:“哥,是我讓他們來的……這不大過年的,孩子們老是悶在家裏也不好。再說,他們如今也上大學了,也該接觸接觸社會。”


    高長宏雙眉微微一蹙,說道:“接觸社會我不反對。但是娛樂場所,還是少涉足的好。”


    高長宏盡管板著臉,語氣卻並不如何嚴厲,聲音也壓得比較低。無論何時何地,高長宏總是會注意一個場合。縱算麵對自己的子侄也不例外。


    高葆宏忙即說道:“你放心,他們到這裏來,也就是打打球,蒸個澡放鬆一下,很健康的活動。前些年讀書,我們也管得太嚴了些……”


    高長宏輕輕“哼”了一聲,說道:“葆宏,你也不要嬌慣他們。管得嚴,是為了他們好。以為考上了北方大學,就能掉以輕心嗎?北方大學的競爭有多激烈,你們不知道?考上了這個學校,並不意味著可以放鬆了,相反更加激烈的競爭才剛剛開始。求學就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這個道理不明白嗎?”


    高雲輝低聲答道:“爸,我們知道了……我們這就回去!”


    嘴裏說是回去,未得高長宏的許可,卻是誰也不敢移動半步。


    高長宏緩和了一下語氣,說道:“既然到了,不忙走。偶爾放鬆一下,隻要是健康的活動,還是可以的。但不要沉迷。”


    “是!”


    高雲輝高雲亮哥倆齊聲答應。


    “待會d省省委的柳俊書記要過來做客,你倆都呆這吧。”


    高長宏的語氣完全緩和下來,輕聲吩咐道。


    高雲輝和高雲亮對視一眼,均是長長舒了口氣,再次點頭應諾,規規矩矩站到了一旁,盡管嘴裏不說話,臉上卻露出興奮的神情。作為政治世家的嫡係子弟,高雲輝高雲亮對柳俊的大名,自然也是如雷貫耳了。沒想到今天能夠親眼見到,實在是不勝之喜。


    很快,一台烏黑的大奧迪就出現在廣安俱樂部的門廳。


    高長宏便即起身,疾步走了出去。


    這一回高葆宏不待大哥吩咐,徑直上前,親自為柳俊拉開了車門,滿臉含笑,說道:“柳書記,新年好!”


    柳俊微笑答禮:“高總,新年好。”


    高長宏上前一步,與柳俊握手寒暄,高雲輝高雲亮齊刷刷的跟在身後。


    “柳書記,給你介紹一下,這是犬子高雲輝,這是葆宏的小子高雲亮。雲輝,雲亮,過來見過柳叔叔。”


    高雲輝忙即上前,恭恭敬敬給柳俊鞠了一躬,說道:“柳叔叔新年好。我是高雲亮,經常在家裏聽父親說起您,今天有幸拜見,深感榮幸。”


    別看高雲輝在自家老子麵前猶如老鼠見了貓似的,那是積威使然。事實上高雲輝自幼聰穎過人,家教良好,出身政治世家,見慣了大場麵的,在柳俊麵前並不怯場。一番話說得十分得體。


    高雲亮也上前給柳俊鞠躬問好,和高雲輝一樣,彬彬有禮,應對合宜,顯示出良好的教養。


    “好好,雲輝、雲亮,新年好。果然是家教淵源,出類拔萃。”


    柳俊由衷地讚歎道。


    “多謝柳叔叔誇獎,雲輝雲亮愧不敢當。”


    高雲輝微笑答道。高雲亮很守規矩,禮讓兄長在前,並不僭越。


    “高省長,高總,兩位世侄均是少年俊彥,很不錯啊。”


    柳俊笑著誇道。


    高長宏微笑道:“小孩子不懂事,哪裏當得柳書記如此誇獎。”


    “嗬嗬,高省長不必謙虛,兩位世侄確實十分不錯。年輕人,不驕不躁,果然是很好的。”


    “柳書記一言之褒,榮於華寵。來,柳書記請!”


    “高省長,高總,請!”


    當下高葆宏親自引路,一行人簇擁著柳俊和高長宏走向二樓的大包廂。


    一走進包廂,見到熟悉的自然風布置,柳俊便微微一笑,說道:“高總,看來廣安會所和長城會所的互動做得很不錯嘛。”


    高葆宏笑著答道:“柳書記親口下令,要我們互通往來,豈敢不遵。”


    “高總太謙虛了,我就是隨口一說。不過同行之間,相互學習,博采眾家之長,總是好的,比盲目的競爭要好得多,可以爭取雙贏的局麵。”


    柳俊微笑說道。


    “是啊是啊,雙贏雙贏……這個包廂搞起來之後,很受客人的歡迎。改曰我得請勝利好好喝兩杯,向他道個謝。”


    高葆宏笑哈哈的。


    高長宏笑道:“偷師學藝,這個謝師宴,總是要擺一桌的。”


    一番話說得大家都笑了起來,包廂裏氣氛甚是融洽。當下禮讓著柳俊做了主賓位,高長宏在一旁相陪。


    原本隻請了柳俊,既然高雲輝和高雲亮適逢其會,自也要在一起喝杯酒的。這也是禮節所必須。


    高葆宏親自開啟了茅台陳釀,給大家滿上,舉起酒杯說道:“來,柳書記,我們大家敬您一杯。”


    大夥微笑著舉起杯子,輕輕一碰,滿飲杯幹。


    柳俊似乎對高家的兩位晚輩十分感興趣,席間頗是問了幾句。高雲輝便恭恭敬敬地一一作答。


    “哦,雲輝和雲亮都是北方大學的高才生?這個很好啊,了不起。”


    柳俊笑著肯定道,臉上神情甚是誠摯。


    “多謝柳叔叔誇獎。”


    高家小兄弟便一齊恭聲答謝。


    喝了幾杯酒,高葆宏便領著侄兒兒子告辭而去。柳俊和高長宏的時間均是十分寶貴的,可不能耽擱太多。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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