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鳳遙,你看我……”


    她人未到聲先到,人到了後便被眼前的畫麵給震住了。


    禦案上俊男壓美女,女的衣衫淩亂,禦案下,落了一地的奏折。


    ‘桌震’兩個字就這麽晃入水瀲星的腦海裏。


    她怔怔的看了好久好久,直到纏在一起的人分開了,空白的腦袋才重新運轉汊。


    “你來做什麽?!”


    冷!而且不是一般冷的嗓音!


    她來做什麽朕?


    水瀲星低頭看了看手裏捧著的重生的‘鳳凰’,心情已經沒了來時的歡喜和期待。


    “我來還你東西。”她故作不在乎的笑了笑,走上前把那盆花放在他麵前淩亂的禦案上,順便大方的送了一句,“玩得愉快!”


    說完,看也不看他一眼轉身就走。


    “蕭大哥,這花好漂亮!”


    身後,莫無憂軟綿綿的嗓音響起,接著,“啪啦”一聲,水瀲星腳步一頓,胸腔那顆心隨著花兒應聲落地狠狠刺痛了一下。


    她回過頭去,仍是笑,“謝謝你把我們之間的承諾打破,聰明如你,應該知道你的手揮下的那一刻,我們之間徹底完了!”


    她對他的承諾已經隨著花碎裂的那一刻破碎了,是他親手摧毀的,不是她不遵守。


    “完?不,我們之間才剛開始!”蕭鳳遙嘴角勾起一絲詭譎的笑弧,如地獄走出來的修羅,令人看了毛骨悚然。


    水瀲星駭然一愣,他說完那句話後再配上那麽一個似有若無的惡魔笑容,心裏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蕭大哥……”


    莫無憂從來沒見過這樣的蕭鳳遙,她害怕的縮著身子,將引導這一切發生的責任歸咎於水瀲星身上。


    水瀲星瞧見莫無憂正惡狠狠的瞪自己,依舊嫣然巧笑,隻是清澄的目光裏的冷意與蕭鳳遙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樣子就怕了?你知不知道他瘋起來的時候可以不管不顧的按照自己的方式折磨人,就你那玻璃心,他嗬護不了你!”


    “夠了!你別在這裏嚇她!”蕭鳳遙想不到她會把氣出在莫無憂身上,將她拉到身後護著,冰冷如劍的目光陰沉的瞪向她,大聲喝止。


    如果眼神可以淩遲人的話,水瀲星相信自己已經去跟閻羅王喝茶了。


    他怕她嚇壞他的無憂,那他對她做那些瘋狂事的時候就沒想過她也會害怕嗎?


    他有沒有想過她也會被嚇壞?


    算了,彪悍的人生不需要嗬護!


    她決定再也不相信蒼軒的話了,什麽當他是一本書來讀,什麽他隻會用行動來表達自己的心情,什麽他十四歲就開始碰女人隻是為了練自製力,全都特麽的放狗屁!


    她是傻才會相信,她是感覺失誤才會對他動心!


    “那麽,不打擾你們了!”她深深看了眼碎落在地上的那株花,攤手,聳肩,一派無所謂的轉身離開。


    花失去了土便活不成了,她不會,沒了他她照樣會活得好好的!


    一定會!


    蕭鳳遙冰冷得視線停在地上那盆被自己親手揮落的花,花開九瓣,碧麗輝煌。這是他盼了二十多年,傾注所有的思念在裏麵的花啊。


    它,終於開了,也被他毫不留情的一掌摧毀了。


    全是因為她該死的跟皇叔暗自來往,皇叔已經在她心裏了!他可以不在乎她拿皇叔來衡量他,可是他不會讓她心裏裝有別的男人!


    “蕭大哥,我幫你把這盆花收拾幹淨。”莫無憂見到他一眨不眨的盯著地上那盆花,以為他是不喜歡一盆爛泥灑落在這裏,便自告奮勇上前彎腰要撿。


    “別碰它!”冷冽的嗓音低喝,手隨聲動擰起了那隻伸出去的纖細皓腕。


    “蕭大哥,你抓疼我了!”莫無憂疼得臉色發白,痛吟出聲。


    意識到自己的失控,蕭鳳遙趕忙鬆開了手,淡漠的道,“你下去吧。”


    他冷漠的嗓音讓莫無憂心慌,她低著頭像做錯了事的小孩上前道,“蕭大哥,是無憂失禮了,無憂不該來打擾蕭大哥處理政務,更不應該跟蕭大哥玩鬧!”


    她好不容易求得蕭大哥的原諒,想要逗逗蕭大哥笑,想要他眼裏看得見她,所以才會奪走他手裏正閱著的奏折而已,誰知道越玩越過火,讓一桌子的奏折全都灑落了,還讓蕭大哥跌倒在她身上。


    她怎麽忘記了現在的蕭大哥是皇帝,是天子,已經不容得她這樣放肆了。


    “不關你的事,無須自責。以後有什麽重要的事先告訴小玄子,不能擅自進來,這是宮中規矩。”他沒有要怪她的意思,就算要怪也不能,她剛進宮還不適應宮裏的生活。


    “那剛才那位舒妃呢?她為何就可以擅自進來?”莫無憂納悶的問,剛才她可沒聽到有人進來通報。


    “她不能相提並論!”蕭鳳遙坐回禦案前抬手揉了揉眉心,朝外喚道,“來人!”


    兩名婢女走了進來,施禮,“奴婢在。”


    “送無憂姑娘回無憂閣,以後你們就跟在她身邊伺候了。”蕭鳳遙下令道。無憂閣是她不要了悅然軒後才又選中的宮苑,然後才改成無憂閣。


    “是!”


    兩位婢女上前來左右各一,莫無憂縱然還有很多話想說,還不想與他分開,也沒辦法了。


    不能相提並論……也就是說那個美貌傾城的舒妃在蕭大哥的心裏占有不一樣的分量了。


    莫無憂暗暗記下了‘不能相提並論’的這一句話。


    被委派出去做事的小玄子一回來看到滿地的狼藉,不禁有種遭賊的感覺。


    “皇上,奴才能鬥膽的問一下發生什麽事了嗎?”看皇上的樣子應該是被誰氣著了。


    這天底下真正能把皇上氣成這樣子的除了舒妃娘娘還有誰?可是,舒妃娘娘不是才幫皇上解了悅然軒這難題嗎?


    不是舒妃娘娘,難不成是無憂姑娘?


    可皇上對無憂姑娘不是隻有承諾沒有情嗎?若不然早就封妃了!


    “你不是已經問了?”蕭鳳臨冷冰冰的瞪了他一眼,拂袖起身走到案前親自彎下身小心翼翼的撿起那株花,目光瞬息萬變。


    悠遠、思念、甚至有一點點的釋然。


    這花他帶在身邊那麽多年卻始終沒開過,如同鐵花一樣,二十年來如一日,不生不死的。


    而她居然真的能讓花開了,而且開得這般絢爛,是皇叔教給她的辦法吧?


    她真的要討好他嗎?為何他沒見到,反而是她的激怒?


    母後,你瞧見了嗎?這世上除了你之外真的還有會種‘鳳凰’的人。


    你說過喜歡鳳凰花開,那代表著現世安穩。如今,這花在這時候開,是不是您要告訴孩兒,這場仗一定會贏?


    孩兒知道,隻有贏了才能迎來真正的太平盛世!


    鳳凰忽然在手中凋謝,如曇花一現。


    衝出外麵去又衝回來的小玄子手裏抱著一個裝著肥沃土壤的陶盆,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要不是皇上親自蹲下身去撿起那株花,眼中流露出以往的思念,他還真的看不出來這色彩斑斕的花兒竟是那盆‘鳳凰’!


    可見,他離開盛華宮的那一會真的發生了什麽事了。


    “命人進來打掃幹淨!”蕭鳳遙直起身把花交到小玄子手裏,釋懷的歎了聲,“把它葬了。”


    執著了這麽多年,終於等到花開的時候,卻沒有想象中的美好,心底那道沉重的枷鎖也該解下來埋葬了。


    小玄子愣了好一下才伸手接過,傻兮兮的笑著點頭,“是!奴才這就去辦!”


    皇上終於打開心結了,不容易啊!


    翌日


    水瀲星奉太皇太後口諭前往頤和宮陪太皇太後,剛一進頤和宮就聽到太皇太後的聲聲笑語。


    “嗯,真好吃!想不到我老婆子都是一腳踏進棺材的人了還能吃到這麽美味的東西!”太皇太後說著又夾了塊蝦腰放到嘴裏,吃得津津有味。


    “太皇太後,您再試試這道江米釀鴨子!”


    軟綿綿的聲音讓水瀲星還沒踏進來就知道是誰了,這莫無憂還真是無孔不入啊!


    “唔,都好吃!無憂啊,想不到你還有這麽好的手藝!”太皇太後從頭到尾就是讚。


    “舒畫給太皇太後請安。”一襲鵝黃錦緞裙衣的水瀲星如常的施禮,抬眸看到擺在桌上全都是些油膩膩的菜肴不由得皺眉。


    “舒畫來了啊!來,過來坐,嚐嚐遙兒的小師妹的手藝!”


    太皇太後一見到水瀲星,熱情的招呼她,這讓莫無憂看了很不快,尤其是聽到太皇太後說她是皇上的‘小師妹’,光是身份上就已經差人一大截了。


    “是,太皇太後!”


    水瀲星領命上前入座。


    在一道嫉恨的目光中,終於陪同太皇太後用完了膳。


    “無憂啊,有勞你今日來逗我老太婆開心,你先退下吧,我有事跟舒畫說。”太皇太後漱口後,擦拭唇角,讓水瀲星扶著坐上了坐榻。


    莫無憂停在水瀲星身上的眼神從頭到尾都是嫉恨的,尤其是太皇太後又這麽說,更讓她心裏不平衡了。


    無奈,她也隻好乖乖退下。


    憑什麽她忙活了一天,這女人一來就奪去了老太婆的注意力?要不是妤貴妃說太皇太後是蕭大哥最看重的人,她才不會來呢!


    “舒畫,這幾日令你受委屈了!”揮退所有人後,太皇太後拉著水瀲星坐到身邊,真心把她當成自個的孫女來疼。


    水瀲星有刹那的怔忡,而後咧唇而笑道,“太皇太後,你在說什麽呢,我有什麽好委屈的。”


    “孩子,在我麵前你就不必再裝堅強了,我看得出來你是真的愛遙兒,不然不會是今日這番強顏歡笑。”


    囧!有那麽明顯嗎?她明明笑得很自然了啊!


    一定是因為莫無憂在這裏的關係!


    “孩子,我也聽說了無憂來這裏的第一個晚上你躲起來一整夜?你這又何苦,遙兒他是一國之君,難道你要他放著後宮妃嬪隻要你一個嗎?那是不可能的呀!”太皇太後娓娓勸道。


    “太皇太後,曾經我以為是可能的,現在,我不會那麽以為了!”水瀲星垂眸苦澀而笑。


    昨晚她對他的期望已經畫下了休止符。她不在乎他後宮裏住了多少女人,隻要不是住進他的心裏,隻要他不碰她們,她可以當那些女人是為了給她解悶而存在的。但,如果他不止要她一個女人,那一切都可以免談了!


    太皇太後以為她是因為自己的話看開了,不由得欣然大笑,“哈哈……我就知道你是個識大體的孩子!”


    水瀲星知道她誤會自己的意思了卻也不點破,老人家高興就好。


    “方全,去把我那個盒子取來!”在帷幔外候著的方全聽到叫喚,立即行進內殿。


    不一會兒,方全出來了,雙手捧著一個四方形的檀木雕紋盒,盒子上了鎖。太皇太後把盒子接了過去,然後交到水瀲星手上,讓方全退了出去。


    水瀲星看著手上的檀木雕紋盒,淡淡久遠的檀木香撲鼻而來,沁人心脾。


    “舒畫,你不是一直想要知道我和安逸王之間的事嗎?等我哪一天死了你再打開,這個盒子會告訴你一切。”太皇太後語重心長的說完,便把盒子的鑰匙交給她。


    水瀲星一手捧著檀木盒,一手接過那鑰匙,明明盒子不是很重,可聽了太皇太後這句話後她卻覺得萬般沉重。


    太皇太後這句話是什麽意思?為什麽好像在暗示什麽?


    “不久了,不久了啊!”太皇太後拍了拍她的手背,起身下榻,方全立馬進來攙扶她往內殿走去。


    水瀲星愣著不動,又是一句讓人百思不得其解的玄話,據說老人家在死之前能事先意識到,難道真如此?


    呸呸呸!我想什麽呢!


    水瀲星自打嘴巴,看了眼又恢複了冷清的屋子,抱著這讓她壓力重大的檀木盒離去。


    今日,淩霄城內比往常更熱鬧,隻因為今日有由安逸王舉辦的花卉鑒賞大賽,要知道出自安逸王府的可都是奇花異卉啊,何況在這秋末初冬之時,能看到百花齊放更是稀奇,於是不少人聞名而來。


    比賽規則很簡單,誰能說對花因何命名而獲勝,勝者便能抱回那盆花。


    不喜喧嘩的安逸王自然不會出現在台上了,他隻會在賽台對麵的茶樓雅座抱著小銀狐靜靜觀賞,所以這場花卉鑒賞的主持便是由管家景陌全權包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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