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營現在的主力是淮海軍的教導師,以前北大營的士兵很多都被那些將領派出去押運貨物。


    說來滑稽,北大營的將領打仗不行,行商一個比一個精。現在他們的注意力都盯著揚州的大市場,等著市場開業跟著淮海軍一起發財呢!


    教導師這些天是一點動靜都沒有,隻在那裏埋頭訓練士兵。


    教導師是全軍的楷模、樣版,劉青北帶兵又比較嚴厲,因此教導師的訓練是最苦的,對文化課的要求也最高,軍中都說教導師是軍官的搖籃。


    劉青北他們已經接到命令,絕對不能挑釁江對麵的太平軍。


    彭玉麟的長江水師也撤到下遊常州水域,隨時準備送二師過江。


    長江水師的撤離讓天京城終於能夠放心調更多的兵力去攻打江南大營。太平軍的偵查艇再三對北岸進行偵查,最終確認北岸無片帆在江中。


    洪秀全、楊秀清之前一波試探,發現江南大營原來是個紙老虎。就這麽試探性攻擊,一下子就滅掉了一半的營寨。


    於是他們放開膽子,把能夠調出的兵力全部調出,全力攻擊,準備在江北大營反映過來之前就將江南大營滅了。


    那邊向榮已經成了熱鍋上的螞蟻,急得直跳腳。


    張國梁在連續接到了五封催促文書之後,隻能倉促命令大軍開拔回去。


    這一下子,底下官兵們不願意了,剛剛從江南大營的山旮旯來到了大城市,還沒喘口氣,就又要回去,哪個願意啊?


    此時,不知是誰在軍營裏傳播謠言,說是江南大營要被太平軍攻破了。現在讓大軍回援,那不是讓大家去送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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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國梁平時在軍中雖然還有一些威信,但是那隻是相對於江南大營的其他軍將。


    進城的時候能夠用軍餉約束住部隊不劫掠,已經是張國梁的極限了。事實上,進城搶一次、出城再搶一次一直是清軍的傳統。在對地方的破壞上,清軍做的比太平軍還過火。


    難怪在曆史上太平軍二次東征的時候常州、蘇州都是不戰而下。長期與太平軍戰鬥,蘇常的駐軍換了幾批,城市就被搶了幾次。百姓們能不恨清軍嗎?


    突然間的撤退,加上失敗的傳言,徹底讓張國梁失去了對軍隊的掌控。作為一名清軍將領,張國梁知道此時該怎麽做。


    士兵們需要發泄的渠道,那就讓他們發泄好了,等搶好之後,士氣必然大增。之前清軍一路打過來都是這麽做的,可以說是屢試不爽。至於百姓遭殃,不好意思,那不在這些將領的考慮範圍之內。


    於是一場有組織的搶劫在常州城內蔓延開來。那些幾天前還洋洋得意的常州官僚士紳們這個時候傻了眼。


    那些當初率先主張邀請江南大營來守城的人,此時成了眾人指責的對象。可是,此時說這些還有什麽用呢?


    城內的幾千江南大營的官軍分成一支支隊伍,挨家挨戶地搶劫。那些商鋪還有富戶是首先照顧的對象。


    前幾天還在對淮海商行被搶劫冷眼旁觀的掌櫃們,此時欲哭無淚。早知道自己也早點撤出常州城,還能減少一些損失。


    一個富戶的宅院內,清軍的一個把總帶著百十號兵丁把院子裏裏外外都掃蕩了一遍,連姨太太的首飾盒都沒有放過。搜到的東西堆滿了院子。


    “哈哈,這常州城還真是富得流油啊,弟兄們沒白來一趟。”長相彪悍的把總獰笑著說道。


    “你們這群兵匪不得好死,朝廷不會放過你們的!”一個被反綁著的老士紳瞪圓了眼睛咒罵道。


    “把這個老東西給我扔到井裏去。沒有軍爺們的保護,你們早就被長毛砍了。”


    “老東西都沒用了,還霸占著這麽多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太沒天理了。”


    說著看向了跪在一旁哭泣的十幾個姨太太、丫鬟。


    “弟兄們,拿出你們看家的本領,幫老東西把家裏的女人都給喂飽了。哈哈哈!”說著扛起一個最年輕漂亮的女人大笑著就向房中走去。


    底下的兵丁連忙丟下手中的東西,往那群女人跑去,那些跑的慢的,隻能排隊等著喝湯了。


    因為還沒有來得及去蘇州,張國梁手下的兵丁全部集中在了常州城,人數非常多。


    實在無處可搶的兵丁,開始衝擊府庫,常州知府帶著衙差還有巡防營的兵丁去攔截,結果被張國梁的手下一陣衝擊就潰散了,連知府都被這些人殺掉。這些潰散的衙差、巡丁也加入了搶劫的行列。


    整個常州城就猶如人間煉獄。


    還是常州縣衙的一個知縣跑的快,他之前就已經投靠了淮海軍。因此,這位知縣帶著手下到江邊找到了一艘小船,乘船北上找到了淮海軍。


    第二師還有長江水師一直紮營在常州對麵,就等著這一刻呢。


    參謀部之前對現在的情況實際上是有預案的。


    當即水師的輪船開動,將早已準備好的第二師第一團送過江去。他們是先頭部隊,先行控製常州城局勢。後續的部隊則直接迂回包抄,防止潰兵逃跑禍害鄉裏。


    在這個縣令的引導下,淮海軍很快就到了常州城外。


    此時的常州城連看守城門的士兵都沒有。一團在團長帶領下,先是分出士兵把守住了四城的城門。


    然後士兵以連為單位,衝入城中。


    此時城中的張國梁部根本不成建製。士兵們全部分散開搶劫軍官根本就無從約束,隻有基層軍官還跟自己的手下在一起。


    淮海軍就跟老鷹捉小雞一樣,把這些清軍給從一個個大院中捉了出來。


    一戶城中的居民從門縫探出頭來,驚恐地看著這些穿著軍綠色花衣服的士兵。生怕又是一波新的亂兵。


    “老鄉,別怕,俺們是淮海軍。是來救大家的。”一個麵色黝黑、短小精悍的淮海軍排長露出一排大白牙,笑著說道。


    那個露出頭來的住戶,被他這一笑,嚇得趕緊把頭又縮回去了,就跟受了驚的烏龜一樣。


    “二蛋,俺笑起來很難看嗎?”許三多撓了撓頭,問身邊的一個班長。


    “呃……排長,確實如此,下次見到百姓你千萬別笑。最重要的是相親的時候別笑,否則你可能就要一輩子打光棍了。”


    “滾,總統上次大會上可是講了,麵對百姓,我們淮海軍要露出親人般的微笑。你小子也忒沒覺悟了。”許三多踹了旁邊的二蛋一腳,嘴裏頭教育道。


    “走,把這些人押走。”


    就這樣,淮海軍從北城一直往南城清掃。當然這過程中,搶劫的清軍不可能束手就擒,但是麵對全副武裝,以有心算無心的淮海軍,這些搶紅了眼的清軍根本就沒有還手之力。


    基本上是淮海軍一槍斃掉那個領頭的軍官後,剩下的士兵就舉手投降。


    張國梁一直和自己的親兵呆在南城。他在這裏等候士兵們搶完了過來會和。此時,他才後知後覺感到不對勁。


    這還不是有士兵過來報告他,而是他自己從槍聲中聽出來的。自己的士兵裝備比較混雜,大部分還使冷兵器,隻有少數人用的是火槍,根本就打不出城內這種齊射的聲音。


    於是,張國梁趕緊派身邊的親兵去打探,可是打探的親兵還沒有回來。


    北麵已經逃過來了一批潰兵。


    張國梁趕緊讓人把潰兵中的一個把總抓了過來。


    “快說,到底什麽情況?是太平軍打過來了嗎?”


    那個把總氣喘呼呼一時說不出話來。


    “快點說,不然老子一刀砍了你。”說著張國梁抽出了自己的佩刀,做勢就要砍下去。


    “不是太平軍,是一群穿著花軍裝的士兵,全部配備火槍,見到我們的人就抓,稍有反抗就別亂槍打死。”那個把總總算吸進去一口氣,把話給說出來了。


    “該死的淮海軍,竟然敢對老子下死手,他們這是想造反嗎?跟老子殺回去,我倒要看看這些太平軍到底有幾斤幾兩。”說著一把推開抓在手裏的把總,對身邊的親兵招呼道。


    這些親兵相當於張國梁的親信家丁。現在的清軍很多跟明末的將領差不多,都是有自己的家丁隊伍的。


    這些親兵的裝備都是最好的,享受的待遇也最好。張國梁就有500人的親兵營,這是他的根本。


    “弟兄們,跟我上我們把這些淮海軍趕回去。”


    說著跨上戰馬帶頭向城內殺去。張國梁一邊跑一邊收攏從北邊跑過來的潰兵。


    不一會兒就收攏了將近兩千人的隊伍。


    他們最先遇到的是二師一團三營一連的隊伍。一連一看對麵衝過來這麽多人,趕緊依托街道構築了防禦工事。


    張國梁沒有魯莽地衝上去,他已經從潰兵的口中了解到淮海軍的火槍厲害。


    因此,他派出了一隊收攏的潰兵,先衝上去試探一下。


    近三百人的隊伍向街頭陣地衝去,如果不是街道太過狹窄,張國梁會派更多的人上去。實在是街道太過狹小了,不利於部隊的展開。


    不過狹窄的街道對於防守方顯然是有利的。一連除了正麵阻敵之外還能分出一部分人手對側翼的岔路口進行警戒。


    三百多人衝到150米的距離立馬受到步槍猛烈地射擊。


    張國梁倒吸了一口冷氣,這麽遠的距離能夠把人成片的射倒,說明淮海軍的步槍射程肯定更遠,這遠遠超過了自己手下火槍的射擊距離。


    看樣子,淮海軍能打的傳言不虛。識時務者為俊傑,張國梁果斷下令撤退。


    這打仗就不能置氣,雖然張國梁讓手下繼續衝,或者迂回包抄可能吃得掉這隊淮海軍。但是淮海軍的援軍也會趕過來,自己到時候就可能無法脫身了。


    張國梁不愧是江南大營的戰將,他的果決救了自己一命,因為此時,淮海軍二師二團已經從城外向南城包抄而去。


    張國梁要是晚跑一會兒,就會被淮海軍包圍在常州城內。


    逃出城的張國梁部還剩下一千多人,他們向著溧水方向一路退去,準備從那裏繞道回江南大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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