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愣神色出現在少年的俊臉上,以往的冷靜自持竟潰了幾分。


    他搜遍她全身,並無無塵珠!而她確確實實斷氣身亡,就如一個普通凡人,轉眼間變成一具冰冷屍體。她以前中過他的冰魔咒,後來忽然詐屍醒來,難道這次也會如此?


    定下心神,少年盤腿坐在她屍身旁,靜靜等待。神器無端不見,或許是她半途偷偷扔在某處,還需等她活過來再逼問!


    天已大亮,旭日漸漸高升,陽光普照,少年猶如老僧入定,不動如山。


    時間點滴流逝,日薄西山,皎月懸空,少年依然淡定從容,一動不動。


    一天過去,兩天過去,到了第三天……


    “姓伍的!別給我裝死!”終於,少年發怒,使勁搖晃少女的身子,狠厲道,“不說出無塵珠的藏匿處,你休想死!”


    少女被他晃得左搖右擺,但氣息全無,屍體僵硬冰涼,毫無死而複生的跡象。


    少年一臉森然怒容,無法相信他竟被她擺了一道!更無法相信她大義淩然,竟以死解救蜀山之危!一股戾氣漸漸從心頭騰起,他猛然握拳,起身便要去夷平蜀山。


    “我信你這一次,大魔頭……”


    她死前的話驀然浮現在他腦海中,他硬生生止住腳步,回身抱起她,憤然咆哮道:“沒有我的允許,你別妄想用死逃脫!待我闖一闖冥界陰司,揪出你的鬼魂,問出無塵珠的下落,再把你扔入油鍋!”


    身形一匿,他如電閃般消失在野林中。


    冥界入口,便是人們常說的鬼門關。鬼門非門,似結界非結界,常人難尋。少年抱著伍兒來到東諸和西皇大陸的交界,舉目隻見虛無縹緲的輕煙,周身隻感陰森幽冷的寒氣。(.無彈窗廣告)這裏明明隻是一小片荒地,置身其中卻覺遼闊浩瀚,無邊無際,仿佛一個獨立而特殊的空間,白茫茫,空蕩蕩,什麽也沒有。


    “琅琊!出來!”少年冷聲一喝,深重的魔氣震得地麵抖動不止。


    無盡空間裏回蕩著他的嗓音,過了片刻,餘音消散,一抹青煙從地底冒起,伴著一道清雅的淡笑聲。


    “魔君大駕,琅琊有失遠迎。”青煙化作人形,一個挺俊男子站立於不遠處,鐵製麵具下露出一雙清幽如秋雨的眸子,隻聽他悠然揶揄道,“魔君活了千年,來我冥界卻隻百年前那一回,沒想到今日再次光臨,琅琊深感榮幸。”


    少年眉頭微皺,沒有寒暄的心情,開門見山道:“琅琊,我要知道這女孩的魂魄是否入了陰司。”


    他把抱著的少女隨手一拋,琅琊也不去接,伍兒便懸浮在半空,不升不墜。


    “哦?”琅琊饒有興致地拖長尾音,徐徐道,“魔君上次來,是為尋亭兮神女的精魂,那倒不難理解,畢竟你與亭兮神女有過一段情緣。這次為著一個凡人姑娘,動了肝火,闖我冥界,實在令琅琊費解。”


    “她是不是凡人,你比我更清楚。”少年臉色並不好看,語氣亦不客氣。外人皆以為鬼皇陰森可怖,但他和琅琊相識已久,深知此人儒雅氣質之下藏著一顆熱衷八卦的心。


    琅琊做無奈狀,取出一顆剔透滾圓的黑色晶石,撫摸半晌,沉吟道:“她姓伍,來自另一時空。天地奇妙,她如今已氣絕身亡,鬼魂卻未入我陰司,想必是魂歸故土,隻留皮囊於此。”


    少年沉默聽著,麵色越來越陰沉,瞳眸中火光搖曳,怒氣一波波翻湧,即將噴發而出。


    “你不信?”琅琊無視他可怕的神情,聳聳肩,道,“你若想親自去黃泉走一趟,我也不介意,別嚇著我的鬼差鬼侍們就行。”


    少年神色深沉如暗夜,陡然一揚袖,將懸浮半空的少女撈回來,冷冷道:“琅琊,你贈她無塵珠,背後必有原因。這番鬼扯的話,你叫我如何相信?”


    琅琊輕笑,回道:“我本來就是鬼,你又不是今日才知道。至於無塵珠,我收藏百年,想你遲早要來搶奪,與其傷了和氣,不如幹脆找個人移禍。隻能說這姑娘倒黴,天生與神器有緣。”


    少年聽到這裏,已是全然不信,冷怒喝道:“你不交出她的鬼魂,莫怪我毀了你的陰司殿!”


    琅琊神態一斂,語聲透出幾許厲色:“魔君別忘了,你元神未全,真動起手來,我未必不敵於你。”


    少年眯了眯眸,壓下心頭火。魔界和冥界向來井水不犯河水,關係微妙,他若在此時與琅琊為敵,隻會平白給了仙界機會。


    “我隻要你一句實話,她的鬼魂在不在陰司。”他沉住氣,問道。


    “不在。”琅琊正經回答,“剛才我看過千魂石,確實沒有她的蹤跡。”


    “好,那我就不打擾了。”少年抱緊懷中的人,一躍而去。


    虛渺空間裏,琅琊慢慢變作青煙,那煙霧形狀似在搖頭,歎息著自語:“命定情劫,前世今生都逃不掉。”


    少年帶著伍兒的屍身回到黑蠻傲雲洞,以冰氣封住她的軀體,避免她腐化屍臭。到這一刻,他仍不願相信她已死,他把這個念頭歸結於尚未取到無塵神器,把滿腔怒火歸咎於她的使計自盡。


    伍兒依舊處於絕息的狀態,但神智漸醒。之前她被他的魔氣所傷,淤積體內,不能“活”過來調息紓解,此時猶如死去的身體隱約出現了異狀。背後的荊棘胎記熱辣劇痛,好像有毒蛇毒蟲盤踞其上,啃齧她的肌膚,吸吮她的血液。大魔頭用冰氣為棺,絲絲寒意覆著她的軀體,背後的熱燙痛楚竟因此一點點消褪,甚是奇異。


    少年離開傲雲洞須臾,再返來時,不由一驚!


    冰氣棺竟融化得一點不剩,全被伍兒的屍身吸納!


    “不可能……”他低喃一句,難以置信。如果她已死,不可能吸取他的魔氣。如果她還有一線生機,吸收他的魔氣隻會令她立刻死透。


    伍兒依然沒有氣息,保持屍體狀,可是聽見他的低語,她也暗自驚詫。冰氣入體,自行疏導,連同先前的魔氣一起歸入丹田,仿似渾然天成,毫無排斥性。


    “難道,你真的是……”他突然拎她坐起,一把撕碎她的衣衫,裸露出背後鮮明的胎記。


    伍兒心中狐疑,他在說什麽?他懷疑她是誰?


    “亭兮?”他吐出未完的兩個字,手掌撫上她的胎記,緩緩摩挲而過,自語道,“不對,當年亭兮被逆仙鏈大損元氣,我渡氣予她,她眉心間凝了小小印記,並非在背後。”


    伍兒雪白的背肌上,荊棘似圖騰,幾乎占了大半片背脊。形狀雖像,大小並不同,位置也不對。


    “匯聚仙力的守魄燈都滅了,我還奢望什麽……”少年自嘲地笑了笑,重重放下伍兒,一點都不憐香惜玉。


    伍兒後腦勺“咚”一聲磕在地麵,還好她身體沒有知覺,不然一定疼得齜牙咧嘴。


    少年低眸看了她一眼,忽然淡淡說道:“伍兒,我知道你沒死。無妨,你可以繼續詐死,我最多就砍下你的手指腳趾,不會滅你肉身。”


    伍兒心底一哆嗦,暗罵道:殘暴不仁!冷血魔頭!


    “在罵我?”他似神算,對她的思維反應捉得極準,“想罵就開口,不必強忍。”


    伍兒在心裏哼道:激將法沒用,她這次鐵了心,在沒有想出更好的辦法之前,絕不會上他的當!


    他俯身探探她的脈息,薄怒擰眉。仍然毫無反應,若她果真未死,倒是比他預料的更沉得住氣!


    怒從心起,他倏然揮袖,一束魔光射入她體內,激起一圈蕩漾的金光。


    受了他突如其來的一擊,伍兒身體更加僵冷,強烈的魔氣入侵,她已無法再次化解,反而有另一股罡氣抵觸著外侵的魔氣。兩種迥異的力量相搏,她的身子突然震了震,然後又恢複死狀。腦中,卻有紛亂的記憶如潮湧來。


    “亭兮,他是魔,你怎能愛上他?”


    “愛了便是愛了,師父,我無法違背自己的心。”


    “難道你寧願放棄仙道,要隨他墮入魔道?”


    “師父,我隻是想做人,做一個可以有七情六欲的凡人。”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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