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我不顧一切地大叫。


    但那白色終究還是撲到了饕餮身前,無可奈何地撲進了鮮紅奪目的漩渦裏,像氣泡一樣被卷得支離破碎!


    饕餮神色漠然,伸出右手虛空一抓,破碎的氣泡紛紛脫離了漩渦,在半空重新聚集成一個晶瑩透明的大“水球”,須臾,這水球的內部泛起粼粼的波紋,在陽光下熠熠閃光!


    夢幻樣的璀璨,珍珠般的色彩,就像……鮫人的一滴眼淚!


    九命斛!


    她的九命斛!


    我站直身子,怔怔地望著那生命凝聚綻放的美麗水珠,不知不覺中已淚流滿麵!


    生滅循環,真的是因果使然嗎?既然一切早已注定,為什麽要抗爭?為什麽要不甘?為什麽會有這樣深的悲哀和痛苦呢?


    “它對你很好嗎?哭成這鬼樣?”他的手一揮,九命斛立刻縮小成一滴水珠,沒入他的衣袖裏。


    我什麽話也不說,擦去淚水,慢慢走近,在她消失的地方仔細地尋找著。


    “找什麽?”他皺眉。


    我眼皮都不抬。反而更加仔細地看著。這是一片荒地。就隱藏在那座房子地後麵。可能因為地勢較高。水分少。地麵微微幹裂。枯草都蔫蔫地貼著地。


    “九命斛都被我收去了。不會留下什麽寶貝了!”難得他心情好。語氣裏居然破天荒沒有任何鄙夷和不屑。


    我蹲下去。輕輕地撥開枯草。一寸寸地找著。


    我知道不會有什麽寶貝。但我隻是在找往日地記憶碎片。同時借尋找地時間。讓心情平靜下來。


    饕餮移開幾步。站在不遠處。卻不再出言阻止。隻緊皺著眉頭看著。


    黃黑色地草。淡褐色地泥土。有關她地一切就這樣湮滅了。連一點痕跡都不留?


    我的手突然停住。


    一片枯草葉上,一點鮮紅點綴其上。


    血?


    難道是她的血?可為什麽隻有一滴?


    我捏住了葉片,一大滴血珠滾動著靠近我。


    近了。


    它沾上我的手心,溫熱的感覺,似乎是她地手指滑過。


    我想笑笑,但肌肉僵硬。隻讓嘴角抽了抽。


    它在手心打了個轉,不見了!


    我一愣,還以為是滾到了地上,但仔細一看,手心裏有一點紅色的圓痕,正在滲進皮膚裏,慢慢消失。


    怎麽回事?我觸電似的縮回手,在衣服上用力擦拭後。又湊到眼前。


    “幹嘛?手抽筋?”他在我背後問。


    “不是。”手心裏連紅色圓痕也沒了,我頗為不安又有些悵然,


    “不是就走吧!”他沒發現那滴血珠,既然拿到了九命斛,這裏就沒興趣待下去了。


    “嗯。”我站起身。最後環視了一遍四周,荒草無聲。天地寂然,無論誰消失,這個世界依然如此,生活的長河裏大約連一絲漣漪也不會留下。


    回到學院,我默默無語地去上課。


    還好,第二節才開始上舞蹈課,我遲到了十分鍾。進去時。老師正在示範一個組合。我悄悄地混到人堆裏。


    葛虹發現了我,連忙移過來。


    “怎麽樣?叫你去做什麽?”


    “沒什麽。去散步了。”


    “啊?散步?”


    “別那麽大聲!那個美術老師叫我幫他去……拿一件東西。”


    “什麽東西?”


    “……別問了,反正是一件你沒見過的東西。”習!”我們舞蹈老師特有的沙啞嗓音響了起來,“剛才認真學的同學,待會一定能跳得很好!”


    她的眼光掃視了一遍後,停在我地身上。


    “沈純鈞,你是不是晚來的?”


    “……是的。因為……”


    “沒什麽理由。等一會我先看你們一組跳!”


    我唯有垂下頭苦笑。


    這時,我聽到旁邊的同學低聲議論:“完了,我們又要挨批了!”


    “她可真是衰!”


    “可不是,誰和她一組,誰倒黴!


    葛虹臉色一變,剛要開口,我趕緊拉住她:“沒事……她們說的是事實!”


    葛虹扭過頭:“我和你一起跳。”


    “不要了。你跳得那麽好,豈不更顯出我的笨手笨腳?”我勉強扯出一個調侃的笑容,“那老巫婆看了,還不把我給活吞了!”


    “可是……”


    “就當我在演小醜!”我不等她再說什麽,快步走向舞蹈房的中間。


    結果,當然可想而知。


    兩節舞蹈課後,我被氣急敗壞地舞蹈老師留下,進行再教育。


    我百無聊賴地看著她的大嘴巴一張一合地上下翕動,心裏竟然想到了蚌殼,別說,還真是有點像。


    “……你聽明白了嗎?沈純鈞!”最後的幾個字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哦,哦,明白了。”我忙不迭地點頭。


    “好,那你重複一遍!”她瞪著大眼說。


    “……”我眨巴了幾下眼睛,不知道該說什麽。


    “你看看,估計你上課就是這樣,魂不守舍、神遊天外,你學什麽能學進去?……”她一邊歎氣一邊用蘭花指對著我點了又點,那長長的尖指甲差點劃破了我地臉。


    我無可奈何地低下頭,耐心地等她數落完。


    不知道是誰說的,女人地舌頭最靈活,如果可能就是說上三天三夜也不會嫌累。


    我現在的工作就是聽她說話,雖然我饑腸轆轆,又累又餓。


    她的功力很深,足足說了一個多小時,硬是沒有重複的詞語。好不容易,她說得有些口幹,大概也餓了,終於在總結了幾點之後,大發慈悲地放我去吃飯了。


    我衝到宿舍,拿起盆子就要往食堂跑。


    “哎,你幹嘛去?”


    我一回頭,嗬,她們都在。


    “你們吃完了?也不幫我買份菜,太沒義氣了。”我見大家的臉色古怪,便開玩笑地說。


    “還吃?今天好多人吐了!”張綺歎氣。


    “食物中毒?”我一驚。


    “不是……湯鍋裏舀到最後發現了一樣東西。”高燕蘭的臉色鐵青。


    “什麽?”我問。


    “……老鼠!”閔雨恨恨地說。


    “一整隻?”我吃驚不小。


    “對。連皮帶毛的囫圇個兒,還有……”張綺做了個嘔吐地動作,“裏麵地內髒!”


    “行了,你需要描述得這麽詳細嗎?”高燕蘭沒好氣地說,“還嫌不夠惡心死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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