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滾湧來的鉛雲黑壓壓的停滯在莫笑的頭頂,下方是溝壑縱橫交錯於火紅色大地的一條條峽,莫笑緩緩落在這猩紅色的土地之上,離得近了,越發猩紅的深沉,血染的大地上,血腥氣息撲麵而來!


    許久未見這山中的景象存在了,一段時間以來,莫笑進入這折扇幻境當中,除舊頭幾次以外,周圍景象均是一片虛無。


    由此使莫笑相信,這裏的情景,是根據進入者的心境變化而變化的。雖然在前一刻麵對謝曉峰的劍意時候心境繁亂,可是在進入這環境當中的同時,莫笑便已然習慣性的心如止水,甚至於冷酷的不帶一絲情感,因為若非如此,繁亂的情緒隻會使自己更快的敗北。


    那麽顯然,如今眼前這景象變化,所代表的,也許是這折扇幻境中的人的心境,而非莫笑。


    是什麽使他無比憤怒?……


    鉛雲下,滿眼暗的世界,那折扇中人並不如以往般閑庭信步的緩步而至。


    遠方,空間中虛晃的身影,前一刻尚在千米之外,瞬間便似破碎空間而至一般,帶著一陣勁風撲麵而至!


    他寬闊的袖籠中,爆現一抹清亮的劍光,莫笑的長劍隻拔出一半,便被來回刺了個對穿!前後幾不分先後的刺擊頓時使莫笑化光!


    然而還未等到清醒,又是一陣暴虐的撕扯,莫笑竟又自被拉回折扇幻境當中,眼前盛起一片雪亮,這一次,莫笑總算有機會拔劍,憤怒使他的殺意大增,斷水碧綠色的劍光映的人臉色忽明忽暗。


    暴虐而出的三劍過後,莫笑全不假思索,第四劍就著這憤怒自然而然的孕育而生,卻隻感覺劍身被虛點一記,帶偏了劍勢,將既錯身而過的瞬間,莫笑已全不考慮什麽劍法不劍法了,甩手就是五六道生死符!幻境中人似是略一錯愕,橫劍挑飛數道生死符的過程,已鬼魅般移動至莫笑一側,旋身的同時,長劍輕抹過莫笑喉嚨!


    又一次死亡,又一陣拉扯,又一次站在這折扇中人麵前,又一次傾灑揮劍,莫笑的內勁在第四劍出時候,反而變得綿長不覺吞吐不息,劍法間不斷的拆解對方劍勁以為己用,暴虐使其氣勁看似散亂卻犀利龐大!


    五劍……六劍……


    莫笑身影瘋狂閃爍,連連隱現在對方身周……


    輕盈的劍尖上,攜帶著前幾劍的疊加,莫笑的劍,這一刻,已真正變為人間凶器,可謂沾之既死!


    第七劍!


    風仍舊在動,卻隻是保持著動的這一“姿勢”而已,原本飄忽的身法在這一刻突然靜止,靜靜的一劍……天地間似是隻聞這一劍,世間萬物,好像所有的生機,都為這一劍讓步。他“緩緩”前刺著。


    然而,肉眼可見的情景卻異常奇怪,這一劍,並沒有刺向對方所在的位置,而是凝重以極的刺向虛空!那裏,什麽都沒有……


    下一刻,空間猛然間震蕩了一下,不可思議的是,折扇中人此時竟瞬間閃動至莫笑的劍尖之前。


    預見!……


    瞬間以進行繁複推演加以實戰流累積的本能進行‘預見’,在與謝曉峰的對決及如今折扇幻境之中甩脫身心,六劍過後的第七劍,莫笑終於突破至一個全新的劍意境界!


    還未等莫笑笑出,那長劍就直直的刺入對方肩頭,卻不是莫笑預想中的喉嚨,‘預見’失敗……


    些許失誤,足以造成毀滅!


    對方的‘預見’顯然在自己之上,他甚至已然計算到這一劍所受的傷害,幾乎同時,莫笑以心口的一處猙獰傷口,使之再一次死亡!


    然而累積了七劍的劍勢也決然不那麽容易承受,對方也在莫笑一劍之下,整個肩膀處原本透體而過的細小劍傷竟猛然爆裂開來,呈碎炸狀態猛得爆出一團血霧,整個胳膊都已被卸掉……


    在白光刷過之後,莫笑又一次站在原地,原本肩頭處的傷勢也已完好。瞳孔驟然凝聚之下,斷水剛要出鞘,這次卻未迎來那想象中璀璨的劍光,對方靜靜站立在不遠處,雖然他的麵容仍舊模糊,可是莫笑知道,他此時正在仔細的打量著自己。這種情況,還是頭一次出現。


    “奪命十三劍!”那人突然出聲道:“這是你所用的劍法。目前,七劍,已然是你的極限。”


    “奪命十三劍?”莫笑沉聲道:“你是燕十三!”


    “謝曉峰在與我一戰之後,將我的劍意封在這折扇之中。”燕十三道:“但是,這裏隻有十四劍,因為第十五劍,他破解不得,我控製不了……如果以後你有機會在這裏學到第十四劍,那麽窮極的十五劍,就隻能夠靠你自己領悟了。”


    “他這麽做的原因是什麽?”莫笑問道。


    “神劍山莊的三少爺,一生未逢一敗!”燕十三低沉的道:“可是與我一戰,無論他是否敗北,那都是一場沒有結果的決鬥。他仍舊活著,他就不能敗!這劍法,想來是他故意流出,輾轉至你手中,我記得,之前的一個人,他連第二劍,都未能夠領悟……”


    莫笑知道,燕十三所指必然是獨行。


    “七劍……”燕十三道:“是否能夠見到謝曉峰,還要看你的運氣,倘若你能夠領悟九劍的話……”


    “當年,你為什麽要引劍自盡?”


    “等你悟到第十五劍,也許,你就會明白了……”燕十三說話間,身影漸漸虛化,幻境一陣扭曲,莫笑的神誌終於清明,眼前又是那條滿布劍痕的長巷。


    似乎感覺到莫笑身上又傳來熟悉的氣勁湧動,滄海睜開雙眼,沉靜的盯著莫笑的背影。後者轉身,輕笑道:“餓死了!”


    說話間,從包裹中掏出無數酒水食物,天山童姥也從入定中醒來,莫笑隨意一瞥間嚇了一跳!


    “我靠!你哪位啊!”


    巫行雲眼角抽搐……


    “巫行雲?”莫笑茫然的問道,而後轉身對滄海道:“我傻站了幾天,哦不,我是說,我站在那裏多久了?”


    “五天!”滄海平靜的道。


    “哎呀,才五天就長這麽大了……”莫笑笑說道:“看來這陣子營養不錯啊……”


    見巫行雲的臉色越發難看,莫笑才止了繼續逗趣的打算。


    “你似乎進入了某種……奇妙的狀態?”巫行雲思索片刻後道:“有什麽收獲嗎?”


    “要說收獲嘛……”莫笑笑說道:“隻是學懂了怎麽將劍,刺向什麽都沒有的地方……”


    說罷,莫笑拿起雞腿,不顧油膩的撕咬著,在遊戲中吃東西就有這麽一個好處,暴飲暴食也不會把自己活生生撐死!不論飽食度是怎樣的程度,隻要你有吃的**,就可以永無止境的吃下去!


    巫行雲瞳孔驟然收縮……


    “預見!……”她定定的望向莫笑:“你居然領悟了……”


    莫笑略一錯愕,而後便也不覺得奇怪,巫行雲如果連‘預見’都不知道,也枉為靈鷲宮的老大了。


    “很奇怪嗎?”莫笑邊吃邊道:“就準你領悟,就不讓人家也知道知道啊。”


    巫行雲並沒有再多說什麽,她知道,莫笑已經徹底走向了“劍意”之途而非“領域”之道。那是很讓人豔羨的一條路!雖不能說劍意強大過領域,但是,領域主要針對對手,而劍意就完全針對自身,擁有‘預見’的劍意,對於破除領域效果有著天然的幫助,加之莫笑本身破氣屬性……除了那種傳說中的“領域”以外,其餘相當部分領域在莫笑麵前將難有作為……


    滄海在一側臉色蒼白,她倔強的緊咬下唇,那種無力的失落感實在讓她無法接受,短短的日子,由原本能夠將莫笑輕易擊殺,至如今……她已然不想繼續去想。


    被粉碎的驕傲,想要重新粘合,總歸都需要比想象中更大的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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