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到有陣風迎麵吹來,手上猛的一沉,力道很大,匕首幾乎脫手,我急忙用雙手死死握住,絲毫不敢放鬆。


    沒有慘叫,隻聽到一聲悶哼,半晌,不再有什麽動靜,才敢睜眼去看。


    地上還殘留著些灰,想必是那怪物最後留下的一點痕跡,院子裏到處是挖出來的土和大大小小的坑,連房子的牆上,也被掏出一個洞來。


    我渾身是汗,氣喘籲籲,手腳都還在發抖,見周圍又恢複到一派平靜的景象,便順著圍牆慢慢滑下來,坐到地上,回想剛才的情形仍然心有餘悸,看來是不得不相信這世上真的有妖怪了。


    正在暗自慶幸的時候,被窺視的感覺又出現了。


    真是討厭!我暗想。拿好匕首,站起來四下地看。


    “不要鬼鬼祟祟的,還有完沒完了,出來,快出來!”我大聲地說——現在已經不會害怕了,隻有不耐煩。


    “不管你是什麽,快點出來!”一想到看著我的,可能就是冒充爺爺的,心裏又是一股火。


    正怒火中燒地到處看著,忽然覺得腦後有什麽東西,還沒來得及回頭,後頸便是一痛,隨即眼前發黑,很快就失去了意識。


    也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間,感到頭痛欲裂,努力抬起眼皮,視線也不是很清晰,隻模糊地看到有什麽東西在麵前一晃而過,我翻了個身,仰麵朝天躺好,使勁揉了揉眼睛,才漸漸能看清楚。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片黑壓壓的枝葉,我愣了一下,猛然意識到什麽,連忙順著枝葉一路看下來,果然,槐樹又回來了,好像根本沒有消失過一樣。


    妖怪。這是在第一時間想到地。然後。就有什麽東西拎著衣領把我提了起來。按在樹幹上。緊接著。無數枝條蛇一般纏上來。很快。就將我綁成了一個粽子。


    一陣怪笑響起。確實是槐樹發出地。能感覺到樹幹在震顫。


    “冒充我爺爺地。是不是你?”我並不覺得害怕。隻想確認這件事。


    “變成那老頭。引你出來還真容易。”槐樹得意地說。


    我心裏地怒火竄起老高。使勁掙紮著。無奈。枝條綁得很緊。任憑我怎樣掙紮都紋絲不動。


    槐樹越發得意地笑起來:“別白費勁了。有這點力氣。不如留著等一下挖出你眼睛地時候慘叫用吧。”


    “你不想要那東西了嗎?”我一時沒明白為什麽要如此執著於挖我的眼睛。


    它想了想,說:“要,我都要。等拿到遺天珠,再去拿血蓮也不遲。”


    聽到這話,才想起巫煬之前跟我對看時曾經提過的所謂神物,經過一天的折騰,我的注意力全集中在蓮花上,根本已經忽略了這件事。


    “如果,不在我眼睛裏呢?”我存著僥幸,希望可以打消它的念頭。


    它哈哈笑起來:“不在也不要緊。我要活生生地,慢慢地挖出你的眼睛,讓你生不如死,為我孩兒報仇!”


    說著,樹身輕輕顫抖起來,似乎是很傷心。


    孩兒?應該是那個怪物嬰兒吧。大概,已經死了。


    “你哪裏來的什麽孩子,別開玩笑了。”悠閑的聲音,自小院門口傳來。


    巫煬信步走進來,身後跟著沈天暉和玄麒,看到他們,我的心放下了大半。


    “那孩子和我在一起五十餘年,就像我的孩子一樣。”槐樹振振有詞,“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真身,卻被你們給弄死了。”


    巫煬嗬嗬笑笑,說:“你讓那屍妖替你拘來生魂,一麵陪著它玩樂,一麵自己享用,這日子過得可真是逍遙啊。”


    槐樹沒說話,巫煬頓了頓,又說:“我就是覺得奇怪,即使你這兩百多年來不斷地修煉,又把那女人連皮肉帶魂魄吃了,也沒能耐用男人的魂魄煉個分身出來,更不可能將那孩子養成屍妖,說說看,是誰在幫你?又是誰告訴你血蓮和遺天珠的事?”


    槐樹還是沉默,大家也都沒說話,院子裏一片寂靜。


    “你以為,你真的能拿到這兩樣東西嗎?你以為,那人會放過你嗎?”過了一會兒,巫煬幽幽地說。


    又是一片寂靜,槐樹一動不動,隻有偶爾一陣風,吹得它的枝葉輕輕搖擺。


    “我會拿到的!”很久以後,它忽然吼起來,“我會拿到的!”


    說話間,一根枝條,帶著柔和的白色光芒,向我的眼睛直衝而來。


    巫煬瞬間出現在麵前,一把拉住枝條,看起來是大吃一驚,連聲音都變了:“月白石在誰手裏?”


    槐樹嘿嘿一笑,並不回答。


    “快說!在誰手裏?”巫煬的臉色陰沉得嚇人,用力一捏,手中的枝條立刻化為灰燼。


    槐樹慘叫著,竟然還是在笑:“不知道,不認識。”


    巫煬又抓住一根樹枝捏成灰,咬牙切齒地說:“長什麽樣?如果不說,我就一根一根地燒,慢慢地折磨你。”


    “真的不知道。”槐樹開始害怕了,“我道行低微,每次隻能看到一團黑氣。”


    “再想想。”巫煬又抓住了一根樹枝。


    “真的!真的!”槐樹慌忙叫起來,“等等,等等,讓我想想!”


    “是,好好想想。”巫煬又恢複了悠閑的語氣,但是依然是殺氣騰騰的樣子。


    槐樹應該是非常怕被慢慢折磨至死,真的開始努力回憶起來:“好像……好像……”


    隻說了兩個“好像”,便沒了聲息,本來死死綁著我的枝條,竟然也慢慢鬆動下來。


    巫煬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麽,臉色一變,一把將我拉出來,同時對沈天暉叫道:“水盾!”


    沈天暉一愣,隨即迅速拿出兩張黃紙,一手一張,呈大字形在玄麒身前站好:“波光粼粼,源源不斷,疾!”


    在盾撐起後僅一兩秒,耳邊“轟”的一聲巨響,一股熱浪席卷而來,巫煬立刻轉身抱住我,周身浮起金光,起先隻是緊貼著身體的一層,而後慢慢擴散,變成一個直徑兩米左右的圓形。在圓形的範圍之外,能看到無數灼熱的火球流星般掠過。


    身後不斷傳來“哧哧”聲,忍不住回頭去看,原來,雖然大部分火球都被巫煬擋住了,但仍會有幾個飛到沈天暉那裏,這些漏網之魚砸在黑色的水盾上,立刻騰起一片水霧。


    這樣的“流星雨”持續了有兩三分鍾,等一切都平息了,我才被放開。


    沈天暉看起來比上次輕鬆很多,隻微微出了點汗。


    玄麒從震驚中慢慢回過神來:“怎麽回事?”


    巫煬雙手環胸,看著地上燒剩下的灰燼:“炸了,有人在它內丹裏下了蠱,真狠。這隻是個槐精,被人利用的小嘍囉罷了。”


    “是狼族幹的吧。”我覺得,事情看起來已經很明顯了。


    巫煬不置可否:“狼族躲得很好,找不到。這根蠢木頭被自己的貪念所害,連點渣都沒剩下,枉費了兩百多年的修行。”


    “對了,你剛剛怎麽回事?”玄麒忽然問我,“到底看到什麽了?就知道往前走,叫也叫不聽。”


    我猶豫了下,還是決定說出來:“那個怪物變成爺爺的樣子,把我叫出去。”


    “真過分,該死!”他恨恨地說


    巫煬一挑眉,有些不解:“變成老爺子的樣子?老爺子和狼族根本沒有來往,如果是他們,又是從哪裏知道的老爺子的聲音相貌?還有月白石……”


    說到最後,聲音低了下去,我沒有聽清,便問:“月白石是什麽?”


    他看看我,說:“白色的石頭,其質如玉,其輝如月,佩之百火不侵。你剛才看到的吧?像月亮一樣的白色的光。”


    我點點頭。


    他繼續道:“月白石除了能在晚上發光,最重要的是,它能治愈所有的燒傷,被治療的地方,在一晝夜內,都會發出和石頭一樣的白光。我之前也想不明白,為什麽它下午才被燒,晚上就又活蹦亂跳的了,原來……”


    “你在找這個月白石嗎?”玄麒湊過來問。


    巫煬出乎意料地一愣,看看我,又看看他:“不相關的事情,不要多問。現在,還是先想辦法把青鸞的手治好。”


    我抬起右手看了看,除了還是白得發青之外,並沒有太厲害的不適。


    “羈魂索,是鬼差專用的,出了名的陰寒。”他也看了看我的手,“不當心碰到的話,不要說凡人,即使是妖、精,修行不夠的,也會被它的寒毒所傷。”


    “會變成冰棍?”我想起怪物嬰兒的話。


    巫煬笑笑,點頭道:“會。全身僵硬,血液凝固,是和冰棍差不多。”


    “那怎麽辦?”玄麒大概沒想到會這麽嚴重,一下慌起來。


    “所以,既然是鬼差用的,最好的辦法就是去一趟陰間,看看有沒有解藥。”巫煬在我手上按了下,看得出,皮膚的彈性還是很差,“我隻能保證,半個月內青鸞不會死,再久,就真的不好說了。”


    “那我們走吧,越快越好。”玄麒看起來比我還急。


    巫煬又是撇下我們,自顧自朝小院外走去:“不是說過了嗎,三天後出發。”


    “哇,陰間!”玄麒也許並不是真的在替我著急,而是向往著陰間之行,“不知道鬼門關是什麽樣子的。”


    和玄麒的熱切比起來,我是非常不安的,不僅因為身上有不知道能不能解的毒,還因為他們都沒有看到的,剛才巫煬捏住槐精樹枝時的表情,那不是一般的急切,我想,月白石對他來說,應該是非常重要的東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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