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發出去,草兒又發了一陣呆,在迷迷糊糊中她隱約感到自己又做錯了,經曆了這麽多的風風雨雨,轉身與河已成陌路,咫尺天涯,告訴自己的心一切都要重新開始,生活中再也沒有河這個人,可為什麽河的一個信息自己的心就又活了呢?把那些恩恩怨怨、是是非非就又都拋到腦後了呢?


    唉!草兒憂傷地歎了口氣,眉頭蹙在了一起。信息已經發了,如同潑出去的水,要是河收不到我的信息,他會著急的,草兒啊,你真是糊塗!


    每天午休的時候,草兒都會給河發個信息,然後河再發回來,在信息中草兒知道了那天陪河上街的女人是紅兒,紅兒已經回到了鄉下,娘正張羅著找媒人給她介紹對象呢。


    他們就用這種方式感知著彼此的存在,他們幸福著也痛苦著,他們覺得彼此的心靠得很近,但他們又覺得兩人的世界離得很遠,遠得誰都觸摸不到誰,而且草兒不知何時就會從這個世界消失,像一縷煙一樣飄遠了,了無蹤跡,從此以後世界上再也沒有這個人了,多可怕的現實!多殘酷的現實啊!一想到這些,河都會心痛不已,他的心就像是被誰揪起來,然後又狠狠地摔在地上,粉碎成了很多瓣,一地的鮮血。他萌生了想見到草兒的念頭,這個念頭很強烈,很急切,他一刻都不能等了,他怕等待的結果是滿懷的哀怨和從此的空白,他怕……


    信息裏他向草兒表達了這個意思,草兒一陣欣喜,又一陣慌亂,河要來看自己了,又能見到河啦!但是、但是……不能讓河來,會遇到黑馬的,那怎麽可以?那絕對不可以!自己和河的這份感情曾經深深地傷過黑馬的心,雖然現在黑馬在感情上也越了界,但自己還是不想讓兩個人碰到一起,那是怎樣的一種尷尬和諷刺啊!對黑馬注定還是一種沉重的打擊!自己也不會心安的,就讓自己平平靜靜的走吧,再也不要掀起任何波瀾了。


    草兒在信息裏很堅定的表達了自己的想法,河是萬萬不能來的!信息發出後卻意外地沒等到河的回信。


    草兒已進入了強化治療階段,靠血液透析來維持生命,四個療程都過去了,但身體狀況並未見明顯的好轉,臉色越來越蒼白,身體日漸乏力,心髒終日裏慌慌地,昏昏沉沉的直想睡覺,但其實根本就無法入睡,疼痛感像電波一樣在骨頭裏亂竄,身體裏就像有一條蛇在不停地遊動,邊遊動邊張著血盆大口無情地啃咬著她,她咬著被角強忍著,有時忍不住了她便會不由自主地喊出聲,那喊聲微弱但痛苦。那喊聲鑽進黑馬的耳朵裏,直刺進他的心髒,他的心一陣陣顫栗,他緊緊地握著草兒的手,不停地撫摸著草兒的額頭,他的心揪成了一團,他害怕啊,害怕死神會隨時來把他的草兒帶走。


    又是一個中午,草兒沒吃一口飯,她的胃已經不想接受任何東西了,吃進去也會吐出來,她軟軟地躺在病床上。黑馬在草兒的催促下吃了幾口飯,也沒了胃口,他坐在草兒的身邊一動不動地守著草兒,沒有像往常那樣去樓頂抽煙。


    草兒想著給河發信息,便笑著讓黑馬出去散散心,別總陪著她,她想睡會兒。黑馬堅持了一會兒,但拗不過草兒便站起身往外走,拉開門的一刹那,黑馬看到一個男人正靠在病房門口的牆上,黑馬本沒想著要去注意這個男人,但空蕩蕩的走廊裏這個男人孤零零地站在那裏,而且是站在自己妻子病房的門口,黑馬的眼睛不由地就被他吸引了,忍不住停下腳步多看了他幾眼。


    這是個高大的男人,穿戴挺整齊,不過他看上去好象哭過的樣子,眼角還殘留著未擦淨的眼淚,情緒挺低落的樣子。黑馬的心中就生出了疑惑,腦子裏就生出了一連串的疑問:他是病人家屬?還是來看病人的?那他是來看誰的呢?為何站到草兒病房門口呢?不會是來看草兒的吧?來看草兒又為啥又不進去呢?“你……”黑馬剛想問問,誰知那個男人轉過身向相反的方向快速地走了,黑馬還想說出口的話停在了嘴邊,他盯著那個男人的背影走遠,也回轉身往樓頂走去。


    他在樓頂抽了一支煙,因心裏惦記著草兒,不敢多呆,一會兒就下來了。


    草兒本想趁黑馬不在給河發信息的,但她的手今天卻抖的厲害,骨關節也像被錘子敲打一樣的疼,她試了幾次都很難把字按上去,急出她一身汗來,正當她虛弱地一個勁兒喘氣的時候,河的信息卻來了:“草兒,我來看你了,但我還是沒敢進去,心很疼……”


    什麽?河來啦?他在哪裏?草兒的心狂跳起來,手也不聽使喚地亂抖,她一下子掀開被子,就想下地去找河。但她的腿卻像灌了鉛一樣沉重,骨頭也好象一截截早已短裂,疼痛讓她無法挪動身體,又是一身的汗像潮水一樣頃刻間把她淹沒,她頹唐地倒了下去。


    正在這時,黑馬推門進來了,看到她又是一頭的汗,就知道疼痛又襲擊了她,黑馬拿過毛巾愛憐地給她擦著汗,然後望著她憔悴的麵龐憐惜地說,“多休息會兒,一會就沒事兒了……”“你能扶我起來吧,我想到外麵走走……”草兒還是想到外麵河。“你太虛弱了,還是好好休息吧。”


    黑馬坐著沒動,他不想讓她出去。“噢,我剛才在門口看到一個男人,個子挺高的,不知道是來看誰的,可一直在咱門口站著呢……”黑馬想轉移下草兒的注意力,這句話便溜了出來。草兒的心猛地一震,眼睛一下子就掃向黑馬,噢,一定是河!“那他人呢?”草兒顯得挺焦急,“已經走了。”草兒又馬上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調整了語氣,“噢,也許是其它病房的家屬吧,不去管他,我還想睡會兒,你也躺會兒吧。”“恩。”好在黑馬並沒有留意到草兒的變化,他答應著躺到了草兒對麵的床上,也許是太累了,沒一會就響起了鼾聲。


    是的!那個走廊裏停留的男人就是河!他實在忍受不了相思之苦,他的心時時刻刻都在牽掛著草兒,便跑了來,他以為這個點兒黑馬不會在,他隻看草兒一眼就走,可誰知他站到病房門口的時候卻聽到了病房裏有男人說話的聲音,他停住了腳步,就這樣隔著一扇門,門裏是朝思暮想的知己,門外是傷心欲絕的自己,咫尺天涯啊!他想等等,或許一會男人會離開,正在她猶豫的時候,病房裏的男人出來了,而且發現了他還一個勁兒盯著他瞅,他隻好轉身離開了……


    河沒見到草兒,徒增思念;草兒也沒見到河,更是憂心。第二天午休的時候,草兒強忍著疼痛,艱難地給河發了信息;“河,別來看我了,我可能要走了,什麽時候你收不到我的信息了,那我就是走了……來生再見!”


    老天呀!我不想走啊!你為什麽這麽狠心非要把我收走呢?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命運真會開玩笑啊!先是河從我的世界消失,我悲痛絕望;而現在他回來了,我又要走了,難道上天注定我們無法在一起嗎?連去赴那遙遠的2048約定的機會也不給我嗎?天呐!草兒的心一下下地被鞭打著,抽搐著、碎裂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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