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正殿,一股嗆人的草藥味撲麵而來。


    太後嫌棄地捏住鼻子,嘟囔道:“你們哪是在治病啊,這是在熏人肉幹吧?”


    抱怨歸抱怨,她還是硬著頭皮讓人把大門關上了。


    門一關,房間裏瞬間黯淡下來,順著空曠的殿宇往裏看,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道道縹緲的輕紗,輕紗後擺了個床榻,塌旁依稀有道人影。


    那人是站著的,中等個頭,披著大袍子,鼓鼓囊囊,像個充氣人偶。


    顧嘉禮看見人影眸光頓時一沉,沉聲喝道:“誰在裏麵?”


    片刻,紗帳被人掀開一角,一個圓臉型、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走了出來。


    他整張臉都隱在朦朧的光影裏,唯獨一雙是亮的,泛著森森的寒光,襯得整個人氣質格外陰鬱。


    顧嘉禮無聲地對上他的眼睛,眸瞳間同樣寒光凜冽,“國師大人為何會在承乾殿,摘星閣的職責裏沒有為皇上看病問診這一項吧?”


    麵對他咄咄逼人的語氣,司政並沒有太大反應,輕笑了一聲道:“摘星閣的職責裏的確沒有這一項,但皇上派人來叫了,本座也不能抗旨不去吧?”


    “你就直接說是皇上喊你來的不就成了?兜什麽圈子啊。”太後不耐煩地打斷兩人的對話,衝司政擺擺手道:“你可以出去了,這裏沒你的事兒了。”


    再待下去,她怕控製不住自己又要打人。


    司政拱手向她行了個禮,姿態從容地走了。


    他一走,太後立刻迫不及待地衝上前掀開了紗帳,待看清躺在床上的人,忍不住驚叫出聲:“我的老天爺啊,怎麽弄成這樣了?”


    顧嘉禮和沈青青聞言臉色都是一沉,連快步跑過去查看情況。


    還未走到近前便能聞到一股酸腐的臭味,比藥草味還要濃烈,熏得人幾乎喘不過氣。


    沈青青腳步略微停頓了一下,強壓下胃部的不適,繼續往前,誰料床榻上的一幕比空氣中刺鼻的臭味還要讓人難以忍受!


    榻上平躺了一個男人,男人身上整整齊齊蓋了層被子,隻露出張臉。


    但那張臉已經不能稱之為臉了,垂眸看去,滿目皆是潰爛的膿水、發白的腐肉、以及還在往外滲血的傷口。有部分摻著血絲的渾濁膿水順著臉頰的弧度四處流淌,流得發絲、床榻一片粘膩,看得人既揪心又犯惡心。


    太後抖著手掀開了被子,看到被褥下被膿水和血水沾濕的單衣後,眼淚當場就落下來了,“齊瑞啊齊瑞,你是要心疼死為娘嗎?怎麽能被人欺負成這個樣子……”


    她喃喃地念叨著,越想越氣,最後憤怒地捶了下床沿,一扭頭往外跑去。


    顧嘉禮反應極快,連伸手將她拽了回來,紅著眼睛勸道:“老太太,咱們再忍一忍,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把皇上救回來,別的往後放放,好不好?”


    “嗚嗚……這群王八蛋怎麽能下這麽狠的手啊!”太後一捂臉,失聲痛哭。


    顧嘉禮一麵溫聲安慰她,一麵轉身問沈青青:“你能查出來病因嗎?是真的生病了,還是被人下了毒,又或者是被他們用什麽邪門陣法害的。”


    “皇上這個症狀,我在別的地方看到過。”沈青青心情沉重地收回視線,“當初在陳家密室,有一群孩子也是這樣,全身潰爛流膿。”


    顧嘉禮心中激動,連忙追問道:“那你知道原因嗎?”


    沈青青點頭,“是毒蟲。陳家人在樊越山養了群毒蟲,有時候會用活人測試蟲子的毒性,那群孩子就是被抓來試毒的藥童。”


    “你的意思是皇上可能和那群孩子一樣,被毒蟲咬了。”顧嘉禮蹙眉沉思,“可是陳家的毒蟲怎麽會出現在京城,難道宮裏還有陳家餘黨?”


    “這種蟲子不一定隻有陳家有。”


    沈青青低聲解釋:“顧大人有所不知,陳家老祖宗陳比天的一身道行都是從當時赫赫有名的修道世家——司家偷來的,而司政很有可能就是那個司家的人。他們兩個算是師出同門,養出來一樣的蟲子也不稀奇。”


    聽到“陳比天”三個字,顧嘉禮不自覺地想起那日在樊越山令人精疲力竭的一次戰鬥。


    倘若司政和陳比天一樣,擁有控魂禦獸的逆天本事,再加上一個長袖善舞的皇後李氏,未來的路恐怕很難走。


    思及此,他輕歎一口氣,心裏好像壓了塊巨石,無比沉重。


    “別唉聲歎氣了,快過來一塊逮蟲子。”太後彎下腰在被褥間翻找起來,一邊四處摸索,一邊招呼他過來幫忙,嘴裏還絮叨著:“皇兒的臉生得這麽好看,萬一毀容了就完蛋了。”


    沈青青上前提醒她,“太後娘娘,那樣是找不出毒蟲的。”


    “啊?那該怎麽辦?”太後茫然。


    “用這個。”沈青青晃了晃手裏的白色瓷瓶,打開瓶塞,一隻黑色大甲蟲慢悠悠地從裏麵爬了出來。


    太後驚訝地瞪大了眼睛,“這是?”


    “蠱王,相當於蟲子界的老大,別的蟲子見了它都要繞道走。”


    沈青青彎腰彈了下甲蟲的來回擺動的觸角,再指指床上的男人,“奪筍,快去幹活,完事了給你整兩筐酸筍。”


    奪筍原地轉了一圈,然後徇著臭味爬到床上,從皇帝腕間潰爛的傷口鑽入皮膚。


    太後從未見過這種場麵,傻愣愣地呆在了床邊,半晌,目光炯炯地盯著沈青青問:“孩子,你是幹什麽的啊?怎麽這麽厲害!”


    沈青青衝她笑了下,“和剛才出去的那位國師一樣,裝神弄鬼的。”


    “不不不……”太後連連搖頭否認,“他是裝神弄鬼的臭狗熊,你是人美心善的仙女兒,你們不一樣!”


    沈青青被她逗樂了,這截然不同的雙標態度,還真是讓人喜歡得緊呐。


    太後瞥見她彎彎的笑眼,忽地一愣,使勁眨了下眼道:“孩子,哀家看你長得好麵熟啊,咱們以前是不是見過?”


    沈青青心道:真論起關係來,我還要叫你一聲母後呢,這麽親近的關係,能不麵熟嗎?


    不過這話不能明著說,來前她娘特意提過不想讓她和皇家扯上關係,而且她本人也懶得蹚這趟渾水,於是便一口否認了太後的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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