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七月十五,闖了鬼門關,便是真的要入秋了。


    至少雷聲不會隆隆的會將人吵醒,至少雨大的不會像豆子一樣打在人的臉上,枯萎了夏荷,榮華了秋菊,是該要開了。


    早晨的晨露沾著菊花未開的香氣,泡茶是一等一的好,沒有蒸過的菊花香氣自然,不帶煙火的味道。


    不過這取晨露的事兒,自然是由了以柳去做了。穀紅眸至少不會在練罷一曲《鳳凰於飛》的時候想著茶水,至於底下的丫頭也不會如同以柳這般知根知底的懂得穀紅眸的口味。


    “若是讓別人取這晨露,隻怕會打撈魚兒也似的一股腦兒都取了來,卻不知道這小姐隻飲這菊花苞上與花蕊之間的露水,唯獨這兒的露水最為幹淨,而且沾染的香味最是濃鬱,就算不加上菊花瓣都是一等一的菊花茶。”


    以柳一邊將早開的菊花上的露水取到玉瓶裏,一邊嘟嘟囔囔的嘀咕著。這取晨露是細致活兒,一瓶露水得要個把時辰的功夫,再久露水就隨著陽光散了。以往以柳取露水的時候也是這般自言自語,又或者是哼幾首曲子,隻是等的厭煩了,偶爾也抱怨幾句。


    “以柳姑娘!”


    “啊?”以柳轉頭有些惱怒的看著身後的丫頭,她正夠著那較遠一處的露水呢!“什麽事兒呀,大清早的就嚷嚷,也不怕日後嗓子大了嫁不出去了!”


    那丫頭便“咯咯咯”的笑著,說道:“是哩,以柳姑娘說的是,以後我便輕聲細語的。”


    “恩,這才乖了,什麽事兒呀?”以柳習慣了與別的丫頭打成一片,自然不怪罪。


    “是香蘭王來了,老爺這幾天有些熱傷風,還在休息,大公子又是爛醉如泥,隻怕是叫不醒的。而三公子是素來不與朝中公子們走動。管家說,那香蘭王許是來找小姐的,便讓我來問問小姐見是不見。”


    那丫頭倒是嘴巧,將所有的人都說了進去,最後才說出來意。


    以柳那粉嘟嘟的臉蛋聽到“香蘭王”三個字便是不悅,眉眼一豎,說道:“曉得了曉得了,我去問過小姐便是。”


    “是哩,那以柳姑娘我便先下去了。”


    “恩,去吧。”以柳看著那丫頭跑也似的快步走著,嘴巴嘟了老高,暗罵一聲卻也不敢怠慢,連忙塞了瓶子提著裙擺便上了樓。


    “小姐。”以柳進門的時候穀紅眸已經練罷琴曲,已經在翻閱《大國誌》了,這也是一般講述各國各個朝代的史書。


    穀紅眸頭也不抬的說道:“怎麽了?大清早的便鼓著腮幫子。”


    以柳將玉瓶放在案桌上,說道:“小姐取笑我,是那香蘭王來了!也不知這人怎的這般臉皮厚,幾日便要來一次,莫非當這穀家是他家的不成。小姐明明與他說的幹脆,還這般沒臉沒皮,當真是個可惡的人!”


    穀紅眸在書中放了一支風幹的梅花做書簽,把書合上這才笑著看著以柳吐著舌頭憤憤不平的模樣說道:“人家到底是個王爺,不許這樣胡說。”


    “以柳隻在小姐麵前說嘛,嘻嘻!”以柳頓時俏皮的笑了笑,然後問道:“那小姐現在怎麽辦?要不要讓管家回了他?恩……就說小姐身體不適,還在休息?”


    穀紅眸卻搖了搖頭,似有笑意,說道:“去幫我更衣,我去見他。”


    “啊!”以柳驚呼一聲,又覺得自己好似有些失態,立即捂上了嘴巴左右顧盼,然後才拿下小手不可置信的說道:“小姐,你……你真的要去見那個討厭的家夥?”


    “他很惹人厭麽?”穀紅眸反問,卻已經起了身子。


    “我……”這一下卻將以柳問住了,香蘭王討厭麽?討厭!那哪裏討厭了?以柳又說不出來,說香蘭王請了小姐去晚宴?說香蘭王救了小姐?這不討厭呀,可是以柳就是覺得不開心,或許是那人來的次數太多了,她這樣想到。


    不過穀紅眸要去,她自然也得跟著去,幫著穀紅眸披上了件袍子,便催眠著自己那人是青衣,一點都不討厭。於是又是一陣暗呼,反倒是充滿心思的跟在了穀紅眸的身後。


    香蘭王一如既往的身著一襲白衣,幹淨的好似這隴原的白雪一般。彼時正在偏殿中喝著嚇人送上的香茶,微微淺笑,卻是半點不急。


    “穀小姐,你來了。”他一眼就看到穀紅眸紅衣楚楚,抱著白雪進了來,便起身喚道。


    “香蘭王有禮,請坐。”穀紅眸是主,本當坐在主位上,隻是她不喜那個位置,於是和香蘭王麵對麵的坐著。


    “穀小姐清瘦了些,可是那日嚇著了?”香蘭王看了一會兒穀紅眸,麵色真摯的說道。


    穀紅眸輕輕搖了搖頭,道:“不妨事。”


    “想來是夏日裏沒了胃口?”香蘭王皺了皺眉,問道,不過見穀紅眸沒有要回答的意思,便馬上說道:“其實今日小王到這兒來是來告訴小姐一件事情……當然,穀小姐有著天下第一的斥候營,隻怕任何事情都是已經知曉了,那我便來聽聽小姐是做如何想的。”


    穀紅眸那原本低垂的眼神這才挺了起來,淡淡的說道:“你是說二公子的事情?”


    “不錯。看來小姐的確是知道了。”香蘭王眯著眼睛喝了口茶說道。


    “一群宵小之輩罷了。”穀紅眸也抿了口茶,道。


    香蘭王聞言,卻是大笑了幾聲,爽朗而又穿透力。“小姐是說二公子麽?”


    穀紅眸搖了搖頭,直視香蘭王道:“我是說他下麵的人。”


    “看來穀小姐是與我一般作想了,哈哈,妙哉!”香蘭王又是大笑了兩聲說道。


    穀紅眸不語。


    “小王想,這二公子平日裏囂張跋扈慣了,不若尋了機會去會會他。”香蘭王看著穀紅眸的手在白雪的背上撫摸著,好似輕撫稀世珍寶一般。


    穀紅眸微微蹙眉,卻還是道:“若是香蘭王有此想法,自可一試,又何須與我言說?”


    “小王明白小姐的意思,隻是,那兩位似乎是小姐的朋友。”香蘭王好似沒有聽出穀紅眸語氣中的不悅,依舊如故的說道。


    穀紅眸不喜歡參與正事,卻了解正事,這才是她的處事態度。人不犯我,我便不犯人,人若犯我,我知曉你的一切,便滅你滿門。她,從來不是一個尋常的女子。


    “你在威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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