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越來越冷,不過比天氣更冷的是公孫子玉的臉。


    從不斷穿梭而來向他匯報前方軍情的探子的表情來看,前方戰事的情況似乎不容樂觀。而就在我們快馬加鞭將要趕到前方軍營的當口,我卻病倒了。


    起先,隻是些微的一些感冒,吃了幾付藥後,病情似乎倒越發的嚴重了,到最後,竟是全身軟綿綿的,一點力氣也沒有,隻好整日躺著。


    為了不耽誤行程,我曾示意公孫子玉自己先趕去前方陣營,反正我去到了那裏對他也沒有什麽作用。


    “你,休想從我身邊逃走?”他靜聽了我的提議後,惡狠狠的說道。


    “我不是――唔――”一陣劇烈的胸悶突如其來,我再也說不下去,隻是蒼白著臉,靜靜地看著他刹那間發白的臉。


    “你怎麽了?快快傳大夫!”


    “不用了。”我伸手拉住他,“不用擔心,來來回回左右吃的不過是那些藥。”


    “該死,竟然敢唬弄本王,本王通通砍了他們的腦袋!”


    “不關別人的事,不過是老毛病了。”


    “什麽老毛病?我怎麽從沒聽說過?”


    我天生每年冬天便會手足異常冰冷,這個毛病在即使換了一具軀體外也從不改變過,這一點曾讓我覺得非常奇怪,再加上那次在尚春館附近掉進湖水裏,此後冬天,一旦著涼,便更是偶爾地發顫。


    “也沒什麽,左不過手足病冷,多穿幾件衣服便算了。隻不過前幾天在雪地裏呆久了些,所以症狀才重了些而已,那些大夫也盡了心的,你又何必枉顧他人性命呢?”


    他聞言臉色緩和了些,倒反過來寬慰道,“我讓他們再開過另外的藥,若是再不好,我們再想法子。”


    我點點頭,躺下便向裏間,不再言語。


    他見狀隻好道:“那你好好休息吧。”一邊說著,一邊替我掖好被角,走了出去。


    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中越發覺得身上一陣冷似一陣,我拚命裹緊身上的衣服,可是卻仍舊冷得可怕,隻覺得全身上下都掉到冰窖裏一般。我伸長雙手,向那更深更暖的地方尋去,然後緊緊抓住它,不再放手。


    清晨的第一道陽光終於照了進來,我費力撐著坐了起來,卻不意中扯到了一旁的一個身影。


    “公主,你可醒了?”對方揉著惺忪的睡眼,抬頭道。


    “我睡了很久麽?”


    眼前一個頭紮雙髻的丫頭驚喜地說道:“公主,你可是昏睡了好幾天了?”


    “好幾天了?”我看向周圍,朱紅錦帳,雕花木床,一旁錦緞鋪就的短榻上整齊地疊放著被子,前麵靠窗邊一張精致的木屏,明顯簡略了許多,與前幾日所住的擺設不太相同。


    “這裏是哪裏?”


    “這裏是莒都,公主,奴婢這就告訴二殿下去。”


    “等等。”我連忙扯住她的衣袖。


    “哦,怎麽了?”顯然是我的阻止讓她不明所以,“公主有所不知,公主昏迷不醒的這幾天,殿下都一直守候在旁了,今晨李將軍說是有要事相商,這才離開的,臨走之時,還曾經吩咐下來如果公主醒來一定要去稟告。”


    “你,先不要去。”


    “為什麽呢?”


    “我,我――”我苦笑一番,隻得勉強說道:“我是說,殿下不是有要事在身嗎?既然我已經無事,就不用再去讓他擔心了。”


    我知道自己說的話漏洞百出,不告訴他,豈不是讓他更擔心?我看著那丫頭臉中的疑惑,自己也明白剛才的這番措辭實在是太差勁了。不過還是掩飾道:“我餓了,你去弄點吃的來給我吧。”


    “這――”她遲疑了一下,終於點頭道:“公主既是餓了,奴婢這就去準備飯菜。(.好看的小說)”說完,便起身向我行禮後退了出去。


    我坐直身子,呆呆的看著遠去的背影,心亂如麻。


    不知為何,此刻竟有些不敢再見到公孫子玉。


    恍惚之間有人踏了進來,直至他站在我麵前時,我才回過神來。


    待看清他的臉龐,我不禁唬了一跳,“長卿,是你?”


    站在我麵前的,竟然是仲長卿!


    一襲錦衣,但是掩不住的眉宇間幾分散淡悠揚的氣質,以及自然流露出的貴氣,都是那樣的熟悉,還有,此刻在看著我的時候也帶著許久以前的那種熟悉的欣喜與局促。


    我瞪著他,又是驚喜又是疑惑,足足看了他有半刻鍾的時間,才猛然醒過來,眼前的景象不是幻象,我坐直身子,一把掀起身上的被子,然後躍起,疾跑到他麵前,站住,看著他依舊溫柔的目光,隻覺得咽喉處像是被什麽東西堵塞住,千言萬語,竟是不知何從說起。


    仲長卿?竟然沒有死?仲長卿卻搶先一步,踏了上來,按住我道:“小蔓,是我,我沒有死。”


    我把頭埋進他胸前,喃喃道:“那你怎麽不來找我?你怎麽能夠不來找我?你知不知道,你害我擔了多少的心?”


    “是我不對,我應該來找你的,不過――”他撫著我的頭發,“你身子還不大好,來,我給你把一下脈搏。”


    “咦?”我突然想到,“你怎麽會在這裏的?”


    “哦,是子玉找我來的――。”


    “哼!”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極重的冷哼聲,我連忙抬起頭來,卻看見公孫子玉寒著一張臉,漠然地走了進來。


    他走到床邊,一把將靠著仲長卿的我拉開,坐在床沿上,然後對著我笑道:“怎麽醒了也不讓人來稟報我?”


    他表情變化實在太快,前一刻還是冷如冰霜,此刻卻如同溫柔似水,我一時沒反應過來,語氣也有些不自然,“我,我看著你可能還有要事。”


    “什麽事能比得上你來得重要呢?”他一把攬過我的細腰,目含笑意,“還沒吃過東西吧?我讓人備了飯菜,來。”


    “公孫子玉,你――”看著他,我不禁有些不好意思,公孫子玉這是怎麽了,這才發現,他的身上衣服上似乎都沾著些水氣,白玉一般的俊臉上微透出些紅色,呼吸也似乎有些急促,許是剛才,他竟是一路跑過來的――


    這樣溫柔的他,而且這般明顯刻意的溫柔,我可是從未見過,不由看了一旁的仲長卿一眼,尤其是在仲長卿麵前。


    隻是這驀地一看,心念一動,不由明白了他的意思,我心裏冷哼一聲,卻也不再作聲。


    “你怎麽又惱別扭了,我記得昨晚你可不是這樣喚我的?是不是因為我沒有守在你旁邊,你也知道這幾日軍務纏身,所以才沒有空的。”


    昨晚?昨晚似乎我還有醒過來吧,我又怎麽喚他?


    “哦,你定是瞧見二哥在此地不好意思了吧。”他牽著我的手,目光卻轉向一旁看著我們的仲長卿,笑道,“二哥,這是衛姬,是衛候的女兒。”


    我好氣又好笑的看著他一個人演戲,終於忍不住出聲道:“公孫子玉,你是不是?”


    太無聊三個字還沒出口,已被他打斷道:“姬兒,這是我二王兄,王兄有沒有告訴你說,你與她認識的一位故人很想似?”


    姬兒?我愕然看著他,臉上不禁一陣抽搐,天,他還真是幼稚,也罷,看他還能玩出什麽花樣!


    “姬兒,你怎地連鞋子也沒穿?這地上這麽冷?你病還沒好呢。”說著,便要俯身將我抱起,慌得我,連忙後退幾步,自己跑到床上去。


    “你羞什麽?二哥他是什麽人,都是自己人?”說著,一邊走過來,俯身用被子蓋在我身上。


    終於在公孫子玉近乎溫聲軟語的包圍中,不僅是我,連仲長卿終於也默默無言,投降下來,借故走了出去。


    我雖然無可奈何,但是,一想到此刻也不想與公孫子玉正麵衝突,也隻好無可奈何地讓仲長卿走了。


    可是自這天後,我剛剛好轉的病又複發了。


    昏昏沉沉又過了幾日,病情似乎一絲好轉的跡相也沒有。有大夫每日都會來給我把脈,不過次公孫子玉都會在一旁。


    從丫頭們的閑聊中,我已得知,那日我昏迷不醒之後,公孫子玉便派了許多的大夫來給我醫治,奈何那些庸醫俱是束手無策,眼看著我高燒不退,他原本是要趕往界牌關的,沒奈何,隻得又把我轉送還來到莒都安置。來到莒都的第二日,便又將在東齊派往界關的隨行禦醫叫來這裏給我治病。


    “小蔓。”他執著我的手,臉色慘淡,但眼眸深處卻是一片偏執的瑩然,“愛你,難道是我的錯嗎?”


    我輕輕扯開被他緊握的手,卻不期然反被他握得更緊,“公孫子玉,你其實不必要對我這樣,生死有命――”


    “啟稟殿下。”有婢子隔著重重簾幕外的屏風溫聲說道,驟然被打斷的公孫子玉皺緊雙眉,向身後來人怒道,“什麽事?”


    那婢子似乎遲疑了片刻,方才答道,“鄭世子與傅小姐在外求見,說是探訪王妃病情。”


    聞言一愣,待明白她口中的“王妃”便是本人時,一陣氣惱湧上心頭,一旁的公孫子玉卻聞言之後喜形於色,雙眉一挑,揚聲道,“難得他們有心,便讓他們見一下吧。”


    我冷冷道:“我還沒死呢。用不著別人來吊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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