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間,沈玉花說,自己正在臨屋,宴請省城來的技術員,聽到這屋的說話聲,便尋來了。(.好看的小說)她的言談舉止間,就有些喧賓奪主的意味兒。明著恭維林所長仨人,實則把好兒全對準了木琴。她做得很高明,既沒有讓林所長明顯地察覺出來,又叫木琴實實在在地感覺到了這一點,真是大邦之地耍出來的人精兒。她的酒量又大,言語又準狠紮實。誰也甭想在她眼皮子底下討到一絲便宜。木琴不得不佩服沈玉花為人處世的老道精明。她也不戳破了,任憑沈玉花就這麽明麵公允暗裏送情了。


    直鬧到林所長醉眼朦朧了,沈玉花才算罷手。她朝木琴使了個眼色,便告辭出去了。木琴站起來說道,我也得去那邊敬杯酒,禮尚往來嘛。{}林所長還幫著打氣道,替我狠狠地灌她一下子。這個女人,比男爺們下手都狠。


    木琴出了門,果見沈玉花坐在門外的一個椅子上,正等她呢。此時,沈玉花已經沒有了剛才的風采和霸氣。她神情落寞,掩飾不住的憂鬱掛滿了臉頰。


    木琴驚訝地道,咋啦,喝多了麽。要不要叫四方做碗醒酒湯哦。


    沈玉花擺手道,能跟你講句話,就是最好的醒酒湯了,哪用得著四方哦。


    木琴就知道,沈玉花有話要跟自己講。她叫銀行找個說話的地方。銀行把倆人領到了自家睡覺的屋子。他還端出了一盤蘋果,叫倆人解酒。


    沈玉花的酒勁兒似乎上來了。她緊緊地攥著木琴的手,緊貼著她坐下來,就是不撒手。似乎有滿腹的心事,不知怎樣說出口來。


    木琴笑道,咱倆又不是兩口子,用得著這麽親近麽。連我家的茂生都從沒這樣過呢。


    沈玉花不說話,卻肩膀抖動著抽泣起來。


    木琴驚訝地問道,咋啦,真的喝多了麽。依你的酒量,才喝了這麽點兒酒,不會就醉了吧。


    沈玉花愈哽咽起來,眼淚糊滿了漸已蒼老了的臉麵。昔日的神采早已不再,細碎的褶皺裏吸盡了曾經的光澤。她哽咽道,木琴啊,我沈玉花雖是有些地方對不住你,可也是被逼無奈的呀。老早兒就想找你賠個不是,就是拉不下老臉來。今兒,借了酒蓋臉,才敢跟你講話呢。再不跟你拉拉,我都快要憋死了。到時,隻能隔著蒙臉紙跟你講話了呢。


    木琴嚇了一跳,罵道,你要是尋死的話,趕緊家去尋繩找藥。千萬別守著我死,拉上我當墊背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我殺了你呢。


    沈玉花長歎一聲道,不是你殺了我,是我把自己殺死的呢。現今兒,我就算想死,也死不成了。眼下死了,恐怕連個下葬的地場也沒有哦。全村上千口子人,就要生吞活剝了我呢。誰成想哦,我沈玉花自小就不服人,能大了勁兒呀。算是自己作死自己了,拐帶得全村人也一齊跟著遭殃。


    木琴越糊塗了。她問道,到底是咋的了,遇到啥難處了麽。


    沈玉花說,我也不必瞞你。“天然”廠已經快走到絕路上了。我也被帶上了絕路,回不了頭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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