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菱心裏的火正在冒。這會再聽這樣無恥、顛倒黑白的話,徹底惱了,冷笑道:“大娘是在說笑吧。甚時候我向四房借人來用。你這一句話說出來,不知道的人隻當王家居然缺少服侍主人的下人,笑我這做侄媳婦的為人吝嗇,長輩借來的女使我卻厚著臉扣著人不還。知道的人卻會笑話我管自己院裏的內事也太鬆懈,沒個章法,女使輕易地被送來送去。”


    這位婆子在四房院裏本有些體麵,這會見平日麵團般任人拿捏的四郞娘子突然說話硬氣,不免倚老賣老,甩臉色道:“四郞娘子你這話說得沒理,任誰都知桃紅本是四院裏的人,就算不是四院裏的人,四爺向你要個人你都不願給嗎?”話一落,那婆子就知自己說錯話了。


    子菱也不惱,麵無表情道:“大娘你休要胡亂傳話,我四叔父為人正派怎會隨意到要侄媳婦身邊的女使,而且就算是四爺想要人也不應是你們這些婆子到我這裏傳話,至少應該是四夫人派人。分明是你故意捏造謊話,想壞四爺的名聲。”


    婆子越聽越氣,情急之下。辯道:“你這娘子怎胡亂往我身上灑髒水,剛才不過是我一聲口誤,將四夫人誤說成四爺。”


    “口誤?大娘還請你回去問清楚再來。”子菱轉身回了屋,不再理那婆子。


    婆子怒氣衝衝去回四爺的話,添油加醋地形容子菱的囂張。


    四爺聽了自是心中暗火漸起,正見四夫人進房,便直說讓四夫人去要回桃紅。


    四夫人聽後卻不動聲色道:“哎呀,夫君怎不早說想要回桃紅,前幾日四郞娘子說想重用桃紅,又恐她不盡心,便找我要賣身契。我這才記起當初她才進門時,人送過去了卻忘記將賣身契一起交給她了。”


    見著四爺臉色並無甚變化,四夫人繼續道:“四郞娘子想要桃紅的賣身契也是正常,畢竟桃紅算不得王府的記錄在薄的下人,隻能算是四房裏私下買的下人,而四房的人留在二房侄兒院裏也不是個事,所以我就擅自將賣身契交給四郞娘子。[.超多好看小說]”


    四爺一聽,臉色自是不佳,惱道:“你養得好兒子,把自個父親房裏的人送給兄弟,這算甚事?”


    四夫人臉色1ou出微惱的表情,道:“他也不過是小孩子性子跟你搞著玩,你若真喜那桃紅,早就在當初要回柳綠時一並同我說了,又怎會等到現在。如今再讓我開口向四郞娘子要回她來,我還丟不起這張老臉。”


    四爺聽了四夫人的話,嘴裏罵道:“也就是你們這些娘們。整天在院裏無事生事。”


    四夫人一聽自是氣得仰倒,見著夫君欲拂袖離開,立刻上前抓住他道:“這會快午食,你準備在哪裏吃食?你是惱我不先跟你說,就將桃紅的賣身契給了別人,要知我早聽說她已是要訂親事的人,你要她有甚必要。”


    四爺瞪了一眼四夫人,“我要去甚地方,還需跟你說嗎?再說這種小事,我有甚值得惱的。”


    見著四爺真惱了,四夫人再不敢駁四爺的話,柔聲道:“夫君,我已讓小廚房做了你最喜吃的酒煎羊二牲醋腦子,不如吃過食再說。”


    四爺皺起眉,拉開四夫人的手,道:“我已經答應玉鳳到她那屋休息。”


    四夫人一聽,心中爐火頓起,現四爺正看著自己,忙1ou出笑容道:“原來是去妹妹房,你怎不早說。這樣吧,一會我讓廚娘將酒煎羊二牲醋腦子端到她那屋。順便再加上酥瓊葉、黃雀鮓幾道新鮮菜,還有玉真酒,這是夫君你最喜歡喝這酒。”


    “你不必忙了,玉鳳早已準備好吃食。”四爺轉身離開,臨到門口回頭道:“人都說少時夫妻老時伴,雖說你進門最初幾年我們也是吵著過的,但畢竟在一起過了快二十年的人,你是知我性子,雖說這些年院裏進進去去的女子極多,可甚時候我冷落過你,就算你使出的那些手段,我也不過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橫豎她們那些女人怎能比得上你,我隻認你是這院裏的女君,你又何必總一副不依不饒的模樣。”


    四夫人聽著四爺的話,鼻子一酸,小聲道:“你以為我還是當年見有女人在你身邊就吵鬧的小女人,我是早想通透了,所以才一直容得下蘭香、玉鳳她們幾人在我跟前。今天想要留下夫君,是有事與你說罷了。”


    四爺便道:“有甚事,你說吧。”


    四夫人勉強一笑道:“既然玉鳳妹妹等著你,你且先去了。待有時間,我再跟夫君說。”


    四爺見狀也不追問,就離了四夫人的屋,去妾室玉鳳的屋。


    這時雲珠帶著幾位女使將廚房做好的菜端進了屋,四夫人望著一桌的菜,想著自己孤單一人坐在桌前,不免觸景生情,由怨轉惱。罵道:“不開眼的,還不把這些菜都端下去倒了。”一時怒火中燒,隨手拿起一隻瓷碗重甩在端菜女使的臉上,當時嚇得那位女使雖臉上劃起血痕卻也不敢多動一步。


    旁邊服侍四夫人的金釵忙安慰她,又端來養神紅棗茶,“娘子且不要為她們氣壞了身子。”說罷便轉身吩咐屋裏噤若寒蟬的眾人,道:“還傻站著幹甚,剛才娘子不是吩咐了嗎?將這些物事都端下去。”


    得了令,這些女使又慌忙將菜都端了下去。


    吃了一口茶,四夫人終於定下了神,咬牙切齒道:“讓她們都把菜端到那賤人房裏。我費心準備的菜,總不能浪費了。”


    金釵笑著奉承道:“還是娘子寬宏大量,若不是娘子賞她吃,這些菜可不是她一個妾能吃得起的,對了...娘子,不如再加上一道金齏玉膾,我記得中秋那日她可是吃了一口就吐出來,想必窮人家未吃過生魚片,且是不耐吃。”


    四夫人1ou出一絲笑容道:“讓她就算咽不下去也得強咽下去,還得對我道一聲謝,還是你機靈,就讓廚娘選一條上好的黃魚做給她吃。”


    金釵這時上前一步,小聲道:“娘子如今想吃甚。可不能因別人而氣壞了你,和肚子裏的小衙內。”


    “就做碗紅棗粥,如今我一聞著油味就犯嘔。”四夫人一臉微笑地摸了摸肚子,自己快要四十歲居然能再有身孕,何嚐不算是老天爺的恩賜,但一想到玉鳳,臉上的表情又變得有些猙獰。今天她本想借著午食氣氛和樂恩愛之時,將自己有喜這般天大的好信息告訴給四爺,想來到時他絕對會驚喜若狂,卻不想四爺居然被那妖女勾搭到房裏,害得她的計劃夭折。沒了興致和情緒。


    金釵見著娘子臉色不佳,忙退出去準備吃食。


    四夫人克製住自己的情緒,對一直在旁邊候著的雲珠道:“今一早,太君問起我朝霞的事。倒讓我現,我且忘記了她那邊,如今她可好些了?”


    這會雲珠小聲道:“朝霞她還住在井院裏,卻一直不見好,整日瘋瘋顛顛的。”


    四夫人皺起眉頭,卻不說話。


    雲珠又道:“看來她的瘋病且是冶不好的,夫人不如送她出府,好過留她在府裏,若有甚好歹,倒讓太君起了誤會之心,畢竟朝霞姐當初從太君房裏送來的。”


    四夫人瞧了一眼雲珠,道:“我也想送她走,可她一個瘋人往哪裏送?”


    雲珠抬頭望了一眼四夫人,又低下頭小心翼翼道:“我依稀記得朝霞曾說過她有一位親身大哥就住在城郊,到時夫人將他的妹妹送回去,也算是讓他們兄妹團聚,是件大善事。”


    四夫人想了一會,便道:“這樣也好,你先去確定朝霞的哥哥是否是住在城效之後,我再去求太君的恩準,將朝霞送出府治療,到時將朝霞放在屋裏的積蓄再添些錢兩送到她哥家,還有當初一直服侍朝霞的那個妮子也一並送去。如此一來我王家也算是情至意盡了。”


    雲珠笑道:“還是夫人想得周全,我這就下去辦好。”


    四夫人淡一笑,“你出去時,且將雨珠叫進來。”


    雲珠才出屋,金釵就端了一碗雞蛋羹進屋,“廚娘道娘子吃的粥還得慢火熬上些時辰,這時不如吃點羹,莫餓壞了肚子。”見著四夫人微皺起眉頭,金釵笑道:“娘子放心,我才聞了這羹做得極好,沒有甚腥味,而且上邊還灑了些芽菜肉沫。更是提味。”


    四夫人吃了一口,感覺果真不錯,“這蛋羹上的芽菜肉沫的確很是提味,我還每一次吃到這樣的醃菜,以後便照著這樣做。”


    金釵笑道:“這芽菜還是四郞娘子送過來一壇,若娘子喜歡,我再去要一壇。”


    四夫人三五下便將小碗蛋羹吃完,放下碗笑道:“難怪我曾聽人說四郞院裏的吃食極有特色,看來也是這位小娘子的功勞。”


    金釵這會見四夫人心情已好,就低聲道:“娘子,說實在我有些好奇,要知桃紅到時就算回了我們院裏,她也翻不出甚風浪,娘子要她怎樣便能怎樣。為何還將賣身契給了四郞娘子,害得你被四爺埋怨。”


    因金釵是她的心腹,所以四夫人也不掩飾直言道:“我不過是看在二夫人麵上買她個人情罷了。順便再還她一個人情罷了。”還有一個原因四夫人且是沒說出口,如今有身孕,有些事還是暫不作為好。


    金釵拖口而出:“是因為阿姚...。”話說到一半她自是閉口不再多說。


    四夫人淡一笑也不回答。


    這時雨珠因聽了雲珠的話,進了屋,細聲道:“娘子叫婢來有甚事?”


    四夫人讓雨珠走進,便小聲問道:“朝霞真是瘋了嗎?”


    雨珠瞧了一眼四夫人,又低下頭道:“看她那樣子,的確像是瘋了。”


    四夫人點了點頭,吩咐雨珠道:“一會你將那藥熬了給朝雲。”


    話不用說明,雨珠也知是甚意思,便點頭告退,走到屋門時,卻被四夫人叫住,“且慢,我再想想。”


    四夫人一臉猶豫不定,手輕輕放在肚子上,麵部表情變幻不定,終還是咬牙道:“照我說的做。”轉過身又神情自若地吩咐金釵下月是天寧節,需現在就開始準備節日時的物事。(天寧節是宋徽宗的生日,將出生日定為一個聖節是宋朝皇帝的慣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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