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置身於一片混沌之中,周圍都是白茫茫的霧氣沒有實體,二十多個傀儡人持刀將她團團包圍,為首的是個長相英氣、手持雙劍的年輕女子。


    女子高嗬一聲,發號施令,傀儡人們同時揮刀砍向沈青青,腳步沉穩,動作整齊劃一,顯然都是練家子!


    沈青青拔出鎮魂尺,無聲蓄力,尺刃在半空劃過一道弧線,勢頭勁猛,霎時間亂了傀儡人的陣形。


    她趁亂跳出包圍圈,空閑的左手掐訣,欲召出懶球助陣,訣成腰間的葫蘆卻完全沒有反應。


    想到白光極勝時耳邊傳來的驚呼,沈青青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測,再拋出布袋中藏了女鬼的發絲試驗,還是沒有反應。


    她應該落入了陳比天設置的陣法中。


    比尋常的囚困陣法威力還大,能克製五行陰陽之力及煞氣的幹擾。


    陣法中,她和傀儡人都是隻能拚刀拚搶的普通人,不能借懶球的勢力威脅,也不能施咒用符籙。


    想出去,就意味著她必須先戰勝這些人,然後破陣而出。


    一個打一群,有點難搞。


    但難搞也要上,開弓沒有回頭箭,害怕從來不是她的風格。


    思緒流轉間,傀儡人發動了第二次攻擊。


    依舊來勢洶洶。


    鎮魂尺遠程不好操作,她又從布袋中拽出一截繩索,穿過尺尾銅環,繩索束尺,如天然的彎鉤,威力不減。


    她看準時機,在傀儡人奔來的時刻揮出繩索,重鞭猛擊,目標明確,直掃向敵人的脖頸。


    傀儡人雖感覺不到疼痛,也不會死亡,但對利刃有著天生的懼意,在她猛烈的襲擊下連連後退。


    白光輝煌,紅衣烈烈,如熊熊大火點燃了半邊天。


    沈青青孤身站在道光劍影裏,神情孤傲,無絲毫懼意,潑墨的發絲飛揚,與那團烈火融為一體。


    為首的女子見識到她的實力,緊握雙劍騰空而起,主動發起攻擊,白光在利刃間流轉,刺得人眼睛生疼。


    沈青青收回繩索,手持鎮魂尺擋下雙劍寒芒。


    兩兵相接,叮當作響,似有火花從兵刃交接處濺出,亮亮的幾點,從兩雙同樣冷冽的眉眼前一閃而過。


    “傀儡人,難道就隻能做傀儡嗎?”沈青青沉聲發問,腰背向後一挺,錯過雙劍鋒芒,快速一擊,卻隻割破了女子飛揚的裙擺。


    兩人纏鬥起來,出招一個比一個迅猛,一時間難分伯仲。


    其他傀儡人紛紛改變方位,從沈青青後方偷襲。


    沈青青又要瞻前又要顧後,再加上體力耗盡,一次躲避未及,被女人手中的利劍劃破臉頰,鮮紅的雪中從傷口滲出,如皚皚雪山間盛開的紅梅,燦爛奪目。


    “嘶~”沈青青痛呼,飆了句髒話,閃身欲跳到別處,被那女人發現又是猛烈一擊,劍身撞上她腕間的玉鐲,哢擦,玉鐲斷了。


    那是隻淡青色的玉鐲,有點像水洗過的天空的顏色,玉質通透瑩潤,某處有個水滴型的紅色雜質。


    鮮紅的一滴。


    如零落的花瓣。


    又如美人流下的血淚。


    女人視線掃過那斷裂手鐲間的紅色水滴,點了穴道般,愣住了。


    刹那間,她的腦海裏浮現出一副溫馨的畫麵。


    笑容明媚的女子端著飯碗向她招手,聲音含著輕快與寵溺,“影兒,回來吃飯了,娘給你煮了你最愛喝的奶茶。”


    女子腕間就掛著這樣一隻手鐲。


    極鮮豔的一點紅,是荒漠間唯一的亮色。


    她的心口猛地一疼,慌亂地丟下兵器去撿那斷裂的鐲子,混沌的記憶如手鐲裂口處交錯複雜的紋路注入腦海。


    三歲時她纏著父親學武,結果不小心割破了手指,哇哇痛哭,害得父親被母親揪著耳朵罵。


    五歲的她已經能有模有樣地舞出一套劍法,喜得父親把她舉在肩頭逢人就誇,母親在旁邊笑得眼睛彎成了月牙。


    八歲時她成了軍中團寵,叔叔伯伯遇到好吃的好玩的總喜歡往她帳子裏塞,害得她總是撐得肚兒滾圓。


    十歲時父親手下多了個很厲害的少年郎,她非鬧著與那少年郎比武,結果被人家踢翻在沙坑裏,哭得眼睛腫了三天才消下去。


    十二歲時她又輸給了那少年郎,這回沒哭了,但嫌丟人半個月沒好意思出帳篷,最後還是那少年郎用一把亮晶晶的小貝殼把她哄出來的。


    十四歲時她終於打贏了那少年郎,但她也要回京了,母親說她是大姑娘了,不能總混在男人堆裏,該回家養養性子了。


    分別前,少年郎又送了她一捧亮亮的小貝殼,拍著胸脯放下豪言壯語:“我以後一定會成為很厲害的大將軍,比你爹還厲害,到時候咱們再比一次武。”


    她笑話那少年:“才不可能呢,我爹是這世上最厲害的人,想贏過他,你得等下輩子了。”


    少年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不,你念一下我的名字,趙贏趙贏,不管打成什麽樣都照樣能贏,所以我一定是最厲害的。”


    她又說:“好,我等著那一天。”


    十六歲時她喜歡上了白家的小公子,那公子生得極俊俏,還極風雅,出口成章,提筆為畫,是她從未見過的一類人。


    就像是一朵亭亭而立的白蓮花,穩穩當當地開在了她的心頭。


    她向爹娘傾訴了自己的心意,爹娘雖對那隻會吟詩作畫的白小公子心有不滿,但還是不忍心


    讓女兒難過,向皇上提了兩家的婚事。


    一紙婚書,她如願嫁給了心愛的男子。


    然而婚後的生活卻並沒有她想象中的幸福,白家小公子風雅是真,風流也是真。拈花惹草、狎妓鬥酒是常事,甚至還要往家裏納妾。


    驕傲如她,怎能忍受這種委屈?


    她不哭、也不鬧,隻揮劍砍人,一刀一刀,將那美貌的小妾嚇得肝膽俱裂、魂飛魄散。她的丈夫會和她吵、和他鬧,將好好的家鬧得天翻地覆一團糟。


    再然後她就死心了,整日混沌度日,懷念過往,連最後自己是怎麽死的都要忘了。


    好像是被自己的夫君一杯毒酒毒死的。


    又好像是被那醜陋的道士剝了皮、抽了魂害死的。


    總之她死了。


    沒能遵守諾言,看那少年郎功成名就,成為厲害的大將軍。


    也沒能再見一見爹娘。


    ——她最放不下、也最對不起的兩個人。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一睜眼,玄學大佬成了四個拖油瓶的惡毒後娘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涼宵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涼宵並收藏一睜眼,玄學大佬成了四個拖油瓶的惡毒後娘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