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婦說的淒慘,聲淚俱下。[]


    “阿母,別哭了,你眼睛還沒有好,要是再哭傷了可如何是好?”牛娃抱著老人的身子,心疼的接過媚娘遞來的手絹,小心的幫著自家母親擦著眼淚。隻是他自己卻也忍不住哽咽了聲音,好似喉嚨裏有一塊石頭堵著。


    白乾歎口氣道:“請節哀。”


    “謝過了。”牛娃說了一聲,重新將老人扶好,才發現自己手裏拿著的是媚娘的手絹,想要還給她,卻又覺得自己弄髒了手絹,不還也不是個理兒,一時窘迫。


    媚娘看出了牛娃的不自在,從他手裏拿了手絹過來捏在手裏,然後半扶著老人,安慰道:“大娘,一切都會好的。”


    “哎,好姑娘哎。”老人看不見,隻知道和自己說話的是一個聲音好聽的姑娘家,忍不住拍了拍媚娘的手,到底是緩了過來。


    牛娃見自己的母親好些了,便說去做飯。老人連忙又讓牛娃殺了家裏的雞做菜,生怕怠慢了白乾幾人。


    白乾他們推辭不掉,也就隨她了。


    等牛娃走了,白乾又裝作好奇的問道:“大娘,香娃是怎麽不見的?”


    “哎,不知道哩。”老人歎了一聲,卻沒有像剛才那樣直接流淚了,隻是說道:“就是那天晚上,應該是……入殮的前一天,牛娃讓我早早的休息,就他一個人在堂前守著。可是到子夜的時候我就聽到牛娃在喊香娃不見了。連忙跑出來一看,棺材裏已經不見了人了。


    我那姑爺那天要去自己家裏幹活,所以就上午來了一下,下午就會去了。第二天一來得知香娃不見了,就和牛娃兩個人喊了村子裏的人一起去找,可是找了好久都找不到。


    連續找了兩天,那天姑爺說,想一個人再出去看看,可是誰知……誰知他一去也沒有再回來,不知道生死。


    村子裏的人都說是我們老李家的祖上不積德。[]說是被妖孽纏上了,現在都離我們遠遠的,可是我們老李家什麽時候做過要受到這樣報應的事情了?作孽哦,作孽哦!”


    老人連說“作孽”,將這幾天的酸楚說的催人淚下。


    媚娘一邊輕輕拍著老人的背,一邊連連給白乾使眼色。


    白乾不說話,倒是三藐僧說道:“無量世尊!老施主還請節哀。世道無常,自是因果循環。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媚娘皺著眉頭,反正她是不懂這些佛也佛也的事情,隻是眼珠兒一動。便輕笑說道:“弟弟。老人家這般可憐,你就發發你的慈悲,為老人家求一個心安吧?”


    “理當如是。”三藐僧也不懷疑媚娘的意思,頌了聲佛號,便對老人說道:“老施主,小僧便在此為逝者誦經祈福,也願得我佛慈悲,令姑爺可以早日歸來。”


    說完也不顧老人答應與否。直接盤膝在地麵坐下,右手豎立在胸前,左手將手腕上的繞成兩圈的紫檀念珠取下,一個一個的撚著,口中喃喃,居然直接念起了經來。


    “哦?居然有大師在,失禮了,失禮了……”老人家一激動就要站起來。


    媚娘連忙扶著老人坐下,笑道:“大娘還請坐下,這是我家弟弟,他常說佛家慈悲,就當為大娘和姑爺求福了。”


    “謝謝,謝謝。”老人接連的說道。


    白乾知道現在事情了解的也差不多,再多問也無法問出個什麽所以然來。隻是一想這老人也委實可憐,心裏惦記著自己的女兒姑爺,以至於哭瞎了眼睛。


    心中一動,白乾便對老人說道:“老人家,你這眼睛去看過郎中麽?”


    “沒有哦……”老人搖搖頭,雖然眼睛看不見,還是更加暗淡了些。“這位公子,老婆子我已經老了,眼睛瞎了雖然難過,可是還是要給牛娃留些東西。這城裏的郎中如同吃血的野獸,看一次病就得花去老大一筆錢。香娃剛去,要是再給我看病,牛娃可怎麽辦呢?”


    白乾知道這是老人愛子心切,像他們這樣的農戶,國家征稅之後,也就隻能保證自己溫飽了,要是加上看病的錢,他們負擔不起。尤其是一個才過世了家人,隻剩下一個沒有成年的少年和一個瞎了眼睛的老嫗,接下去的日子該怎麽過?


    “老人家,不妨讓我一看。我是城裏的郎中,今日承蒙老人家收留吃飯,就當抵了這飯菜,如何?”白乾笑著說道。


    這老人的眼睛雖然瞎了,但還是有救的。不過要是再不醫治,那就真的要成為盲人了。


    “你……你是郎中?”老人再一次激動了起來,顫巍巍的就要起身,於是又被媚娘一邊扶住了身子。


    “你當真是郎中?”


    這農家的大堂與廚房連在一起,這裏說話裏麵的牛娃都能夠聽見。此時他一聽見白乾的話,頓時就衝了出來,一臉驚喜帶著疑問,忍不住問道。


    白乾笑著點了點頭。


    “求求你救救我阿母,求求你救救我阿母!我阿母為了姐姐哭瞎了眼睛,我一直想為阿母治病,可是阿母就是不肯。求求你將我阿母的眼睛治好吧,我牛娃什麽都願意做,就是當牛做馬也願意!”


    牛娃見白乾沒有否認,立即雙膝“咚”的一聲跪倒在地上,對著白乾連連磕頭。


    “真乃孝子,你先起來,你放心,我可以將你母親的病治好。”


    “謝謝,謝謝。”這母子兩個一時激動,同時連聲喊著。


    “咯咯咯,牛娃,你還不快快去看好飯菜?可記得,我弟弟是出家人。你做兩個素菜。”媚娘深深的看了一眼白乾,笑著對牛娃說著。


    其實她心裏也和吃了蜜糖一樣的甜,明明他們謝的是白乾,可是就感覺受到這樣待遇的是自己一樣。心裏甜蜜,頓時柔柔的嗔道:“相公,還不快來為大娘看眼睛?”


    白乾無奈的笑了笑,當做沒看出媚娘的把戲。


    等牛娃連聲應著去了廚房做飯燒菜,他便裝模作樣的看了一下老人的眼睛,然後說道:“正巧治療眼睛的藥材我都帶著,我配好留下。記得按照方子煎藥吃就好。三五日的光景,老人家就可以重見光明了。”


    “謝謝,謝謝。”老人好似已經說不出話來,隻能一個勁兒的道謝。


    白乾手上一動,頓時在桌子上留下了一個藥方和一些已經分配好的藥材。其實這些藥材不過是補身子的,真正的治療是白乾自己的道元。


    老人不過是哭的時間過久,淤血塞住了眼部周圍的血脈這才導致了失明。隻要疏通了就好。不過自然也不能一下子就讓她看見,不然就暴露了。


    在牛娃家吃過了便飯之後,白乾三人就告辭離去。


    三藐僧一直不說話,口中念叨著經文。媚娘好奇心上來,便問道:“大和尚,已經出了農舍了,你還在念叨個什麽?”


    “無量世尊!人畜平等。小僧是在為方才的那隻雞超度。”三藐僧合掌一禮。正好頌完了經文。


    “拿你佛家的話說,這一切都是虛妄。你都不知道你腳下什麽時候會踩到一隻螻蟻,安你說都是平等,怎麽又不見你隨時隨地的念經了?”媚娘“咯咯咯”的笑著,她本就是海中的王,見慣了弱肉強食的世界,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和山林裏的法則是一般無二。甚至還要厲害。海中的生物可比山林裏的多了多了,圍獵的國模也更加強大。在她沒有成為蛟龍的時候,她也每天要吃好幾頭牛那麽多的食物。


    所以對於三藐僧的這一套說法,她倒是不怎麽讚同。


    “不見,便是不殺,見了,便不能不應下。正如大居士所說的,小僧不可能時時刻刻的為死在腳下的生命超度,那麽就隻能為在眼睛底下的神靈超度。殺生非我所願,不殺人不符合天理。”三藐僧如是說道。


    媚娘對於三藐僧的這番話不可置否,笑了幾聲便不說話,都說要和和尚說理,說的都是歪理,所以她也不放在心上,隻要不礙著自己,他想念經便隨他。


    白乾倒是在聽了三藐僧的這一番話之後,對他右手一翻看法,至少三藐僧並不如其他的和尚,太過迂腐。他最後一句“殺生非我所願,不殺人不符合天理”這才是真正的佛家智慧。


    試想,若是佛陀要為世間每一個生靈的消亡而誦經,隻怕他就沒有時間悟道成佛了。


    天道,有生,有死,這才是天道。


    “剩下的幾家還去麽?”媚娘看著陰沉下來的天,愁眉苦臉的說道:“這都要下雪了呢。”


    “不去也無妨,應該都差不多。”白乾點了點頭,便拉住了韁繩。


    媚娘臉色一喜,嬌嗔道:“相公,陪奴家去喝酒去吧?奴家可是好久沒有喝酒了呢~”


    “奴奴跟隨你久了,你倒是學著她說話了。”白乾輕輕的笑著,難得的打趣道,但是馬上臉色一正:“不過,我不是你的相公。”


    “你!”媚娘頓時對白乾恨的牙癢癢,貝齒在檀口中咬的“吱吱”作響,就差要咬下一口肉來。


    “走吧,去吃酒,也好暖暖身子。師父,不如你先找地方住下?”白乾剛說完,就想起出家人不許喝酒的戒律來。


    哪知三藐僧一笑,道:“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坐。戒酒隻是為了保證靈台一點清明,我已經證得果位,反而是不打緊了。師尊當年可是最愛猴兒酒的,講經說法之後也會和幾尊菩薩一道以酒論佛。”


    白乾再一次認定三藐僧不是普通人,但是也不推辭,邀了他一道去了酒巷。(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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