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時候,董書恒讓礦上給礦工加餐,他也帶著眾人留在礦上吃飯。礦長命人買了兩頭肥豬。午飯就用蘿卜白菜燴豬肉。主食是徐州本地的發麵大餅。


    所有礦工都出來了,董書恒才發現這裏麵竟然有幾十個小礦工。


    “孩子,你叫什麽名字?”董書恒走向一個被煤炭染的烏黑的孩子問道。


    那孩子嘴裏塞滿了餅和菜。一時竟發不出聲音。在那“嗚嗚嗚”地急瞪眼。


    “你不用急,慢慢吃。”說著回頭去問礦長:“怎麽使用童工?”


    礦長連忙道:“這些孩子本來就在礦上,他們有的是流浪的孤兒,有的是本來隨父母在礦上生活,父母去世了,為了養活自己或者弟弟妹妹,也隻能也來礦上工作。礦內有些地方礦洞比較小,隻有這些孩子能夠鑽的進去,所以礦上一直留著他們。”


    這時那孩子已經吃掉了嘴中的食物,連忙跪下哭道:“大人,求您別趕我走,我很能幹的,而且我還有弟弟妹妹要養活……”


    董書恒看著這個十歲左右的孩子一陣心酸。這個場景讓他想起了一部西方小說《苦兒流浪記》,自己什麽時候也成了這種吸血的資本家了。


    “孩子你起來,以後你還有你的弟弟妹妹再也不用挨餓了,你也不需要在礦上挖煤,你這個年紀應該去讀書。你有名字嗎?”


    “您說的是真的嗎?我看您像個大官,應該不會騙小孩吧?對了,大人,我姓郭,叫郭岩。”郭岩回答道,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因為他的臉上都是煤灰。


    “那麽,郭岩,你能帶我去你家裏看看嗎?你可以帶走一些餅還有一小盆菜給你的弟弟妹妹。”董書恒說道。


    “我真的能拿嗎?真是太感謝您了。”郭岩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郭岩心情愉快地在前麵帶路。他從記事起到現在就沒吃過肉,今天第一次吃,那滋味真是美極了。現在可以讓弟弟妹妹也能吃到,那真是太好了,弟弟妹妹一定會很開心。


    董書恒跟著郭岩來到了一個草棚前,這個棚子顯然好久沒修過了,好多地方的幹草都腐爛了。進入棚內一股潮濕黴爛的氣味迎麵撲來,棚內的角落蹲著兩個大概四五歲的小孩,身上光溜溜的沒穿衣服,瘦骨嶙峋,卻頂著一個圓鼓鼓的大肚子,顯然是營養不良。兩個小孩正圍著棚子中間的一個小火坑,撥拉著一個黑乎乎的東西。董書恒仔細看了看,好像是一個土豆。這也許就是這倆孩子中午的午飯了。


    “明兒,蘭兒,你們看哥哥帶肉菜還有大麵餅給你們吃啦!”


    兩個孩子看到了哥哥手中的食物也不管旁邊的生人,急忙過來,埋頭吃了起來。稚嫩的小嘴咬起大餅還很吃力,但是這不妨礙他們吃得津津有味。


    吃了一會兒,兩個孩子才抬起頭露出小臉對郭岩說道:“哥哥好吃,哥哥好吃!”


    董書恒退出了棚子,把空間留給兄妹三人。


    “範經理,回頭把幾家礦上的孩童送到高郵。我要成立一所少年軍校,一個大型孤兒院。以後所有的孤兒大些的送入少年軍校,小的送到孤兒院。嚴先生幫我記一下,等回到高郵,由行政總署下令江北各地官府將孤兒送到高郵。以後這些孤兒院的孩子年滿八歲都送去少年軍校學習。我來養活他們,我們就是再苦也不能苦了下一代。”


    “總統真是宅心仁厚,此舉大善。”嚴仕坤由衷地讚道,好聽話大家都會說,但是真正做的沒幾個。儒家講要老有所依,少有所養,可是那麽多有錢的士大夫誰會去收養那些孤兒呢!


    少年軍校在德國、日本都存在過,為兩國的軍事力量發展提供了巨大的幫助。董書恒知道後麵很長時間世界都會處於戰亂之中。他現在的計劃是完整地接收清廷的版圖,但是他並不滿足於此,華人如此大的人口基數,不應該隻有這麽一點生存空間。


    因此,今後很長時間,軍事建設都是第一位,經濟建設也要為軍事服務。大規模建立少年軍校,一方麵能夠拯救清廷天災人禍製造的大量孤兒,另一方麵能夠為未來的規劃儲備大量的人才。


    當然,董書恒並不是要讓這些孩子長大了都為自己戰鬥,成為自己野心的炮灰。他將要建立的少年軍校,僅僅是指在管理上實行軍事化,這些孩子在接受了一定的基礎教育之後,會根據自己的愛好特長學習不同的專業。他們可能會失去普通孩子快樂的童年,因為他們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接受大量的知識和訓練。時不我待,不光是這些孩子,就是大人包括董書恒都要爭分多秒。這個國家過去幾百年在發展上欠下的債太多了,後人隻能通過自己加倍的努力付出,把這些債還上。


    接下來董書恒又去了鐵礦。礦上煉鐵用的是小高爐,煉鋼使用的是炒鋼法,但是燃料是直接用的煤炭。董書恒聽說過,中國煉鋼技術從唐以後慢慢倒退,是因為森林砍伐嚴重,煉鐵用的燃料由木炭變成了煤炭,煤炭的雜質太多,因此煉不出好鋼。


    其實通過焦化處理,用焦煤煉鋼就能解決這個問題。董書恒將煉焦的方法跟匠師說了一下,匠師很快就搞明白了道理。這些技術就跟窗戶紙一樣,一戳就破。隻是中國古代匠人身份很低,技術的傳承都是靠師徒關係維係,而國人又都講究尊師重道,大家習慣了墨守成規,這實際上限製了技術的革新發展。


    煉焦用土法也可以,隻是浪費煤炭,用機器生產效率要高得多,也更節省。不過機器要等東台的工業園區生產,現在隻能讓這些匠師用土法試煉,積累一下技術。


    總督府保舉桂知府的奏折還沒批複下來。清廷的工作效率可沒那麽高,即使花了銀子,也得扯皮一陣子。


    董書恒臨行前還是去找了一下桂知府,跟他談了到山東之後的一些安排。蔡樹森肯定要跟著他去山東,以撫標營的名義編練山東新軍。阿桂畢竟是旗人,這老小子還不是完全靠得住,有蔡樹森在邊上,董書恒放心一些。另外阿桂要想在山東站住腳,擁有話語權也必須要有拿得出手的實力。


    實際上,董書恒誤會了阿桂。在桂中行的眼中自身及家族利益遠遠高於朝廷,在他們這一類人看來,朝廷是愛新覺羅家族的。這也是封建社會民眾民族意識不強的一個根本原因。


    除了桂中行,董書恒在山東還有一步暗棋。


    林威身強體壯,這些天他呆在淮海軍的行軍醫院。原來董書恒雇傭的遊方郎中隊伍擴大了不少,尤其是他跟康平大師爭論了中醫院不擅長外科之後,這老家夥給他介紹了一大票懂外科的中醫。這些人都喜歡進入隨軍醫院,因為這裏有很好的實踐機會。


    這個隨軍醫院是醫生的天堂,但是卻是病人的地獄。董書恒還沒有條件建立手術室,傷兵太多的時候,大部分手術都是露天進行的。


    林威親眼看到郎中用一把鋒利的小刀把一個腹部中槍的俘虜肚子劃開,取出子彈。然後就跟廚子洗肉一樣,用烈酒將肚子上劃開的地方裏外都清洗一遍。然後用針線把傷口縫合上。


    林威以前見過酒樓裏製作烤鴨,師傅將調料放到鴨子肚子裏後,也會用針線將鴨子的肚子縫合上。看著醫生用鑷子夾住那個係了根黑線的小彎針在那個手下的皮肉上穿來穿去,他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豎了起來,感覺自己的肉好像也在跟著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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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子要是中槍受傷了,一定自己抹了自己的脖子,絕對不能落到這些穿白大褂的閻王手中。”林威在心中想道。


    林威覺得他的這個手下根本就沒得救,腸子都被打得流了出來,如何能活呢?他覺得即使醫生給他做了手術,這個人也活不了。等了兩天那個手下還沒死,中間發了一次燒,可是過了一天又好了。第三天的時候有護工給他送了一碗米粥,那人竟然都喝了。第四天,那人已經能夠躺在床上跟自己聊天。劉威的認知再次被顛覆了。


    今天是自己被關進傷兵醫院的第六天,他已經可以下床活動,除了胸口還有點隱隱作痛,已經沒有其他的感覺了。自己本想找個地方方便一下,突然有兩個淮海軍的士兵過來把他帶走。


    他被帶進了一個房間。裏麵坐著六七個人,為首的是個青年,青年旁邊的那個猥瑣男人正是當初勸降自己的人。


    “林威,這是我們總統大人,你見了還不行禮。”季明山說道。


    “算了,你身上有傷,坐下來吧。”林威正要跪下,那個青年突然說道。


    這時一個衛兵搬了一把椅子給他。


    “林威,你的情況季司長都已經跟我說了。很高興你做了一個明智的選擇。你和響馬兄弟們的家眷我會安排的鹽城的農場在那裏,他們能遠離危險,豐衣足食,那裏以後就是你們的家。你等傷好之後就回沂州,我會給你們提供武器裝備戰馬。你要做的就是迅速兼並山東的響馬隊伍。我暫時給你的編製是淮海軍騎兵 301團,但是如果你招到的人多了,達到了一個旅,我就會給你一個旅的編製。你回去的時候剩下還能戰鬥的弟兄都可以跟著你回去,另外我還會派一些幫手給你。”


    “是,司令!”林威也學著淮海軍的樣子行禮道。他心裏清楚董書恒將家眷遷到鹽城是有著收為人質的意思。司令還是小看了自己,他林威又豈是那種朝秦暮楚、出爾反爾的小人呢?隻要家人過得好,自己給誰賣命不行呢?


    “司令,俺沒啥別的要求,就是那種有木柄的震天雷還有能連發的短銃一定要多給俺們一些。有了這些俺有把握一個月內收服山東境內的響馬。”林威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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