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理會玄麒的胡言亂語,任由醫生給我量血壓測心跳地忙活。


    救護車的門被突然打開,又快速關起來。


    “跟我說一下事情的經過。”一個穿著製服的中年人坐到身邊,不容辯駁地說。


    隨後,拿出自己的證件遞過來:“我是這個區刑偵支隊的隊長。”


    我沒接,隻隨意掃了一眼,不想說話。玄麒倒是很起勁,把來龍去脈大致說了。


    這個隊長拿了本小本子,快速地記著,一邊問:“你們叫什麽?多大了?家住哪裏?”


    玄麒老老實實地一一回答。


    “這麽說,場麵是你控製住的?”隊長眯著眼打量我。


    我點了點頭。


    “小姑娘,不簡單啊。”說話的口氣聽起來,也不知是在誇我,還是在懷疑我跟這件事有牽連。


    “姚隊,學生檔案調到了。”門又被打開,有個穿便服,掛胸牌的人,遞過來一張紙。


    隊長看了看。說了句通知家長。便要下車。


    “讓我去試試吧。”我說。“我們很熟。也許可以說服他。”


    玄麒在後麵暗暗扯了我一把。我仍然沒理會。


    隊長意味深長地看我一眼。想了想說:“好。跟我來。不過。要注意安全。”


    到食堂裏地時候。那男地還僵持著。女地已經醒了。嚶嚶哭著。而附著地身影。則愣愣地在發呆。


    “情緒還算穩定。隻是。一直不說話。也不肯鬆手。”隊長在我耳邊輕輕地說。


    我緩步走過去,有個警察一直跟在身後,到了離他們兩三米遠的地方,便不允許我再靠近了。


    那身影想必是知道我來了,幽幽地吟道:“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聽了這話,我竟不知該說什麽才好,很久,才歎出一口氣。


    “放手吧。”我說,“即使真的給你一張美麗的臉,也挽回不了什麽。”


    它突然淚流滿麵,喃喃地反複說道:“不會的,不會的,我如果能更漂亮,我如果能更漂亮……”


    我見它神情更顯呆滯,便悄悄又靠近了些,因為離得實在太近,身後的警察不敢有大的動作,怕一不小心就會驚擾到犯人。


    “你騙我,如果我更漂亮些,他不會走的!”身影醒過來似的對我大聲叫道。


    那男的舉起手,美工刀的刀刃對準女的脖子,狠狠劃了下去。


    而就在它對我大叫的同時,我跨出一大步後飛身撲了上去,手裏早已扣好的匕首,結結實實地拍在它的身上。


    隻聽一聲淒厲的慘叫,刀刃僅僅隻是碰到皮膚,男的手便軟軟地垂了下來,美工刀“啪”地落到地上,緊接著,一群警察蜂擁而上,將人團團圍了起來。


    女的再次昏倒,被隨後進來的醫務人員用擔架抬了出去,男的被按在地上,疼得哇哇大叫,拷好架出去的時候,還是一臉的迷茫。


    我站起身,才放好匕首,就聽到身後有人問:“你剛剛那句話,什麽意思?”


    “什麽?”我裝傻――剛才說話的時候,故意壓低了聲音,想不到,還是被聽到了。


    “什麽……美麗的臉。”幸好,並不是全部被聽到。


    我笑笑,拍著身上的灰,腦子轉得飛快:“好像,他女朋友要跟他分手,他不肯,我讓他不要太貪戀美色,天涯何處無芳草,是吧?嗬嗬……”


    身後沒了聲音,一會兒後,才說:“你也跟我來,做個筆錄。”


    “我沒犯事啊。”我驚訝地說。


    “隻是走個程序而已,不用擔心。”隊長說完,自顧自地向門外走去。


    食堂外,一片混亂,男生的家人已經來了,正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哭天搶地的,想必是他的母親,看那樣子,若不是被其他人攔著,說不定會衝上去給帶走她兒子的警察幾個耳光。


    此時長槍短炮對準的焦點,轉移到了隊長那裏,他氣定神閑地說了幾句場麵話,給翹首盼望的眾多媒體丟了句“隨後,會召開記者招待會詳細說明”,然後,鑽進警車揚長而去。


    到了警察局,他親自來給我做筆錄,問了很多問題,我想,在他眼裏,我跟這件事是絕對有牽連的。


    等好不容易從辦公室出來,天色已暗,玄麒在門外的凳子上,無聊地翻著幾本政法類雜誌,聽到聲音,忙過來問我情況。


    “還能怎麽樣。”我聳聳肩,“被當成重大嫌疑人了唄。”


    “我讓你不要多管閑事,不聽吧。”他小聲說。


    我無奈地笑笑,也沒話說。


    回去的路上,他又聽說我並沒有“消滅”那個亡靈,更是驚訝得嘴都合不攏。


    “算了,一個為情所困的怨靈罷了。”我說,“何必趕盡殺絕。”


    “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他振振有詞。


    在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食堂事件”都是學校裏所有人津津樂道的話題,並且,還流傳出好幾個版本,其中最離譜的一個,甚至把我說成是那女生的好朋友,由於暗戀那個男生,於是教唆女生和自己的男朋友分手,才惹得男生發狂。


    聽到這個版本的時候,我正在坐在教室裏,嘴裏的一口水險些噴出來,玄麒則在旁邊捂著嘴悶笑。


    這天,中午吃完飯,我正在教室裏打瞌睡,忽然感覺到有人坐到旁邊。


    “請問,你是青鸞吧?”來人問我。


    我不情願地抬起頭,同時也覺得奇怪――我們平時很少和同學來往,他們也覺得我們是怪人而幾乎不和我們說話。


    眼前,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男生,心事重重的樣子,似乎不是班裏的同學。


    “那天在食堂裏吃飯的時候,你是坐在他們旁邊的吧?”他見我不說話,又問。


    我點點頭,不明白他怎麽會知道這個。


    “我有些事想問你……”說著,他欲言又止起來。


    我看著他,他看起來有些為難,但是,這話對他來說,似乎又是不得不說的。


    “我是楊揚的好朋友。”他囁嚅了好一會兒,才說,“從小和他一起長大,我覺得……我覺得他不像是會做這種事的人,如果你知道的話,能不能告訴我,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楊揚,就是“食堂事件”的男主角,現在還在看守所裏接受調查。


    我不禁猶豫起來,整個過程,我確實都看到了,可事情的重點呢,是說,還是不說?


    “你認不認識一個瘦瘦的,頭發齊腰,燙著大卷的女孩?”我最終決定還是問一問,因為實在對這個女孩的事很在意。


    “這裏,有一顆黑痣。”我點了點自己嘴角下相同的地方。


    他聽了這話,臉色立刻變得煞白,極其難看。


    過了很久,才長長地籲口氣,說:“我知道,早晚會有報應的。”


    “她叫王欣然。”他用力抹了一下臉,似乎,那並不是一段令人愉快的記憶,“我們三個是鄰居,從小一起玩到大,小學到高中一直都在同一所學校。他們兩個在初中的時候就已經談戀愛了,高中三年裏,王欣然墮了兩次胎。”


    我恍然,這樣說起來,那女孩有怨氣,也是正常的。


    “不過上了大學後,他們漸漸疏遠了。”他接著說,“主要是楊揚,開始覺得王欣然不夠漂亮,太黏人,又太瘦。大一剛開學那陣,王欣然幾乎每個星期都說要來看我們,都被他拒絕了,到後來,幹脆就不接電話,讓我替他擋,要麽在睡覺,要麽出去吃飯了,要麽上課手機沒帶,就這樣拖了一年,一直到大二,他交了現在的女朋友。再笨的人,到這種時候也應該有所覺察了,那次,王欣然沒有打招呼就突然來了,正好看到他和現在的女朋友在一起吃飯,兩個人大吵了一架,說的話都不太好聽,最後,楊揚扇了王欣然一耳光,讓她快滾。”


    這是一個很俗套的劇情,我並不覺得有什麽稀奇的,初戀,往往是無法經受住時間和花花世界的考驗的。


    “王欣然哭著跑了出去,我怕她做傻事,也跟在後麵。”說到這,他緊皺著眉頭,揉了揉自己的太陽**,“她哭得太傷心了,根本沒有注意紅綠燈,還有那輛狂按喇叭的卡車,就這麽直直地跑到馬路中間,然後……”


    話,戛然而止,沉默,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他捂著臉,肩膀微微顫動。


    我沒有打擾他,開始有些同情這個叫王欣然的女孩,她是帶著被愛人背叛的傷心欲絕,猝不及防地走上黃泉路的,難怪,那麽心懷怨恨,那麽心有不甘。


    “不過,還算好。”他又用力抹了下臉,帶著些許哭腔說,“她是因為內髒破裂,大出血而死的,外表看起來,並沒有太大的損傷,老天爺給她留了個全屍。”


    又停頓了一會兒,他語氣裏帶上了些緊張和害怕:“從那以後,我經常隱隱約約看到,在楊揚身後,似乎跟著個影子,看起來,很像王欣然,可每次想細看的時候,又總是什麽都沒有,今天被你一說……難道……”


    這倒讓我有些意外,也怪不得我說出王欣然的樣貌特征的時候,他會說這是報應,而且,還把前因後果都說了出來,顯然,是相信我真的看到了的。


    “你有辦法讓我見一見王欣然嗎?”他忽然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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