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睡的香甜的人還有軒轅無心,程之浩房間內的蘭香好像有安神定驚的作用,能讓人安心入睡,而這種安心不是安一時之心,而是長久以來的疲憊都能夠消除,軒轅無心還是安怡的時候也沒有這種感覺,前世加上今生還有混跡地府的百多年,這是她第一次感覺原來入眠也是種享受而不是浪費時間。


    一夜無夢,軒轅無心體驗到睡到自然醒的樂趣,神清氣爽的在床上叫喚來紫姑姑,讓她為自己挑一件顏色深一些,花邊少一些,看上去簡單穿上去利落的衣服。


    軒轅無心和程之浩成親以來,從內到外的衣物都是隨著箱的數量單位在成長的。天下間每一種顏色都可以在衣櫃中找到,打開衣櫃門就會讓人深深體會萬紫千紅也能匯聚一屋是什麽概念。


    “主母,沒有深顏色的衣服。”紫姑姑愁腸萬千的翻遍了整個衣櫃,本以為程堡主心細如發準備了所有的顏色,可無意之間讓人發現獨獨缺少了黑色。


    軒轅無心坐在床中央左右的搖晃著身子,烏黑柔順的長發鋪過方枕,隨著她擺動的肩膀,在晨光中閃閃發亮的微微輕抖。


    “沒深色的衣服?那到他的衣櫃取兩件先穿著。”程之浩的衣服不是黑就是白,單調一如他的情緒。


    紫姑姑隻道軒轅無心早起還未神智清醒,笑著說:“堡主的衣服得多大啊,穿著不也不合適麽。”


    “把他的短袍拿來,我正好當做裙袍穿,係上腰帶估計剛好。”她今天要外出,太鮮豔的顏色容易引起野獸的注意,若是一兩隻還罷了,若是成群結隊的出沒,便是不可估計的危險,適當的低調是生存的王道,軒轅無心還沒有囂張到跟隻有獸性可言的畜生來一場正麵交鋒。


    昨天程之浩送的兩頭劍齒虎,一是引起了她的興趣,二是算給她警告。軒轅無心了解程之浩送劍齒虎的用意,程之浩又何嚐不了解她勢必會進鬼林的個性了。


    鬼林不似普通的森林,鬼林裏麵的猛禽惡獸都帶著最原始的嗜血本能,它們沒有退縮沒有恐懼,或許愚蠢但也是天下最凶猛的勇士,從昨天劍齒虎受傷的程度都能看出,那兩頭畜生是做出了多少頑抗,才會落得被人砍的體無完膚的下場。


    紫姑姑按照軒轅無心說的從程之浩的衣櫃裏取出了一套稍顯消瘦的黑衣短袍,伺候軒轅無心換上,寬大的袍子穿在她瘦小的身上真成了長袍的模樣,袖口挽起兩圈,再係上金黑色祥雲的腰帶立顯英姿颯爽。


    紫姑姑不由拍手讚歎:“主母真是各種樣貌皆相宜。”


    軒轅無心對誇張的話向來受用,報以微微一笑很傾城,眯花了紫姑姑的眼然後出了門。


    紫姑姑陪同軒轅無心往院子走去,在路上的時候開口說道:“主母,回兒那丫頭這時候跪的快差不多了,不過剛才她請堡中打理花圃的園丁過來幫送了個信,說是霖兒害了熱病望主母能著人去瞧瞧。別燒成肺熱就救不回來了。”


    “還沒開工就先讓主子操心,吳家的孩子還真是富貴命。”軒轅無心回的冷淡,不過卻沒有多加難為,“讓人去看看,用點好藥別耽誤了時間。”既然決定要收這兩個孩子入自己的門下,她沒有不照顧他們的理由。


    “是的主母。”紫姑姑知道自家主子向來是口硬心軟,說是厲害,可她的厲害都是為了讓人能學會成長,隻是有些人理解不了,總認為主母是給人難堪。


    “你去娘那伺候著,我有點事要去找程之浩。”軒轅無心借故支開紫姑姑,如果讓她知道自己要出堡,不知道會鬧出什麽花樣。


    大門就在眼前,鬼林近在咫尺,手中綠焰蠢蠢欲動,她在心中豪情萬丈的呼喝一聲:鬼林我來了。然後偷偷摸摸的出了程家堡的門。


    中午時候,程之浩照常在書房內處理著公務,不知為何今日心中總是有些泛緊,一股一股的接踵而來讓人感覺喘不上氣,壓抑中程之浩想到了軒轅無心,現在已經日頭高照,她還沒有起床嗎?正想著老刑突然進了門,將程之浩又是呆呆傻傻的模樣,盯著書桌不務正業,頓時冷冷淡淡的稟報道:


    “主子,主母進林子了。”


    神遊九霄雲外的程之浩有了反應:“什麽時候?”


    “剛才。”軒轅無心前腳走,他後腳就到書房,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她應該還死不了的。


    程之浩如臨大敵,早知道無心會進鬼林,但是沒想到這麽快:“派人先跟著,通知之翰一聲別讓他的玩意兒傷了無心。”


    她別把鬼林給鏟平,傷了二少爺的心就是萬幸了,老刑不由的想。他對鄉井村的事情也略有耳聞,不是他有八卦的心思,實在是當時的戰況如今已經風靡程家堡內,人人口口相傳傳的神乎奇乎。軒轅無心儼然成為程家堡的大英雄,風頭正茂勢不能擋。


    “跟去看看。”交代完一切程之浩放下了手中繁忙的公務,站起身來往外走。昨日無心在看見劍齒虎的那一刻,眼中流露出的喜悅,他就知道她又找到新玩具了。


    ~


    軒轅無心正站在一棵蔥鬱的樹下,靠著樹幹靜靜的站著,陽光碎成鱗片覆蓋在她的臉上,耀亮了表情,因為知道程之浩會派人跟著她,所以借著綠焰和堡外的藤野枝蔓,直接飛越過了一線天和水簾洞,此刻到達了鬼林,在入口的地方站住腳步沒有要前進的意思。


    在軒轅無心跟前不遠處的地方有一抹忙碌的身影,正蹲在地上,寶石藍的袍邊繡著亮白色的野菊和腳邊的寸草交相輝映,一雙白淨修長的手正撥弄著他眼前一片綠油油的植被,顯得那麽的小心翼翼,端莊慎重。


    身影的身後仿佛背著聖潔的光芒,被一圈朦朧籠罩,年輕的臉龐聖潔的猶如天使下凡,兩柱虔誠的目光如初生的嬰兒般純粹,那麽通透明亮,暖洋洋拂過綠草地,好像在看心中的摯愛。挺直的鼻梁下紅唇微張,呼出股股熱氣帶動了胸膛的起伏。


    身影忽然歡欣一笑,伸出如玉的手指,穿過若幹草綠色直直向著一株不起眼的小小葉瓣,兩指並攏撚住葉瓣下的直莖,向上輕輕一提連根拔起。


    將那株不不知名的植物放到鼻尖前,然後所有的注意力都聚集在指尖上,不由在唇邊噙著一方醉人的笑意,用得嚐夙願的口吻自言自語道:“找到你了。”


    軒轅無心將這一幕盡收眼底,決定不打擾專心勞作的人,準備另尋一處入口進入鬼林。可是挪步的時候不小心踩到了腳邊的枯枝,一聲脆響打破的軒轅無心的決定。


    專心致誌的身影好像被雷電擊中,渾身過電一下扭過頭,他束在腦後的長發在空中刷出流暢的線條,一下落在了胸前。貼在耳畔邊,幾縷淘氣更是沾上他的臉龐,黑發如鴉承托的如玉的肌膚更加出色。


    身影發現了身後的軒轅無心,眼神刷的成刃,朝著入侵者切了過去,好像想妄圖隻用眼中的利光就將打擾他采藥的人大卸八塊:“你是誰?”聲音清脆好像從空穀中傳來,帶著冰冷的回音回旋在軒轅無心的耳蝸邊。


    她隻是笑笑,沒有善意也沒有惡意,沒回答身影的問題。好像隻是一枚路人,專注著路過。


    身影不高興了,跳起來閃身擋道,用修長的身段擋住了軒轅無心的腳步和視線,出水芙蓉的臉上有著不掖不藏的憤慨:“我在跟你說話。”他詢問的眼中寫滿了你是誰?三個字。表情堅定有一股得不到答案誓不罷休的執拗。


    高大的身影籠罩了軒轅無心頭頂的光線,地上是被陽光拖綴出的影子,身影渾身散發的寒氣仿佛能割裂腳下的這片土地。


    麵對此景軒轅無心不躲不避,反倒上前一步想看清楚身影臉上的傷疤,剛才他側著臉所以沒瞅見,現在麵對麵她也好看個一清二楚。身影嚇了一跳,忙不迭的退後一步。


    軒轅無心說道:“讓。”


    身影痛苦的搖頭,好像看到了醃臢之物,卻又不得不與之靠近。


    軒轅無心挑起嘴角露出邪魅的笑容,她不想打擾他,他倒不放她走,於是升起玩心,輕吐四字:“軒轅無心。”


    寶石藍的身影呈現出片刻安靜,氣息也在一刻間收斂,他定睛看著軒轅無心,眼神卻如視無物,透了過去。好像在思考一個艱難的問題,時間如水似潮,穿隙而過,身影的眼神從彌蒙到冷清,然後沉默的收起了腳步,側過身去讓出了身後昏黃的林中小道。


    此時,軒轅無心卻不打算就此離開,踩著三七步囂張跋扈的問:“你又是誰呢?”


    藍衣身影一愣,緊接著別開眼,任性的回到:“不告訴你。”然後毫不猶豫的低下頭,將軒轅無心的存在視為空氣。繞過她回到了剛才的那片綠草地邊。


    軒轅無心也不惱,撩起衣袂自在的蹲到身影的身邊,感覺出他驚恐的朝旁邊挪了挪屁股,自在的說道:“你是狄一思吧。”


    他手裏挖著草藥,提問回答都顯得古怪,程家堡裏會醫術的人不少,可專職大夫也不過三人,一人在給她送外傷藥的時候已經認識,叫全活啟,是名長相儒雅的中年男子,另一名雖未見過,但聽說是名年輕姑娘,叫關杜杜,二十開外的年紀,醫術卻相當高超,至於長什麽樣軒轅無心沒有好奇,不過聽說這姑娘能將任何活著的人和動物釀成活僵屍,曾經身困陷阱操控著億萬白蟻得以獲救。這讓軒轅無心很是好奇,光想想當時的場麵便熱血沸騰。


    除開這兩人,程家堡的大夫就隻有這個古怪異常的狄一思了,再說他臉上那道蜈蚣疤真的很像蜈蚣,所以軒轅無心不用猜也知道他是誰。


    被說中身份的狄一思不出聲,隻忙著找他要的草藥,軒轅無心也不言語隻看著他。兩個人默默不語的蹲在地上很久很久,久到狄一思都忘記身邊還有個人,突然眼睛泛亮又發現一味草藥,伸著手去夠,可惜距離太遠怎麽夠都差了一截,隻能扭過身子,想靠珍貴的草藥近點,隻是一轉身正好看見軒轅無心的臉就在自己肩膀的地方,就著陽光耀耀生輝,狄一思嚇的無聲的張嘴,如驚弓之鳥,不由渾身一抖。好像被髒東西沾到了身,條件反射的後退一步,可是因為蹲的太久,腿腳開始泛麻,所以行動顯得不便,這一倒退之下導致重心不穩,身不由己的坐到了一片翠綠的藥草上。


    然後哀怨的叫聲響起,好大一聲:“藥!”穿破雲霄驚動了樹林的飛禽走獸。


    軒轅無心忍住笑意摸摸自己的臉,故意自言自語道:“我有這麽嚇人麽?”好像是他的臉比較嚇人吧,左臉上那條疤很深很寬,所以扭曲了整個左邊臉的肌膚,連五官都有些猙獰。有點像蝙蝠俠裏的小醜,不過是個半邊臉的小醜。


    狄一思眼中含著委屈,就快哭了出來,他不敢挪動屁股,因為沒辦法麵對自己毀了草藥的這一事實,兩眼惴惴不安的揪著軒轅無心故作正經的臉龐,何其可憐的說道:“草藥壞了。”


    “本來都是要砸碎入藥的,你圖其形狀還是圖其藥性?”說話軒轅無心抻出手,啪啪啪,利索的將生長的茂密旺盛的綠葉都給拍了遍。好像不過癮,再站起來蹬著兩腳跳進草叢中,嘿咻嘿咻的將草藥踩的一棵不剩全部陷入泥土中。


    狄一思欲哭無淚,憋悶襲上心頭,瞪著軒轅無心歡快蹦躂的身影,恨不得撲上去咬死她。好討厭的女人,好可惡的舉止。使勁搖頭想甩開心頭的酸痛,黑發在空中劃出一道道紋路,發尾散發出淡淡的藥香。


    “你不要再踩了,藥汁混在一起了。”狄一思借由吼叫宣泄心中的不滿。


    軒轅無心正蹦到興頭上,哪裏還管狄一思是不是難受,邊跳邊說:“你收人診金的時候,病人也是你現在心情,但是你覺得別人不該討厭你,現在你卻討厭我,你說你這個人是不是很沒有原則性。”


    狄一思被軒轅無心的話問的滯氣,更加討厭這個憑空冒出來打擾他采藥的女人,他知道軒轅無心是誰,當然也知道她現在是程家堡的主母,剛才他還以為她是個男人,所以才對她發問,若然要知道她是女人,肯定早就跑的遠遠的,因為他最討厭女人了,女人就是麻煩,是糾纏不清。


    以前他在天山的時候,天天有女人跑上門來打擾他平靜的生活,她們總是喜歡往他的院子裏丟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曾經還有人把一顆西瓜丟進院子,那時候他正在院子裏晾曬師父送給他的生日禮物,十株火蛇草。


    此草通體發紅,百年一發芽,百年一成型,百年一結果,結果之時兩片紅色的葉子有一片會變成綠色。火蛇草紅色的葉子是天下間最毒的毒藥,綠色便是天下間最珍貴的解藥,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一株難求。而火蛇草自身有自我保護的作用,稍微有外物的打擾,它就會紅綠相溶然後變成普通的草。


    所以想要采摘火蛇草就必須是世間最頂尖的武學高手,因為動作需要放到很輕很輕,輕到火蛇草不能發現,才能得以取得。


    就是這樣珍貴的東西,在他十二歲生日的時候師父居然送了十株給他,當時他看見琉璃盅裏的火蛇草差點痛哭流涕。甚至忍不住激動還衝到後山去大叫了半日,然後再輕手輕腳的回了家。


    收到火蛇草以後他不敢掉以輕心,每天連覺都睡不著就為了看著這十株草,平日裏更是把呼吸聲都控製到最輕,因為怕打擾火蛇草而讓它失去藥性。


    因為火蛇草還有個特點就是拔掉根都不會死,這個時候若有任何動靜它依然會自動的變成普通的草,隻有把它體內的水分晾幹,它才會真正的死亡,然後再把紅葉子和綠葉子磨成粉,就可以同時得到天下兩件至寶。


    狄一思回憶那段時間的小心翼翼,忍不住會心一笑,但他突然想到火蛇草受驚的一幕就再笑不出來。


    當時那顆飛進來的西瓜正好砸在他的頭上,他很痛但他不怕痛,他趕緊頂著破碎的西瓜皮屏住呼吸不敢發出叫聲,但他忍住了叫聲,卻收不回濺出去的西瓜汁,那些因為碰撞而飆射而出的汁液就不偏不倚的澆到了火蛇草之上,然後他親眼看著火蛇草在紅豔豔的西瓜汁中簌簌發抖,兩片紅綠的葉子開始相互交換著顏色,那麽快快的他來不及阻止,十株火蛇草就變成了灰色。


    他的禮物沒了,他殷殷期盼的心也瞬間同火蛇草一起化成了灰色,他痛恨女人,討厭她們,在他的記憶裏,女人除了尖叫就隻會尖笑,世間沒有任何一件武器的殺傷力會比女人天生的破壞性還強大。


    從此狄一思為了躲開讓他深惡痛絕的女人,他毅然決然的搬離家,然後住進了天山上的雪洞中,他情願於冰冷的白雪為伍也不願再看一眼花不溜秋的女人。


    可是那些討厭的女人,小小的身體裏好像擁有了世間最剛強的意誌力,她們能夠帶著糧食費盡三天三夜的時間到山洞外送東西,他不喜歡她們送的東西,更不喜歡她們依然頻頻出現自己的眼前,所以終於在忍無可忍之時,他選擇用刀劃花了自己這張臉。


    他知道這些女人都是因為他的臉而來,如果他毀了她們就沒有再出現的理由,狄一思毫不猶豫的割破了曾經讓世間人都驚歎的臉龐,他很痛但是很值得,因為如他所料,女人們不出現了,她們在見到他受傷的臉之後都尖叫的逃跑,那種尖叫是害怕的是想疏遠的,不似以前是因為開心快樂而發出的尖叫,看吧,女人就是這麽的現實,所以他從此以後更加討厭女人。


    狄一思徜徉在自己的回憶中,眼神穿過歲月的長河回到了他的年輕時代,所以沒有發現軒轅無心的再次靠近。


    直到感覺有人在拔他的頭發,才疼的回過神來。再次被軒轅無心靠的太近的臉嚇的失語。


    好半響從軒轅無心手中拔出自己的頭發,憤憤不平的問道:“你做什麽靠的我這麽近?”說完翹著嘴唇如同鬧脾氣的小孩子般。


    軒轅無心笑笑的挪開了自己的臉,:“我看你發呆,想研究研究發呆的人的眼神是什麽樣的?”她記得很久以前她在前世看過一部美劇叫《別對我說謊》,裏麵對表情研究很到位,可是再到位也隻是連續劇,真正的現實是:人的表情是多發的,如果有既定性那這個社會就沒有秘密了,而真正善於偽裝的高手不但可以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麽,還能假裝出他想讓你看見的表情來欺騙世人,猶如程之浩般。


    至於眼前的狄一思,或許性子古怪,不過心性單純,這樣的人怪不得會被人追殺,他沒有強大的實力來支撐自己古怪的性格,所以隻能逃進程家堡,然後以報恩為借口賴在程家堡不走。


    短短相處的時間,軒轅無心開始算計狄一思,既然他進了程家堡,不能白吃白喝沒有貢獻,光治病那是浪費了,至於要怎麽利用呢?軒轅無心還沒有想到,但是已經有了第一步的打算,於是在臉上綻放出尤為滲人的笑容。


    狄一思被軒轅無心的笑弄的心中發毛,渾身不自在,這一次他幹脆站起身來,躲得遠遠的,靠著一棵大樹,在樹幹邊找到了一些安全的感覺才伸著脖子說道:“你是主母。”


    軒轅無心好笑的看著狄一思的動作,對他的話表示認同:“對。”


    “主母是女人。”狄一思說的十分不屑,希望能用言語打擊軒轅無心臉上掀起的詭異笑容,那種笑讓他很不舒服,莫名有逃離的感覺。


    “沒錯。怎麽?女人就該好好呆在堡裏,每天賢良淑德,相夫教子,大門不邁二門不出,對待男人的世界千萬不要有妄圖沾染的心思嗎?”狄一思說的話都很簡單,但是完全不會妨礙軒轅無心對他話的理解。


    狄一思鳳眼尾角騰出點點星輝,半邊右臉上有狐疑出現,薄唇緊抿成線扯動了他本來就猙獰的左臉,顯得尤為可怕,隻是見慣大小鬼怪的軒轅無心不怕。


    狄一思有些詫異,不由從樹幹後露出半邊身子:“你知道我想說什麽?”他不喜歡有人太靠近自己,因為一旦靠近他就不舒服,而一旦不舒服他說話就會變的很簡短。


    但是他發現如果他的話越少,別人還越喜歡靠近,可是軒轅無心沒有,剛才她為了嚇他而靠近,現在她嚇到他了,卻站的那麽遠,狄一思越想越奇怪,見軒轅無心不動,幹脆從樹後走了出來,然後墊著腳尖又回到她跟前,然後眼神漸漸湊近到她的臉上,想看清楚她到底在想什麽。


    狄一思不喜歡人靠近,軒轅無心同樣不喜歡被人探視,所以抬起手,兩方手掌貼上狄一思的臉頰,用力擠亂了他的五官,將他俊俏的臉推離開距自己半米遠後才鬆開:“你說話很難懂嗎?我明白你要說什麽讓你覺得很奇怪嗎?不要奇怪,以後我們還會有很多的相處時間,你要學會習慣。”說話簡短跳躍不過是自閉兒童最直麵的反應,這種人很單純也很聰明,但是難以相處而且性格古怪。越逼就越容易逃跑,狄一思正是這一類人,所以軒轅無心在心中自動的把他劃分到自閉兒童的分類中,想當初她被人從孤兒院丟進機要機關也自閉過幾年,所以她知道怎麽對付曾經的自己,沒有什麽好奇怪的。


    “別人不懂。”


    狄一思不由的拿軒轅無心和其他人做比較,一旦有了比較就會有特殊,軒轅無心力爭做狄一思心目中最特殊的人,所以說到。


    “我不是別人啊。”


    她不是別人嗎?“可我不認識你。”師父說過不認識的人都是別人。


    “我也不認識你。”軒轅無心說的尤為嫌棄,好像不認識狄一思是她人生中最大的幸事。


    狄一思感覺出了她話裏嫌棄,很不忿的回到:“你知道我名字。”她居然嫌棄他,從來沒有人嫌棄過他,在他毀容之前大家都喜歡他,在他毀容之後大家都害怕他,嫌棄是中輕蔑的態度,她居然敢輕視他。


    “我也告訴你我的名字了。”軒轅無心才不管狄一思高不高興,隻要她高興就行了,就許他不喜歡別人,就不許別人不喜歡他。討厭需要雙方配合才能成立。單方的熱臉貼冷屁股不是她的作風。


    “那我們算認識呢?”狄一思根據邏輯推斷出了這個結果,然後皺起漂亮的眉毛,說出心裏話,“我討厭女人。”所以他們還是不認識。


    軒轅無心無所謂的回到:“程家堡現在是我的,你住我的房子,你討厭女人可以,但是我覺得你不該討厭你的房東,因為我不高興可以把你趕出去,如果我也討厭你了還可以把你趕盡殺絕。”


    狄一思憤慨,大聲的對著軒轅無心吼:“程堡主!”


    “別叫了,你叫程堡主也不會出現的,再說你的程堡主已經把程家堡的產業都過繼到我的名下,所以你住的房子就是我的,所以上述我對你的威脅成立。”


    狄一思眼睛瞪成了圓形,然後保持著圓形很久,忽然又眯成一條縫,十分肯定的對軒轅無心說道:“我認識你。”他是單純不是蠢,他知道過繼是什麽意思。


    程堡主真大方,居然把程家堡給一個女人。難道程堡主不知道女人除了討厭還很會花銀子嗎?她們總是能買許多許多莫名其妙的東西,然後找各種理由來掩飾自己亂花銀子的事實。


    “你認識我,我也認識你,真開心我們能達成共識,既然都認識了,你能告訴我你為什麽要采碧水花嗎?”碧水花是一種非常非常普通的小草,生長能力弱,不容易成活,不喜水又不喜歡旱,隻有恒溫和平和的幹濕度才能使它成長,而且碧水花不能大片存活,基本上都是三株一抱,雖然這種植物很嬌貴但是從來沒聽說過碧水花有什麽藥性。


    “你知道它?”從軒轅無心口中聽到這三個字狄一思感覺好生奇怪,女人不是應該隻知道胭脂水粉,綾羅綢緞麽。


    “知道。”本草綱目上什麽沒有,那可李時珍試百草試毒試出來的巨著,不是這些古代人可以比擬的。


    “你幫我。”狄一思水眸中有殷殷期盼。


    “沒空。”此時此刻軒轅無心占了主導,所以開始拿喬。


    狄一思開始套近乎:“我認識你。”所以她應該幫他。


    “我從不幫認識的人。”如果隻因為認識就相互幫助,那她可以去當白聖女的姐姐白聖母了。


    狄一思毫無原則的拉近兩人的關係:“我是你的朋友。”


    軒轅無心開始奸笑,不由神秘兮兮的問道:“朋友的定義你知道嗎?”看著狄一思這隻小羊一步一步的步入她設下的陷阱中真是有無比的成就感。她就等著他這句話了。


    狄一思猶豫,深深的皺眉,開始思考朋友這兩個字的分量,邊思考邊不由的看看碧水花,最終現實戰勝了理智,他握著拳頭義無反顧的回到軒轅無心的問題。


    “知道,你是我的朋友!”


    軒轅無心一把撈起狄一思的手,用現代人握手的方式表示合作愉快,唇邊是目的得逞的笑容,脆生生的說道:“那我們以後要互相幫助咯,朋友。”


    “恩。”不太情願的聲音,狄一思想抽回自己的手。


    可軒轅無心握的很緊讓他拔不出來,握完手以後軒轅無心舔著臉對狄一思說道:“我餓了。”然後目光掃過地麵上放著的飯盒籃子,那裏正飄著陣陣飯菜香,她早就聞到了。


    狄一思順著軒轅無心的目光看過去,發現了她的企圖,撅著嘴唇說道:“我的。”


    “我是你的朋友,朋友是不分你我的。”


    “喜歡。”他很喜歡程家堡的飯菜,每次都能把三菜一湯吃的精光,一個箭步衝向籃子然後抱在懷中不打算和軒轅無心分享。


    “你是我朋友,但我不喜歡你我喜歡飯菜。”所以他不能把喜歡的食物讓給不喜歡的人。


    “你分我一半食物,我告訴你什麽藥草能治什麽病。”


    “你很厲害?”狄一思斜眼,“我師父曾經說過我是天下難得的奇才,這個世界上不可能有比我厲害的人。”這是實話所以他說的完全一本正經,沒有炫耀隻是陳述。


    “你師父是見識淺薄,他才活了多少年就敢自詡見過天下人嗎?”


    軒轅無心說的也是實話,所以狄一思無從反駁,但是她的話刺痛了他的心,於是大叫:“不要侮辱我師父。”


    軒轅無心指了指被她踩平的草地說道:“我認識你剛才采的藥。”


    這是事實,事實擺在眼前,狄一思的態度有了鬆動,他思考了片刻覺得軒轅無心的話沒有錯,於是認真的問:“你真能告訴我我不知道的藥嗎?”


    軒轅無心點頭。


    “那你幫我找碧水花,找到了我分你一半食物。”


    “好。”很公平,有付出才有收獲,軒轅無心說動就動,根據碧水花的習性,她開始找適合生長的地方,或許上天也眷顧她不忍看她餓死在鬼林,不到半個時辰,她就再給狄一思找了六株碧水花,成功的換取了他口糧的一半。


    兩人爬上樹去,對麵而坐各自吃了屬於自己的飯菜,於是他們之間的關係除了朋友以外還有一飯和碧水花的交情,比朋友更甚。


    吃完飯,軒轅無心從樹上跳了下來,準備向鬼林進發,她已經浪費了不少時間,這會兒估計程之浩已經快找來了。


    “你幹什麽?”狄一思吃飽喝足衍生了睡意,昏昏欲睡的掛在樹幹上不太在意的問軒轅無心。


    “我有事要先走一步。”


    “危險。”她幫他采了藥,所以他告訴她有危險。


    “不危險的地方我也不會去。”回身一笑說完就朝著黑暗的鬼林衝了進去,留的狄一思在身後,終於合上了眼,嘴裏還嘟噥一句:怪人。


    “誰讓你進林子的?”程之浩逮到軒轅無心的時候,已經是她離開程家堡三個時辰以後。他明明算準了她的路線,可一路過去卻一直沒有尋見。


    “不是你讓我進的麽?”軒轅無心蕩著綠焰結成的秋千,身邊圍繞著兩頭劍齒虎,不過卻不似程之浩送給她的那般血肉模糊,隻是兩具屍體,而是哀號的大貓。


    “我沒有單獨讓你進林子。”程之浩走到軒轅無心身邊,輕輕的幫她推著綠焰,讓秋千蕩到製高點,再落下。


    “你也沒讓我成群結隊的進林子不是。”


    “光會鑽空子。”程之浩氣悶,卻又拿她莫可奈何,隻能不停的推著她纖細的背,讓她能蕩的盡興。“好玩嗎?”程之浩沒有芥蒂的碰觸著綠焰。


    這時候程之翰也趕到了,他第一眼看見的不是軒轅無心,而是她坐著的綠焰,不由喚道:“大嫂。”


    然後視線全被綠焰吸引過去,這是程之翰第一次見到綠焰,雖然已經對它如雷貫耳,可初見還是止不住心中的激蕩萬千。


    前幾日,迎親隊的傷兵們都有了好轉的跡象,所以程之翰厚著臉皮去讓人給他講故事,故事是個好故事,可故事的真實性讓人懷疑。


    聽到大家圍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討論主母手中的鞭子到底是什麽的時候,程之翰當是迎親隊伍的家夥誇張,沒想到今日一見,才發現,他們不是誇張是不夠誇張,這綠油油的鞭子,每一段枝節在晃悠的時候還帶著黑霧,它們時而延展時而伸直,帶著詭異深深的死氣,怪不得迎親隊說這不是人間該有的東西。


    軒轅無心蕩著秋千將程之翰的驚訝盡收眼底,出聲打斷他的呆愣:“你設計的奇門遁甲?”她在地府玩的都不玩的。


    程之翰被軒轅無心不屑的口氣刺激,冷冷一笑回到:“確實是出自之翰的手筆,不知大嫂有何指教。”


    軒轅無心立刻扭過頭去看向程之浩,一派天真的問:“咱們頭頂上飛的叫什麽?”


    程之翰被忽視,氣的跳腳,可礙於程之浩在場隻能作罷。


    程之浩笑看軒轅無心的調皮:“巨鷹,展翅有四十五尺寬度,不是可以馴服的。”他想過無心會和鬼林裏的猛獸相鬥,所以很是擔心,但是沒有想到她居然能收服劍齒虎,這不是他能想到的,估計也是所有人都想不到的。看來自己的擔心是多餘了。


    “有領頭嗎?”軒轅無心不放棄的問,這個世界上沒有不能收服的人和動物,隻要用對方法,閻羅王都得對她低頭。


    “鷹是獨居動物,沒有領頭者。”


    “黑鷹?”那隻拽兮兮的老鷹,難道不是這些巨鷹的領頭?


    “它是鷹王,可以引領眾鷹,但不控製。”


    “那還得靠我自己咯。”


    軒轅無心說完,突然揉動腰線,乘風蕩到最高點,毫無猶豫的鬆開手,她矯捷如箭飛身而起,綠焰倏的收回手中,靈巧似雀雙手抱膝在空中翻騰半圈,綠焰再爆射而出,空中一聲抽響,隻見綠焰的鞭尖勾出一串猩紅血珠,樹叢中陣陣垂死的騷動,原來是一隻蟄伏在樹邊良久等待攻擊軒轅無心的野豹,野豹頸骨斷裂,脖肉翻卷,金黃矯健的發達四肢本充滿力量,卻隨著流逝的生命一起從褪去,精瘦的軀幹在樹叢間搖搖欲墜一會兒終於沉沉落下重重的砸於地麵之上,暗血飛濺橫流,很快融成一灘和血紅的傷口融為一體。


    她可以輕易的殺死一隻野獸,但是太沒意思了,所以她決定……占山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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