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我們還要求見程堡主,萬萬不能開罪程家堡主母的。”


    “開罪?狗奴才你這張嘴不會說話就給本宮永遠閉上。”苟雅雪一手蠱毒啞了侍衛的嗓子,渾身的火氣飆升到最高點,所有憤怒都發泄到了侍衛的身上,她不是傻子仗著平日裏的小聰明也知道軒轅無心手中的神器是不好惹的。


    這些年關於程主母的傳聞比程堡主還蜂擁,苟雅雪在綠焰是震懾下不得不收起嬌蠻任性,無力的吼一句:“我不和你這種市井女人一般見識。”然後轉身走的飛快,頗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公主的身子丫鬟的命。”軒轅無心對苟雅婷也沒有乘勝追擊的意思,收拾苟家的日子已經不遠,她釣的是大魚,此刻的不追究是因為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眼前。


    “主母真不攔?”


    “攔著幹什麽?她要送死還不給她死。”油鹽不進的人就該受盡折磨才會明白日子得苦著過。


    回兒瞅一眼跟在苟雅雪身邊一同離去的高頭大馬的護衛,輕聲犯嘀咕:“主母,就她身邊帶的人看來怕是能進去的了。”回兒向來在程家堡呆習慣了,每每出鬼林都是坐被蒙著麵的飛鷹,其實鬼林到底有多凶險在她心中還沒有概念,所以才會認定苟雅雪可以闖關成功,而不是命喪鬼林。


    “那就是程之翰的事了,他的陷阱連個女人都攔不住,我要是他就一頭撞死在程家堡門上。”


    主母生氣了,肯定生氣了,不過氣什麽呢?感情……?還真沒看出主母對堡主有什麽感情,那就是氣被人挑釁……但主母長期都在被人挑釁啊。


    在回兒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軒轅無心已經朝著人影走了過去,隻見地上的人影站起身來,頭發油成一縷一縷被一條看不出顏色的黑布綁著,一張焦黑的臉早沒有人樣。[]骨瘦如柴的手臂在破爛的襤褸衣衫下如同枯枝。


    “大姐,大姐,是我,我是小緣,章熙緣。”人影有些激動,連忙報上姓名來,黑黝黝的手指想捏上軒轅無心的衣袖,卻又突然止於半空,瑟縮的收了回去。


    大姐身上的衣料一看便是價值不菲,若是被他的油汙之手沾上一塊汙穢,他拿命都賠不了。


    大姐?回兒收回視線轉頭一陣驚覺,這髒乎乎的小孩是章家人……不由小心翼翼的用眼角看看軒轅無心的臉色,冰冷中透著淡薄,卻沒有厭惡和邪惡,不由恍然大悟明白為什麽主母會對苟雅雪上心了,一個區區公主敢令人毆打主母的弟弟,不是作死就是活膩了。


    數年不見軒轅無心依然認得章熙緣的眼睛,曾經夜月竹林的對話她也沒有忘記過,雖然他現在孱弱的脫了形,可他被滄桑覆蓋的眼神下依然保持著曾經的驕傲。


    冷笑一聲她疏離的說道:“我知道你是章熙緣,你到鬼林來幹什麽?”


    章熙緣赤紅了臉,為自己的不得體感到羞愧,可既然是來求人也顧不得那麽多,用比臉更髒的手使勁蹭了蹭雙頰,然後理一理身上破爛不堪的衣服,恭敬的作揖行禮,順服的開口說道:“大姐,我今日來是有事相求。”


    回兒眼色迅速,看出軒轅無心有心逗留,立刻擺上小折椅,供其歇歇腿,漂亮的桃花杏眼橫眉怒目的朝章熙緣臉麵上瞪過去,嬌嫩的聲音故意裝出惡狠狠的語調叱責:“這是翱焰公主又是程家堡的當家主母,你要麽稱呼公主要麽稱呼主母,你姓章,主母姓軒轅,你瞅瞅你渾身上下烏糟糟的模樣,大姐大姐的叫喚讓外人聽了成何體統。”


    章熙緣玉雕一般的冰在了原地,好一會才捏起拳頭沉重的開口:“大姐實為熙緣的大姐,即使要熙緣死,熙緣也隻會喚大姐二字。”說完鼓足勇氣直視軒轅無心,他什麽都沒有了,所以他不能怕,即使今天連命都丟了那也是他的命。


    軒轅無心臉上綴著冰霜掩蓋住心中的想法:“你倒是聰明,知道我程家堡都尋到鬼林口來了,在這跟前等幾天呢?”看著他細骨嶙峋的身影在冷風中瑟瑟發抖,旁邊山腳邊有一堆刺眼的破布,應該是用來抵禦夜晚的寒風霜露的。


    回兒見主母居然沒有幫她,心底明白這個髒小孩在主母的心裏絕對是不一樣的,於是故意鬧小女孩兒脾氣的原地跺了跺小巧的蓮足,不由雙眼含憎,極其討厭的剜了章熙緣一眼,看他的眼神更滿是嫌惡,看她表情大有恨不得撲上去咬一口才解恨。


    章熙緣被回兒看的臉皮發燙,對軒轅無心的問題老老實實交代道:“半個月。”更打心底佩服軒轅無心敏銳的觀察力。


    軒轅無心有感章熙緣好大的耐心,歎一聲確實有毅力,然後問道:“跟天在這兒守我?”


    “沒有,熙緣每次帶著幹糧夠五天,每五天回一趟北冥城,來回得一天時間。”


    “徒步?”


    章熙緣苦笑:“路過趕車人不願意拉,或者是嫌……嫌髒吧。”多麽明顯的事實,但從他口說出來卻無比的難堪。


    堂堂的章家三少爺落得如此地步,即便他心中驕傲如虹,可也不得不低頭麵對現實。


    “我想今後都跟著大姐,章家落魄了,二娘……不,是趙豔紅奪了章家的所有財產。”


    軒轅無心已有所指的問:“你覺得她為什麽奪章家?”


    “熙緣鬥膽猜測,是大姐您讓她奪的。”趙豔紅進十八巷是大姐的意思,那趙豔紅能出十八巷肯定也是大姐的意思。隻是當年章家沒有任何人能想到這一點,直到趙豔紅聯合米培來鯨吞了章家的所有家產,章家人才如夢初醒。


    “你很聰明,知道是我指示有點骨氣的人不是該記恨於我嗎?你居然還來找我,何故?”


    “是章家對不起大姐,大姐所做的一切隻是出於以牙還牙半點都不過分,熙緣不記恨大姐。後來是趙豔紅將我們逼到絕路,熙緣亦怪不得大姐,請大姐能看著姐弟的情分上能幫幫熙緣度過現在的難關。”


    “你娘娘家可曾伸出過援手?”


    章熙緣正色到:“王家這些年儀仗的都是章家,章家改姓趙肯定也容不得王家,注定落魄,娘的爹娘已經仙逝,娘的兄弟姊妹也將所剩無幾的家產一分而光,實在是幫不上我們。”章熙緣沒敢稱呼外祖父外祖母,撇清他和家裏人的關係,才能證明他不記恨軒轅無心。


    “為什麽不跟著章炳川,他是惜才之人,以你的資質他會培養的。”


    “四伯為人不正,熙緣也年紀尚幼,人事都還未開化成熟。若是熙緣現在跟了四伯,心中著實沒有把握能把持住現在的心性,必定會受環境和四伯的影響在未來成為第二個四伯,那不是熙緣所願意的,而且當年趙豔紅侵吞章家家產的舉動給四伯造成了不小的打擊,若讓他再輕信於人根本不可能,更別說我隻是他的侄兒。”


    軒轅無心聽聞後默不作聲,章熙緣的頭腦清晰分析頭頭是道,果然有些本事,知道自己要什麽也知道分好壞。曾經在章家他對軒轅家沒有恃強淩弱過,隻是一直冷眼旁觀事不關己,他的聰明和審時度勢必定會成就他今後的人生。


    “你很識時務也能理清局勢,但是你想跟我――不可能。”


    “為什麽,為什麽大姐?”臉上都汙垢都擋不住章熙緣臉色的蒼白。


    “因為你從小沒有受過苦卻一直太世故,太圓滑,你從王玉容身上學會了太多的商人本色、利益至高,卻也永遠都給自己留條後路。你還沒有明白人生真正重要的是什麽,卻早已學會見風使舵,看人下菜,你這樣的人一旦有損你利益的事情發生就會倒戈棄甲,況且你已經十四歲了,再調教也改不了你心底早已經形成的黑暗,我不可能把你留在身邊,因為你隻會壞事即使你害不著我但卻會害別的人,你是塊璞玉可惜缺乏鍛造,而我不想浪費時間當那個幫你撣去浮塵的人。”


    “大姐,熙緣對大姐絕無異心,請大姐給熙緣一次機會吧。”章熙緣被逼到絕境,撲通一聲跪下開始用力的磕頭,烏黑的額頭很快開始流血,而地上是雪,連血水都顯得淺淡。


    軒轅無心沒有同情心的說道:“有沒有異心不是用嘴說的,我問你最後一個問題,剛才被人打你為什麽不動手,你手上有把刀,為什麽拿出來又收了起來?”


    大姐好犀利的眼神……章熙緣低下小小的頭顱,再也忍不住悲傷,任由肆虐委屈的淚水模糊了視線,淹沒了他早已經傷痕累累的心,強忍著抽泣抖著嘴唇說道:“因為,因為我沒有反抗的資格,殺人償命,我還有娘和弟弟妹妹照顧,我可以看輕自己的命,但是我不能看輕我身上背負的責任。那樣的人家不是現在的我能招惹的,既然惹不起,挨點打又能算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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