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政雙目圓睜,身體劇烈地掙紮著,恨不得從床上跳起來把麵前的年輕人撕碎,奈何繩索綁得太緊,他掙紮出一頭汗,也未能移動分毫。


    看著他如跳梁小醜般憤怒但又無可奈何的模樣,司予又笑了,這次是肆無忌憚地放聲大笑,一直笑得臉頰酸了,眼睛滲出水珠才停下。


    “司政,說起來我還得謝謝你呢。謝謝你把我死人堆裏救出來,謝謝你教我一身好本事,謝謝你給了我摘星閣首席大弟子的位置。”


    “要不然我就不能領著大家開壇設法,引來天雷除掉摘星閣裏的那個老妖怪了。國師大人,您覺得呢?”


    這一聲又一聲的謝謝,如無數鋼針紮在司政心頭,徹底把他的理智紮沒了。


    “司予,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司政雙目赤紅地嘶聲大喊,心中又悔又恨,他早該把這個不聽話的小狼崽子除掉的!


    早點除掉說不定大齊的江山就是他司家的了!


    “呦,國師大人好精力啊,這個時候了還叫這麽歡呢?”沈青青一進殿就開啟了嘲諷技能,“你說你有這腦子、這道行,幹點啥不好,非要學人家當皇帝。”


    “你自己祖上有沒有皇帝這根苗子自己不清楚嗎?非得害了一堆人,再給自己絕個後心裏就舒服了,賤不賤得慌啊?”


    一句話徹底把司政整破防了,又是吐口水又是罵人,一張嘴就沒閑下來過。


    太後進門聽到他這含“祖宗”量極高的罵聲,趕緊脫掉鞋,又把他的嘴堵上了。


    那邊幾個禁衛軍依照沈青青的吩咐把司政的身體搬了過來,與皇帝的身體並排放到一起。


    另有幾個宮人捧著清水、油燈、墨鬥、香爐等物什依次走了進來。


    沈青青用清水洗了手,先是點了幾根安神香分別插在兩人頭部和腳部,然後將墨線綁在兩人腕間,最後在床邊擺了引魂陣法。


    做好一切,沈青青又用清水洗了手,叮囑殿內伺候的宮人:“盯好房間裏的油燈和線香,熄滅了及時補上,等墨線變成紅色立刻派人通知我。”


    太後聽得比宮人還要認真,一會眯眼一會張嘴一會點頭,聽完看看床上從頭到尾都沒睜過眼的皇帝,憂心忡忡地問:“皇帝他不會醒不過來了吧?”


    沈青青:“……您放心,不會的。他一直醒不過來是因為魂被司政壓了,等換好了魂就沒問題了。”


    “魂被壓了?”太後一愣,又聽迷糊了。


    沈青青耐心地解釋:“司政和皇上換過魂後,為了防止皇上那邊露餡,又特意使用封印術把皇上的魂困住了,然後抽出一縷殘魂控製自己原本的身體,但殘魂能力有限,他隻能以閉關修煉的借口騙過摘星閣眾人。”


    “哦,也就是說司政把自己的魂劈成了兩半,一個裝成了皇帝,一個還是他自己。”太後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感慨道:“他可真能耐啊,比齊瑞強多了。人家一個頂倆,齊瑞個菜貨連半拉都爭不過。”


    沈青青:“……”


    果然還是來自親娘的吐槽最為致命。


    *


    接下來的兩天沈青青一直沒閑過,不是給這個公主補魂,就是給那個皇子叫魂,等把二十多個皇嗣全擺弄好,人也累成廢狗了。


    好不容易能喘口氣,承乾殿那邊又來消息了,說綁在皇帝和國師腕間的墨線變紅了。


    沈青青又馬不停蹄地跑過去拆陣法,順便再送兩張安魂靜氣的符籙。


    等她趕到承乾殿時皇帝已經醒了,老遠就能聽見太後扯著嗓門在那嚎:“皇帝啊,你可總算醒了,再不醒哀家都要把你埋了。”


    齊瑞似乎習慣了她“冷嘲熱諷”式的關懷,艱難地笑了笑道:“埋了朕可沒人給你搜羅馬吊牌,也沒人給你找牌友了。”


    太後大方地擺擺手道:“那看在馬吊牌和牌友們的份上,哀家就不讓他們埋你了。”


    齊瑞朗聲大笑,笑得弧度大了,牽扯起臉上未痊愈的傷口有些疼,他痛嘶一聲,吩咐太監寶豐:“去把鏡子拿來,朕想看看自己的臉到底傷成什麽樣了。”


    太後瞟一眼他臉上橫七豎八的紅印子,心虛得厲害,連忙攔下寶豐道:“不用拿鏡子,你一個大男人,又不是小姑娘,這麽在意容貌幹什麽?”


    齊瑞眼一眯,心中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誇張地拍打著床沿催促寶豐:“快點去拿,別聽她的,她說話不靠譜!”


    平常最愛把臉麵掛嘴邊的人,會勸他不要在意容貌?這件事沒貓膩才怪!


    太後見攔不住了,若無其事地打了個哈欠道:“啊,好困,孔嬤嬤,快扶哀家回慈安宮睡覺。”


    “你敢走!敢走明兒我就讓人把慈安宮所有的桌子劈成木棍當柴燒了!”齊瑞撂下狠話。


    太後步子一收,又折了回來,自顧自地念叨:“哀家好像又不困了。”


    齊瑞拿到鏡子隻看了一眼閉上了眼睛,整個人好像被雷劈了一樣,麵色鐵青。


    太後笑嘻嘻地為他打抱不平:“都賴司政和李柔兩個混賬,好端端的,非要給你下個毀容毒蟲,到時候咱挑個日子報複回來。”


    “毒蟲的事情朕知道,但……”齊瑞拂過臉上一道又一道的疤痕,咬牙切齒:“這玩意兒總不是蟲子咬的吧?”


    太後笑容一僵,兩條腿不受控製地往後退,嘴上還在狡辯:“怎麽不是蟲子咬的?哀家看著可像了。”


    “不說實話,罰你半個月不許玩馬吊牌。”齊瑞威脅她。


    太後垮了臉,“好吧,哀家從實招來,那幾道的確不是蟲子咬的,是哀家用手撓的。不過也不止哀家一個人撓了,還有他……”


    太後轉身指向方振山,“他也撓了!”


    方振山一下站得筆直,“草民對天發誓,草民隻扒拉了您的嘴和頭發,絕對沒有撓臉!”


    齊瑞:“?”


    還扒拉嘴和頭發,這倆人驗屍呢?


    “你們倆真是……氣死朕得了!”


    齊瑞氣憤地捶了下鏡子,一偏頭對上了一雙水汪汪、亮晶晶的大眼睛,心瞬間萌化了,“這是哪來的孩子?長得可真俊啊。”


    孟琦雨抖抖衣襟、拍拍衣袖,邁開小步子走到他麵前,然後再清清嗓子,一本正經地說道:“皇上您好,我是您兒子,孟琦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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