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無數次的幻想過他們重逢時的場景,也曾無數次設計過各種重逢時的對白,可堪堪到了如今,卻覺得哪一句對白都蒼白得令他惱火。


    伴隨著這一整夜近在咫尺思念的,是床頭煙灰缸裏林林總總的煙頭。看著東方露出了魚肚白,他便進衛生間洗了臉,細致地刮了胡子,整理過發型,最後站在穿衣鏡前仔細打量了自己好久。


    他站在門口,猶豫了半天,最終一轉身來到了陽台。


    夏末的早晨,曉風吹拂著,格外的舒適。


    今天是個美好的一天,今天的空氣,像是突然間有了花兒的芬芳,雷宇晟笑了,突然間覺得,這個世界真的是如此的美好辶。


    一邊滿懷期待地憧憬,一邊迫不急待地看了又看腕上的手表,在時間來到七點鍾的時候,雷宇晟轉身走出了陽台。


    酒店餐廳。


    他選擇了餐廳最隱蔽的一個角落,但在這裏,卻能將餐廳其他地方全部收盡眼底。他隨意地點了餐,卻完全沒有開動的意思,目光定定地盯著電梯口。不知道經過了多少次期冀和失落後,他開始盯著腕上的手表看的頻率提高了好幾倍澌。


    八點半了。餐廳就餐的人漸漸的減少,服務員也過來詢問了好幾次,“請問需要什麽幫助嗎?”


    直到他接起師和平的電話,聽聞幾句後匆匆扭頭隔窗望去,後停車場內,她一低頭剛剛上了一輛taxi。


    這是他在繼昨晚聽到她的聲音後,近兩年的時間第一次看到她,盡管隻是一個背影。


    當他追出酒店時,恰巧碰見匆匆趕來的師和平,“哥,我讓人跟著呢!”


    “……”


    “反饋回來的信息是,嫂子有可能去的是三藩市!”


    “舊金山?”


    “嗯。”


    雷宇晟將車停在小區內的馬路邊,沒有下車,他坐在車上,透出車窗遠遠的能看到她站在陽台上打電話的樣子,那電話不知打給誰的,滿目的溫柔。


    她似乎跟以前不一樣了,卻又似乎一點兒也沒變,還是他最喜歡的樣子,清瘦的下顎,盈盈如水的眼眸,側臉的線條非常柔和,細膩的肌膚在陽光的照射下,通透得像白瓷一般。她穿著一件象牙色的襯衫,細細的腰身,似乎不堪一握,像一株亭亭玉立的柔軟的白荷花。


    師和平看到大哥久違了的笑容,平日裏的冷酷漸漸的染上了一種溫柔的特質,深邃的眼神化作撩人的魅柔,別說女人,就是他看了,也覺得像喝了白蘭地一般,所有的感官都無比的舒暢。


    之後,便見她進了房間,隻是沒多久,她又出來了,遠遠的,好像看到她依在陽台上,仰起了頭,好久,他看到了她用紙巾抹眼淚的動作,手指在方向盤上漸漸的收緊,之後,心底裏各式各樣的疼發酵成一種焦灼,就在他準備拉開車門去上樓找她時,兩個熟悉的人從他眼前經過。


    那個曾為諸曉晨檢查眼睛而被他教訓過的男生和甘苑從盤道下有說有笑的走來,雷宇晟當然不會認為這是一種偶遇。果然,甘苑看到了站在陽台上的諸曉晨,遠遠的打著招呼,“晨晨——”


    “你說的那個開發遊戲的人是她?!”靳偉驚訝地問道。


    “果然是她!”


    “你們認識?”


    “我們在國內曾是同一所大學的同學!”靳偉說起來似乎有些眉飛色舞,“看來我的直覺沒錯!”


    靳偉和甘苑有說有笑地從他的車前經過,雷宇晟放在車門上的手便收了回來。


    ……


    “靳偉?”


    “諸曉晨——”


    他鄉遇故知怎麽說都是興奮的,靳偉很美式化的張開雙臂,給了諸曉晨一個純朋友式的擁抱。


    “你們怎麽會在一起?”諸曉晨隻聽甘苑說了,要帶萬分欣賞她才華的伯樂來,卻沒想到,會是靳偉。


    甘苑衝著靳偉努了努嘴,“aci遊藝總監!你的伯樂!”


    “這可不敢,伯樂怎麽敢當……諸曉晨,歡迎你加入我們的團隊!”靳偉的臉上,透著很難以擬製的喜悅。


    諸曉晨微微一笑,甘苑已從冰箱取出兩聽冰飲,扔給靳偉一聽。


    ……


    華燈初上時分,靳偉從小區裏出來,雷宇晟眯著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漸走漸遠的靳偉,十指輕緩地有節奏地敲著方向盤,他似乎已從那種炙熱到無措的狀態冷靜了下來,眸色裏,充斥的是一種師和平所熟悉的篤定與勢在必得。


    “老三,他叫靳偉……查一下他所有的信息……”


    師和平點頭下了車,拔了一個電話出去,簡單的吩咐了句,之後便掛了電話,似乎猶豫了好久,才又拔出另一個電話。


    “二哥……”


    秦晉在那頭,聽起來像是剛剛從深睡眠中被叫醒的樣子,“老三?”


    “二哥?你知不知道……諸曉晨的下落……”


    “嗯?誰?”


    “諸曉晨……”


    “怎麽了……”


    “甘苑跟諸曉晨在一起……”


    秦晉像是清醒了一些,“小苑,在哪裏?”


    “舊金山。”


    “聽”的一聲脆響,師和平通過電話,聽到了那頭打火機響動的聲音,緊接著,聽筒裏傳來秦晉略顯疲憊的聲音,“不單是我,她爸她媽也已經兩年沒見過她了……”


    為了歡迎諸曉晨的到來,甘苑親自露了一手,諸曉晨完全沒有想到,甘苑竟也是一個能洗手做羹湯的女孩兒。


    今晚與妞妞沒有視頻,因為諸曉晨擔心,十個月大的妞妞看顯示器時間長了會影響視力,她將原本與妞妞對話的頻率由一天改成了兩天。


    甘苑站在餐廳吧台裏,諸曉晨坐在吧台外的高腳椅上,兩人開啟了一瓶價值不菲的紅酒,電視機裏的聲音做了背景。


    “晨晨——”


    “嗯?”


    “我聽湘湘說了點事兒……”


    “關於誰的?”


    “……”


    “我不想聽!”


    “晨晨,這不是一個putdown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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