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洗澡就洗澡,為什麽把我扔下來?”伍兒背對他,劃動手臂遊遠,努力靠岸。


    身後卻有一股阻力襲來,硬生生將她拽回了溫泉中央。她怒而回頭,壓下赧然的感覺,睜大眼睛瞪著他。


    他半身隱沒在水底,赤露著上半身,透過白蒙蒙的水霧,還能看見他精壯的胸肌。水珠滴溜溜地順著他胸口滑下,伍兒的視線跟著下移,六塊腹肌映入眼簾,那水珠子滑過他的腹肌,沒入水中,響起咚的一聲輕響,伍兒驀地回神,揚起眸子,唾罵道:“不害臊!不要臉!”


    “是你說要與我待在一起三天三夜,我自然應該連洗澡都帶著你。”他抹臉擦去水漬,一雙邪眸閃耀點點暗光,懶懶道,“我讓你穿著衣服泡溫泉已是客氣守禮了。”


    “強詞奪理!”伍兒直直盯著他的眼,視線不敢亂移,“你隻要施一個淨身訣就可以洗淨自己,何須跳到水裏!”


    “泡泡熱水,舒展一下筋骨,你不覺得很享受嗎?”他展開手臂,往後仰去,身子飄浮起來,一臉舒坦的模樣。


    他一動作,伍兒便狠狠掉過頭去。他赤身露體,這樣浮到水麵,不是要害她長針眼麽!可惡!


    墨隼眼角瞥過來,勾唇而笑。這三天,他不能以凶狠態度待她,她明顯是吃軟不吃硬的人,威逼脅迫無用,必須溫情勾引。


    “伍兒,你臉上的傷還需敷藥一次才能痊愈,等會兒我幫你做最後一次治療。”他說得仿似隨意,心中暗忖,三日時間說短不短,說長不長,他要仔細利用每一個機會。


    “最後一次?”伍兒扭著脖子,用後腦勺對著他,摸了摸被水浸濕粘在臉上的麵紗,疑問道,“在嵩山時,你隻替我敷過一次藥,不是說要三次方奏效?”


    “在十裏坡救你的時候,我已經為你敷過第二次。”他遊走到她身邊,伸手按在她肩膀上,“你轉過來,看我手臂的傷就知道了。”


    伍兒小心翼翼地扭轉過臉,隻盯著他的臂膀。他臂上那兩處傷疤,都是剜肉後留下的凹痕,下刀應該極快,切口平而長,已結成大片的褐痂。


    墨隼抽回左臂,順勢扳過她的身,塞了一把匕首到她手中,再將完好的右臂伸到她麵前:“這回換這隻手吧。”


    伍兒持刀愣愣:“你讓我剮你的肉?”


    “容貌複原在即,難道你不願意?”他彈出一束魔光,把遠處衣衫裏的紫草勾到手,催道,“下手快一點,別磨蹭。”


    伍兒遲疑,坦白問出心中的疑惑:“你為什麽如此在意我的臉?就算我醜如惡鬼,對你也沒有影響,你想要的隻不過是神器而已。”


    他不耐煩,掌風一扇,扇落她的麵紗,道:“你原本就長得馬馬虎虎,再添這些猙獰傷痕,我豈不是要見一次惡心一次?”


    “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伍兒咕噥。既然他不肯說原因,那就罷了,現在他送上門來讓她淩遲,她哪有拒絕的道理?


    她舉起匕首,刺在他右臂肌膚上,劃出長長一道血痕。


    墨隼眉頭一皺,微怒道:“我叫你割一塊肉下來,並不是叫你一刀刀劃毀我的手!”


    “哦……我沒挖肉的經驗,你多擔待擔待。(.好看的小說)”伍兒口氣溫軟,好聲好氣的,第二刀下去又是劃破一道傷口,卻連半點肉都沒挑起。他害死了蜀山和嵩山那麽多人,這兩刀算是便宜他了!


    墨隼低眸看她,眉宇皺得漸緊。她眼中光澤閃閃,難掩憤恨之色,看來為她治臉還不足以感動她。


    他抿著薄唇,忍痛不響。好,就讓她泄恨,她下手越殘忍,之後就會越心軟。


    伍兒手起刀落,第三刀割下,力道頗重,血底見肉。


    殷紅的血液融入溫泉中,緩緩散開,水色薄而透,仿佛胭脂灑落,水麵染了那一些些的嫣紅。


    伍兒終究不夠心狠,攥緊了匕首,忽一揚手,將匕首拋擲了出去,決然道:“我不承你的恩,不必你治療我的臉傷。”


    墨隼凝視她,眼神深邃如海,低聲道:“我不需要你記著我的恩情,是我自願。”


    他撈起飄在水上的白紗,蒙住她的眼,再道,“你下不了手,就由我自己來。”


    風聲輕響,匕首回到他的手中,橫腕一刀剜下,血肉飛濺。


    伍兒聽著揭皮割肉的嘶嘶聲,不禁一顫,隨即便覺臉上清涼,他的手拂過,粘膩的東西糊上她麵頰,微微刺痛,與第一次他為她敷藥時的感覺相同。


    “不出十二個時辰,你就會蛻皮生新膚,恢複原貌。”他低低說著,嗓音中隱含疼痛的吸氣聲。


    伍兒摘去蒙眼的白紗,蹙眉看他。


    他回望,似有意似無意地隱去痛色,揚唇淺淡地笑。


    水氣氤氳,白霧縈繞在兩人中間,或許是輕柔的白霧柔化了他冷峻的五官,此時看起來竟格外的溫柔俊朗。


    伍兒一句“謝謝”梗在喉頭,終是沒有吐出,隻悻悻道:“如果將來有機會,我還你這一次的恩情。”


    “如果?為何是如果?”他語氣平和,似笑非笑地睨著她。


    “倘若有一天你受了傷,並非咎由自取,那麽到時我就救你,當作回報。”伍兒分得十分清楚,較真道,“如果你是因為和正派為敵,自作孽,那我就不會救你。”


    “我不用你救。”他忽然傾身靠近,揪住她衣襟,大力撕扯,口中道,“借你衣裳一用,我要包紮傷口。”


    伍兒沒料到他突然發難,衣口當即被撕碎,露出若隱若現的春光。


    “你是故意的!”她忙沉到水下,憤然地抬手一巴掌摑去。


    他側身一閃,顧自包裹手臂,點頭承認道:“嗯,我是故意的。沒理由我讓你看個精光,而你還裹得嚴實。”


    衣不蔽體,法力又無法動用,伍兒怒視他一眼,快速向岸上遊去。


    剛剛爬上岸,背後一重,她被人猝然撲倒,跌得狼狽。


    “跑什麽?”墨隼趴在她背上,懶洋洋道,“之前我們已達成共識,共度三日,不使用邪術媚藥,我可沒有犯規。(.)”


    伍兒僵硬地伏在地麵,不敢隨便掙紮,也不敢回頭。他沒有穿衣服,存心靠這下流的招數製服她!


    “你把衣服穿好了再說!”她悶聲怒吼。


    “你幫我穿。”他厚顏無恥地回答。


    “我怕你折壽!”她惱怒地反手一掌拍去,原沒想會打中,不想居然清脆大響,她一掌拍在他後腦上,手心生疼。


    他一頭磕下來,臉撞到她頸邊,整個身子貼得緊實,親密無間地覆在她身上。


    “嫌我靠得不夠近?”他在她耳邊吹氣,邪氣輕笑,“你有此意,我自當遂你的願。”說著雙手攬住她的腰,徹底地抱入懷。


    伍兒僵得像塊石頭,咬牙怒斥:“恬不知恥!這就是你誘我動情的手段?可笑至極!”


    他不為所動,全身力氣卸下,重重疊壓著她,無賴地道:“好床,我就在這張軟床上睡一覺,睡醒後再穿衣起身。”


    這場賭局令他忘記一件事,他修煉弑神功已久,身寒心冷,素來厭惡別人貼近,更別提耳鬢廝磨。他每一次親近她都是蓄意,這次也不例外,可是身體的原始本能有時比心直接,他的身體不排斥她,甚至不知不覺中已經接受她的溫度。


    伍兒被壓得快喘不過氣,不住扭動。溫泉周圍熱氣彌漫,溫度頗高,而他的體溫冰涼,正好抵去此地的燥熱,隻是兩人姿勢曖昧,她滿腔羞惱,肌膚上便漸漸滲出薄汗。


    “熱?”他的手指撫過她的脖子,非常好心地幫她擦汗,“你別亂動,不然會更熱。”


    他指尖清涼如玉,極輕地撫摸她潔白脖頸,仿佛細雨點點,潤沁著她。伍兒哆嗦了一下,說不清這種微妙感覺,隻覺怪異,她自行歸類為難受,叫嚷道:“你最好馬上放開我,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你如何不客氣?”他肆無忌憚,手指越摸越過火,探入她衣內,鑽到背脊上畫圈。


    伍兒戰栗不止,臉紅氣躁,呼吸愈發的不順暢。她憤而暴起,支起手肘頂他腹部,一躍翻身,奔到一旁,撿起他的衣衫用力扔過去,喝道:“穿上!”


    衣衫歪歪斜斜搭在他肩頭,他隨手一揮,揮落下地,身形一晃,已至她身邊,環手就從背後抱住她,而他依然是身無寸縷。


    伍兒氣急敗壞,憤怒尖叫:“你能不能有一點羞恥心?把衣服穿上行不行!”


    他這種無恥手段,比起殘酷折磨更令她崩潰。她猛然轉身,閉眼低頭,一口咬在他肩上,牙齒嵌入,幾乎要咬下一塊肉來。


    她的身體和唇齒都很緊繃,他的血染紅她的唇,血味躥進口中,鹹而腥。


    “鬆口。”他的聲音略顯低啞,隱約帶著慍怒之氣,“你再不鬆口,魔血入喉,加重你的魔性,這個後果可是你要的?”


    伍兒倏然鬆口,揚臉看他,眸光淩亂如火苗搖曳。他的話提醒了她,魔血不可食,而她的血亦有奇效。


    “好!就看是誰引誘了誰!”她莫名一喝,雙手攀上他的脖子,踮腳吻上他的薄唇。


    貼上他之前的一瞬,她咬破自己的嘴唇,再狠狠封住他的口,激烈啃齧。


    她的吻毫無章法,墨隼卻是一震,下意識地吸吮住她的小舌,奪過主動權,一手掌在她腦後,一手扣住她的纖腰,俯頭深深纏綿。


    她挾著憤怒,唇舌莽撞,他心存征服之意,吻得霸道火熱。


    兩人糾纏在一起,空氣中似有火花迸射,熾烈灼人。


    早在舔舐她唇之時,墨隼已察覺異狀,但她的主動讓他心神激蕩,欲罷不能。


    喪失功力一兩個時辰又如何,反正她身在魔宮,插翅難飛。他腦中閃過這一念,便將她緊緊摟在臂彎,肆意索吻。唇舌相纏的熱度,令他冰涼的身體隱隱發燙,一股熱流在丹田奔騰,直躥下腹。


    伍兒神思迷亂,一心想著以血製他,忽視熱吻帶來的酥麻感。


    兩人心思都不純粹,可是異常投入,不願服輸,飽含征服之意,激進而猛烈。


    這是一個攻城掠地般的吻,直到睜眼,抽離,才各自恍惚,後退一步。


    “你……”墨隼啟口,聲線格外沙啞。


    “我怎樣?”伍兒別開臉,捂緊碎裂的衣裳,感覺渾身燥熱,嘴裏卻是冷哼道,“你吞了我的血,必定會出現異象。”


    腕上陡然一陣一陣的抽痛,她暗自一驚,不動聲色地攏緊衣袖。霞光佛珠起反應了?莫非是懲罰她主動親吻大魔頭?


    “你忘了,這並非我初次嚐到你的血。”墨隼撫唇,竟覺意猶未盡,不由皺了皺眉,也冷下語氣,道,“你的血對我無用,死了那條心吧。”


    伍兒不作聲,有用沒用等她試過才知。若是發現他的弱點,她一定會善加利用,阻止他塗炭生靈。拖延三日時間,或許有助於仙門發起攻擊,再則她也能尋思逃脫的辦法。


    她胡亂想著旁事,刻意遺忘唇上餘留的感覺。


    墨隼皺著眉穿衣,穿戴整齊便徑自離開,到石林庭園靜坐。初次嚐她的血,他隻不過喪失功力一個多時辰,這次卻不僅於此,他心跳快速,氣脈受阻,周身火熱難耐。這些異樣與她的血必然有關,可又未必全然相關。


    三天,他忽然覺得太漫長,變數太多,難以掌控。


    伍兒停留原地,兀自出神,突聞極輕微的熟悉聲音響起。


    “伍兒!魔君,暫時,失去,功力。魔宮,藏有,神秘,力量。”


    伍兒一愣,後退避到最遠處,才小聲問:“蘿卜,你還知道什麽?”


    “仙界,曾有,傳說,魔宮,封存,一股,強大,力量。”蘿卜沒有現身,語速快起來,變成四個字四個字,“若能獲取,這股力量,你就能夠,戰勝魔君。”


    “如何獲取?我會不會因此成魔?”伍兒追問。


    “你會成魔,你本來是……”蘿卜止口,好像有所顧忌。


    “我本來是什麽?”伍兒心急,她多次聽人吞吞吐吐,似乎她是什麽了不得的人物,但為何沒人肯告訴她?


    “我也想知道你是什麽。”


    一道清冷嗓音介入,墨隼遠遠地望著她,緩步走近。


    他近到她身側,探手進她衣兜,迅捷地拎出兔子,冷聲問:“伍兒原本是什麽,說!”


    兔子在他手中懸空蹬著腿,可憐兮兮地道:“你帶她去,密殿之中,就會知道。”


    墨隼手一鬆,兔子細聲驚叫,伍兒迅速接手,將它抱牢,塞回衣兜。兔子躲得飛速,一下子就變成紙片,呆在兜裏假裝不存在。


    “去密殿。”墨隼握住伍兒的手,不容抗拒,“我倒不信,你能解封魔宮的神秘力量。”


    “去就去,別拉拉扯扯。”伍兒甩手,大步走在他前麵,“如果我是什麽神女轉世,你就知道厲害!”


    墨隼譏嘲地扯唇:“羲神隻有一女,你不必做美夢。”


    伍兒不以為意,回道:“就算不是神女,也可能是仙子轉世。”


    墨隼嘲意不減:“依我看,你最有可能是哪個仙尊的坐騎轉世。”


    伍兒不予理睬,心中倒並沒有很大的底氣。說不定她像遊盈芝一樣是朵千年靈芝?或者是生長在天界的一隻蘑菇一塊仙石?


    她自穿越以來,得了霽宸一脈細微仙氣,修習法術神速,之後又吞食無塵神器,身懷神力,再有墨隼渡入的魔氣,以及她尚不自知的亭兮仙力,種種力量都不是源自她本身。


    踏上黑石玉柱的大殿,伍兒看著墨隼擊拍殿壁,才知夾壁內另有玄機。殿壁如巨門般喀聲打開,裏麵漆黑無光,伍兒緊隨著墨隼腳步,謹慎地前行。


    這是一條窄小通道,不知通往何處。走了片刻,墨隼忽地停住腳步,伍兒一頭撞上他後背,惱道:“為什麽突然停下?”


    “到了。”墨隼淡淡回道。


    眼前依舊沒有光亮,四周黑得詭異,像是綿密無縫的厚布蒙住人眼,一點光都透不進眼瞼。此處氣息陰寒,明明封閉無門窗,卻有微微的風,那風刮在臉上猶如細碎冰雹子,刺人的疼。


    伍兒靜靜站了一會兒,脫口道:“我來過!”


    墨隼眼波一動,沉聲問道:“是你來過,還是亭兮來過?”但是,亭兮都未曾來過這裏,他隻帶亭兮到過一次魔宮,卻未入密殿。


    “不知道。”伍兒搖頭。隻是一種直覺,她好像感受過碎冰撲臉的疼,密實窒悶的黑。


    “運用你的神識去感知。”墨隼有所保留,並未指引她碰觸任何東西。


    伍兒合眼凝神,細細感知黑暗中的一切。


    眼未開,然而她卻看見了密殿裏的所有。白骨,無數的白骨,雕砌成地麵,爐鼎,神龕,長榻。雪白森然,陰氣逼人。


    ”我來過……”伍兒喃喃,語聲似夢囈,“什麽時候來過?我為什麽會來這樣可怕的地方?”


    墨隼靜默,耐心等待她探知到更多,以解長久以來的謎團。


    ☆


    (ps:祝大家端午假期快樂!有沒有人分我幾個粽子吃?(*^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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