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指著兩人的身後道:“難道你們沒有發現如今的雪渺山已經不是以前的雪渺山了嗎?當初天嶺雪域果落在這裏之後所堵住的通道如今已經開啟,你們隻要順著身後的峽穀走下去,很快便能找到出路了。”


    兩人這才回身向四周看去,果然發現雪渺山連一絲雪花也看不到了,甚至連一塊碎石都沒有,放眼望去,一片坑坑窪窪,而且兩人身後不遠處的確出現了一片峽穀,不知延伸向何處。


    王小怡不禁奇怪道:“怎麽會這樣?難怪風險大陣也消失了,我們來的時候明明還是狂風肆虐,飛沙走石,這才一天時間就...對了,小芙姑姑怎麽會出現在這,怪叟和小鸚呢?”


    “他們...”天山望向天空,此時依舊烏雲密布,卻已不再閃電雷鳴,亦沒有七彩光環和那詭異的黑色漩渦。


    天山就這麽看著,看著——突然,他雙眼一亮,心中突然多了幾分明悟之色,抓住卓小芙的胳膊道聲:“我們走——”接著,他騰身而起,在三女的驚呼聲中逐漸升高,最後化作一個黑點看不見了。


    王小怡和任幽萱嘴巴張的老大,看向天空的目光久久無法收回。忽然,兩人覺得臉上一涼,忙伸手摸去,竟是一滴水漬。


    “下雨了——”王小怡怔怔的看著天空,喃喃道。


    而這場雨,也一直不間斷的下了三天三夜。


    數日後鐵劍山莊張燈結彩,到處懸掛著大紅燈籠、紅綢錦緞,門上貼著大紅雙喜字,一片喜氣盈盈的畫麵。


    然——在場所有人的臉上卻都帶著與這畫麵極不相符的憂傷之色,禮堂中間站著兩個身穿大紅錦袍的人,卻並非新郎和新娘,而是兩名新娘,她們分別是王小怡和任幽萱。


    王小怡的母親韓青靈眼中噙著淚水,握住女兒的手,再次問道:“女兒啊!為娘的再問你一遍,你真的想清楚了嗎?”


    王小怡尚未回答,趙子宣輕咳一聲,走前一步,頗為沉痛的道:“小怡,還有小萱,我也再次跟你們重申一遍,對於阿風的傷,我真的已經無能為力,阿風可能永遠都不會醒過來了,你們...你們可是要守著他一輩子,你們考慮後果了嗎?你們真的能受得了這份寂寞嗎?”


    任幽萱先笑了一下道:“舅舅,三年的時光我不是也這樣走過來了嗎?我已經習慣了,相較於永遠見不到阿風哥哥,我寧願就這麽守著他,起碼我知道他還活著,他一直就在我們身邊,這樣我就已經很知足了。”


    王小怡也堅定的點點頭道:“我也是,娘,您就不用再勸我了,這是我經過深思熟慮之後的想法,並不是逞一時之氣,我已經習慣了有小風在身邊的生活,如果離開了他我不知道以後的生活要怎麽過,所以我們已經決定,會永遠守護著他。我們會天天陪他說話,我不相信他會永遠躺在那裏。”


    “說得好!”門口響起一聲喝彩,眾人回頭望去,但見林湘楠緩緩的從外麵走過來,後麵還跟著一個相貌樸實的青年男子。


    “湘楠——”“二妹——”“二姐——”“湘楠姐——”


    林湘楠一一對眾人微笑著,一直走到堂中央,對著高堂座位上的林世成、關玉蓮以及趙雨倩跪了下去,她身後的青年也忙跟著跪了下來,隻聽她道:“爹娘,不孝女湘楠回來了。”


    關玉蓮先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扶起林湘楠,抹了把眼淚道:“女兒,你可回來了,你小弟他...”


    林湘楠眼睛微紅,點點頭道:“我聽說了,所以才回來的,爹,二娘,你們不要太傷心了,或許事情還有轉機也說不定啊!”


    林世成滿臉愁苦之色,搖了搖頭,沒有說話。趙雨倩無神的雙眼中忽然迸發出一絲淡淡的光芒,她緩緩的站起身來,走到王小怡和任幽萱麵前,分別拉住她們的一支手,點點頭道:“孩子們,你們說得對,這樣也好,起碼風兒不會再亂跑了,我就不用再為他擔心了。”


    她說著,聲音已有些哽咽,忙伸手抹掉剛剛掉下來的淚水,回頭又握住林湘楠的手道:“湘楠,你回來的正好,正好可以參加風兒的婚禮,今天我們家可是雙喜臨門。”又望向她身後的青年問道:“這位是...”


    林湘楠眼睛向後瞥了一下,嘴角帶著一絲淡淡的羞澀,她微低著頭,小心翼翼的道:“這是...我在外麵認識的一個朋友,他...。”


    林湘楠說著,眼波流轉,頓了一下又道:“他是打鐵的,我見他技藝精堪,所以想跟爹說,以後咱們莊裏的劍可不可以都交給虎子哥來完成?”


    關玉蓮見女兒神色扭捏,偷眼瞄了那青年一眼,見他一幅憨厚羞窘的模樣,不禁問道:“女兒,你跟娘說實話,你帶他來的目的真的隻是這麽簡單嗎?”


    林湘楠咬了咬下唇,手使勁攥著衣服的下擺,眼珠轉個不停,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最後,還是那青年開口道:“伯母,還是由小侄來說吧!”他深吸一口氣,鄭重的跪在地上,伏下身道:“伯父,伯母,小侄請求你們把湘楠許配給小侄,小侄這一輩子都會好好待他的。”


    兩人的關係,其實自他們進來的時候,大家心裏就已經有譜了,隻是令他們驚訝的是,堂堂鐵劍山莊的二小姐竟會看上一個打鐵的。


    有句話說的實在是有道理:蘿卜青菜,各有所愛。或許,這就是林湘楠追求的那種平淡吧!


    但——但凡大戶人家,通常都是要講究門當戶對,顯然,林湘楠和這虎子的結合是不符合規矩的,林世成和關玉蓮會同意嗎?


    這也正是林湘楠和虎子迫切的想要知道的事情,林湘楠也跪在地上,滿臉希冀之色:“爹,娘,望二老能成全女兒!”


    趙子宣見林世成似乎有幾分不愉,忙輕咳一聲,湊到他耳邊低聲道:“別忘了姑姑的前車之鑒!”


    趙子宣的提醒,如醍醐灌頂一般將林世成心中的成見給剔除了幹淨,他揮了揮手,歎道:“罷了罷了,如果你們兩情相悅,爹也不會反對你們來往,不過,我林世成的女兒可不是那麽隨隨便便就能帶走的。”


    “這...”虎子看了林湘楠一眼,皺了皺眉道:“那...伯父,不知小侄需要準備多少彩禮才可迎娶湘楠呢!”


    “彩禮?”林世成哈哈一笑,傲然道:“難道我鐵劍山莊還會把錢財放在眼裏嗎?”


    “那伯父您...”虎子撓撓頭,一臉為難之色。


    “爹——”林湘楠忙拽了拽林世成的衣擺,嬌嗔道:“您就別為難虎子哥了,他是個老實疙瘩,不會轉彎的。”


    “好啦好啦!”林世成擺擺手道:“金銀財寶我們不稀罕,湘楠既然那麽推崇你的鍛造技術,那你就露一手讓我看看,如果我覺得可以你便可迎娶湘楠,可是...我也把醜話說在前頭,如果你連我這關都過不了,那你就死了這份心吧!”


    虎子聞言,反而笑的頗為自信,抱拳道:“小侄遵命,小侄一定不會讓伯父失望的。”


    “好啦好啦!你們都起來吧!”林世成歎了口氣道:“今天是你小弟大喜的日子,一切等事情結束了之後再說!”


    “嗯!”林湘楠點點頭,扶著虎子一起站起來走向一旁,然後一旁一個中年婦人便喊道:“請新郎嘍!”


    眾人紛紛向內堂望去,隻見一行四人,抬著一個架子走了過來,架子上躺著身穿新郎服的林風,他就那麽靜靜的躺在那裏,仿佛睡著了一般。


    任幽萱握住王小怡的手,激動道:“算起來,我這是第二次拜堂了,會不會不太好,不然,小怡你一個人拜,我就不拜了吧!”


    王小怡反握住她的手笑道:“那可不行,上次你拜的那是靈堂,這次是喜堂,什麽好不好的,沒有那麽多規矩,來——我們一起。”


    “一拜天地——”


    是夜親朋好友喝起了喜酒,王小怡和任幽萱也換去了新娘服,到外麵去敬酒了,屋子裏隻剩下林風自己。


    忽然,窗子“吱呀”一聲被推開來,一個黑衣人從外麵跳了進來,然後又跳進來一個黑衣女子。


    身穿黑衣的卓小芙走到床邊,看了看床上的林風,對身後的黑衣人道:“莊主,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小風他內傷外傷皆無,為什麽就是不醒呢?”


    天山走前一步,探了探林風的脖頸道:“他這種傷叫做靈魂創傷,如果是在我們那裏,雖然麻煩一點但還是可以治好的,可你們這裏就難說了,恐怕沒有人能夠看出他傷在哪裏!”


    卓小芙皺了皺眉頭道:“莊主,你今天帶我來這裏,不會是為了參加小風的婚禮吧!”


    天山嘴角揚起,笑容綻放在臉上分外的好看,他從懷裏掏出一個散發著藍色光芒的珠子,略微猶豫了一下,便把他放進了林風的嘴裏。


    卓小芙忙問道:“莊主,莊主,你給小風吃的什麽東西?好漂亮,那是能吃的東西嗎?”


    天山望了他一眼,淡淡的道:“小芙,你以後再也練不了蛻變神功了。”


    “啊?”卓小芙驚訝道:“莊主你是說,你剛才給小風吃的是那個...什麽,你曾經說過的天什麽果嗎?”


    “是天嶺雪域果!”天山抬眼往上看,心中頓時多了幾分感慨,點點頭道:“就是因為它我們才來到這個地方的,一晃都幾百年了,沒想到到了最後,還是得自己親手了結這所有凡塵俗世。”


    卓小芙眨巴眨巴眼睛道:“莊主,怎麽感覺你的語氣像是要脫離凡塵,出家當和尚似的。”


    “怎麽會?”天山露出淡淡的笑容道:“從這一刻起,我才徹底的變成了普通人,和你們一樣了。”


    卓小芙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又搖搖頭道:“你是說,那個天嶺雪域果的存在和不存在會給你帶來極大的影響?這個天嶺雪域果它到底是什麽東西?”


    天山沒有說話,而是指著林風道:“你看——”


    卓小芙向林風望去,隻見以他胸腹部為點散發出一道道藍色的波紋,如水波一般蕩漾。


    “咦?”卓小芙露出驚奇的表情,叫道:“哇!好神奇!”


    天山猛地一拉她的胳膊,低聲道:“噤聲!有人來了。”然後捂住她的嘴,隱向了暗處。


    然後,門“吱呀”一聲開了,傳來任幽萱的聲音:“小怡,你先走著,我拿件東西馬上就追上你了!”


    “哦!好,你快點啊——”


    任幽萱“嗯”了一聲,接著便傳來她走進來的聲音,停了片刻就要走出去的時候忽然像是發現了什麽,募得停了下來,頭猛地往床上看去,便看到了林風現在的境況。


    她疾走幾步,跑到床邊,看到林風的眼睫毛在微微顫動,手指也縮了一下,心頓時狂跳不已,站起來就往外跑去,邊跑邊叫道:“天呐!小怡——阿風哥哥他...他好像醒了,小怡——”


    天山拉著卓小芙現出身形,又看了林風一眼,道:“我們走吧!”還未等卓小芙回答,便拉著她從窗戶跳了出去。


    一條人煙罕至的小路上,慢慢的走著兩個人,借著淡淡的月光可以看出,這一男一女正是從鐵劍山莊出來的天山和卓小芙。


    天山在前麵走著,卓小芙在後麵緊緊的跟著,可天山卻走的很快,卓小芙便忍不住抱怨道:“莊主,你走那麽快幹什麽?你要去哪?小風他是不是真的沒事了?”


    天山腳步不停,繼續走著,淡然道:“你一下問這麽多,先讓我回答哪個?”


    “呃...”卓小芙伸出小手指道:“先回答最後一個。”


    “沒事了!”天山一聳肩道:“而且我還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他不僅沒事,而且還可以長命百歲。”


    卓小芙忽然“嘻嘻”一笑,停下來,歪著腦袋道:“莊主,我發現你現在有人情味了誒!”


    “嗯?”天山回過頭道:“怎麽?難道我以前沒有人情味嗎?”


    卓小芙眼睛微眯,回憶道:“以前吧!也沒見過你幾次,每次見你就感覺你好像高不可攀,連看著你都得抬著頭的,而你又冷冷淡淡,一幅人畜不侵的模樣,我就覺得你應該是個老頭子,沒有人情味。不過現在嘛...”


    她走上前,很自然的攀住天山的胳膊,笑道:“感覺你離我好近,觸手可及了,雖然你還是一幅淡漠的模樣,不過情緒就豐富多了,這是個好兆頭哦!”


    天山看了看卓小芙的手,輕咳一聲道:“你們這裏不是有句話叫做男女授受不親嗎?現在你這麽拉著我,是不是想嫁給我?”


    卓小芙如觸電一般猛地放開他,支支吾吾的道:“我...我不是故意的,你你你...你不要亂想啊!”


    天山唇角勾起一抹略帶邪氣的笑意,輕笑一聲道:“我怎麽可能亂想,是有人亂想了吧!”


    說罷,繼續往前走去,卓小芙暗自懊惱一番,忙跟了上去,叫道:“莊主,你到底要去哪裏嘛?”


    “雪渺山——”


    “咦?還去那裏幹什麽?雪渺山不是已經不是雪渺山了嗎?”


    “雪渺山沒有了,可那裏的人卻還在,不能讓他們自生自滅吧!”


    “哈哈!莊主,我就知道你最善良了。莊主,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麽要收留那麽多殘疾人啊?你可不可以告訴我,那個天嶺雪域果到底是幹什麽用的啊?給我講講你們那裏的故事唄!”


    “你追上我,我就告訴你。”


    “不要啦!莊主,你明知道我跑不過你的。”


    “不管,你來追我——”


    “那你等不等我嘛!你不等我,我不追了——”


    “你快一點不就好了。”


    “......”


    聲音漸行漸遠,慢慢的便聽不到了,隻剩下一彎月牙在天上散發著淡淡的柔和的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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