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大娘一見那人打扮,便猜到須是丁莊的主人丁媽媽,忙進身雙手相叉,“丁媽媽萬福,奴家是柳二姐家的女使,夫家鄧姓。”


    丁媽媽見二姐坐在那裏,麵色不耐,自知女兒的性子,道:“女兒,你也不知道招待客人一番,真是越發不理事了。這屋裏怎不見火盆,倒讓客人受寒。鄧大娘稍坐,我上年得了一瓶好酒正埋在地裏,今日拿出來讓女兒與你同吃。”


    “我兒還不出來,與媽媽一起備酒。”丁媽媽給柔兒使了一下眼神,柔兒自知其意,便微彎身,輕聲道:“二姐你且陪媽媽備些湯果,自有我在這裏陪大娘。”輕推了二姐二下,二姐極不情願的站了起來,隨著丁媽媽出門,絹兒倒也耳尖,聽見丁媽媽在屋外說教柳二姐,“你家大姐有心送錢送人,你卻一副無心無肺的模樣,且不讓人失望,媽媽可沒教你這般無情。”


    二姐別扭道:“我不耐煩見人,有這時日多繡幾針也比這強。”


    鄧大娘在屋裏也聽得正好,心有悲傷,絹兒忙拉著鄧大娘的手,低聲道:“大娘且莫傷心。”


    鄧大娘含淚,搖了搖頭,柔兒見此狀況,忙問道鄧大娘一路來的辛苦,鄧大娘也不好在他家失禮,收拾好臉上表情,與柔兒說道一二。(.)絹兒靜站在鄧大娘身邊,聽著二人交談,自不說話,早餓了的她,隻趁人不注意吃了些果子小餅,吃相還算是斯文沒讓鄧大娘皺眉,旁邊柔兒忙倒了一盅水遞給絹兒。


    不一會便有女使利索地端著些新果品鮮魚嫩雞之類的菜肴,小廝提進火盆進房,過小會房間曖和起來,二姐也端著新鮮當季蔬菜進廳,再放上二支酒盞,一壺熱酒,便擺滿整張桌子,身後丁媽媽笑容滿麵跟進來。


    鄧大娘卻惶恐站了起來道:“丁媽媽這是折煞奴家,奴家不敢受這盛宴。”倒是丁媽媽一把拉下鄧大娘坐在椅上道:“我兒雖今日這般模樣,其實平日多有想念你家娘子的時候,隻是她人要強,隻躲著哭,從不在外顯露。做媽媽的看在眼中實是心痛她,如今你代你家娘子而來,媽媽自要召待你一番,且坐下吃酒才是開心。我兒還不坐下,與鄧大娘說談一番,以解相思親人之苦。”說罷便笑離,隻留下鄧大娘、二姐、絹兒與柔兒在廳裏。


    旁邊柔兒盞了酒,玉蓮吃了一盞,臉泛紅色,便直言道:“大娘不遠長路看我,我心中其實萬分得意,隻是不會說話,若惹惱大娘且饒恕。(.好看的小說)”


    鄧大娘隻是笑容有些難看,被強拉坐下讓她有些坐立不安,“二姐言重了。”也不多話,端酒吃了數盞,柔兒隻顧盞酒,絹兒也隻得在旁邊站著,不便入席,隻聽著二姐細問娘子生活現狀。一會功夫,二姐不堪多喝有些醉,叫柔兒扶下去休息,房間裏隻餘下鄧大娘與絹兒。


    鄧大娘讓絹兒坐下一同吃些,絹兒雖之前吃了些果子,卻也不飽,便不客氣,坐下隻朝著新鮮蔬菜夾去,不一會便飽,見鄧大娘不言,擦了嘴,道:“大娘也不必太過傷心難過,在這個世上,那有不變的人事。”


    鄧大娘道:“我心中知道。隻是一時接受不了而已。”話正說著。隻見丁媽媽又進了屋。也不分主客便坐下。鄧大娘慌忙站起。被丁媽媽拉下坐著。


    “蓮兒自醉丟下客人。真是失禮了。”丁媽媽道:“不過。今日有機會。奴家且與大娘嘮嘮家常才是。其他就無須講究了。”


    絹兒站在旁邊不言。隻是盞酒端水。丁媽媽欲言又止。不說話隻掃了一眼絹兒。絹兒意識到自己存在不方便她們說話。便細聲道:“丁媽媽。我且去尋與我同來地小廝不知可否?”


    “小娘子。隨意。”丁媽媽見絹兒倒有點眼色。便笑道。


    絹兒出了門。便見一位女使正過來。忙問道與她一同來地小廝去處。那女使告訴絹兒人在後槽處。到院後馬槽見到栓子。栓子已取下車架。梳洗牛身。見絹兒過來。忙問道情況。絹兒不便就在莊中人前細說。隻笑了笑道:“一切安好。”


    夜裏女使收拾好屋子。鋪上被褥。燃著火盆。端上漱洗熱水。鄧大娘絹兒收拾好便睡下了。


    鄧大娘因白天之事,、整夜難以入睡,絹兒躺在旁邊也是睡不著,便問道她走之後鄧大娘與丁媽媽的交談。


    原來丁媽媽第一次見二姐時是在四年前,那時二姐正被殺豬戶曾家的渾家(妻子)追殺著要轉賣她給王虔婆(鴇母)。原本幾年前曾家本是貧窮的客戶人家沒有田產,還好曾家父親給兒子找了一房好妻,曾妻雖為人十分霸道粗魯,帶的嫁妝卻頗多,下嫁不過半月便將帶來的奩具賣掉,買了一家店鋪,讓她家曾大郞改行做了殺豬匠,曾大感謝他渾家的資助,當年便用掙地錢買了一個女使伺候曾妻,那買來的女使便是二姐。曾屠夫卻是個齷齪的漢子,見二姐未到金釵之年卻已露出美人胚,加上有一手的好女紅,便起了歹心,借著曾妻不在家之際,調戲二姐收她做妾婢,正巧被曾妻見了,認為是二姐勾引她家漢子,便打罵不停,要賣了二姐。


    丁媽媽見二姐可憐,便央曾妻要買下二姐,曾妻本不想將二姐買給好人家,卻被丁媽媽勸說,若真是轉賣入半掩門戶,你家官人更是有機會找她去,便是不好,不如買了我,帶她離開,也斷了你家官人的想法。


    曾妻細一想,便同意了。


    丁媽媽這才帶二姐離開,因丁媽媽本是做刺繡營生,二姐自幼學得一手好繡藝,自被媽媽愛護有佳。而二姐因幼時經曆,身子有些弱,修養了些時日,竟日漸怕見生人,不善與人相處,隻每日待在繡閣之中。之後過了二年,丁媽媽便齊家搬到京城郊外的莊戶中,一月前還在京中繡巷買下一座二進的院落。


    隻是二姐卻從未向他人提到她被買入曾家之前發生的事。


    絹兒睡意濃濃,聽了大娘所述安慰道:“二姐知了娘子的心意,就算不枉大娘奔波一番。大娘這些日子勞累,須多休息才好。”


    鄧大娘卻因心酸,思緒混亂不能睡好,再看了一眼旁的絹兒,暗自一番思量,如今看來想要將絹兒留在二姐身邊確實是當初欠思考,畢竟她不是丁家的女使,留在此多有不便。再來二姐不喜她,若強留絹兒在這裏,卻是害了她,不如隨自己回去才是最好。


    睡去,一夜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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