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名的地方。


    神州已是夜,這裏卻依舊明亮如晨,天空幹淨的如洗一般。而此時,這裏卻來了一位生客。這人凜凜的目光很是嚴峻,正是那南天門的雷將守衛,穆嚴。但他已不再一身金甲,眼中還透著絲絲蒼怨。


    這裏的主人見了他,露出欣慰而開心的笑容,問道:“不用守南天門嗎?”


    穆嚴輕笑,搖頭又道:“大人,以您的神通,必定知道魔族祭出太魔凶血之咒之事。那現身的人,天庭眾仙說是北界王。已然驚動了界王,天庭卻如此姑息,至現在讓人感覺不了了之……”


    “嗬嗬,那你應該找玉帝,找我做什麽?”銀微笑道。


    嚴苦笑了下,道:“我找了,就是因為我又諫,所以連南天門也不用守了。如今已無任何仙職,天河邊上喂喂馬,清閑的很……”


    “那你不在天河喂馬,又來找我做什麽?”銀微笑依然。


    “大人,我受菩薩點化,飛升成仙。我本以為我個人失去的可以為下界的凡人帶來些什麽!可如今呢?我並不是怨,也不是找大人來倒苦水。許多年前大人對我說的話,我現在才慢慢的明白。雖然我還不知道您到底是何妨神聖,但我知道您一定會有辦法。”穆嚴道出心中的話。


    “嗬嗬……為何每個人都覺得我是無所不能的?”銀淡了笑容,又道:“若你能明白,那你便去做就是了。若你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哪怕再過千年,你也依然如此。”


    穆嚴窒了下,道:“可……可是,我一個人又能做什麽?”


    “是啊,那我一個人又能做什麽呢?所以,去找與你目的相同的人吧。”


    “還會有這樣的人麽……”穆嚴苦笑著搖頭。


    “哪樣的人?你想要的,究竟又是什麽呢?”


    “我就是想要蒼生能少些疾苦。若不然,我也不會成仙!”穆嚴說的很堅決。


    銀卻是搖頭,道:“可我總覺得,你還不知何為蒼生疾苦。你覺得苦,隻不過是因為你自己的情結還留在人間。”


    穆嚴,怔住了!


    ※※※


    軍營,入夜漸深。


    譚強抱著懷中的楊抑小心下了馬,抬頭正瞧見夜戀,喝他道:“你!快去請軍醫到大帳來!”


    戀看了一眼他懷中的楊抑,轉身去了。雖然他此時已知譚強並未覺自己有私自外出,但還是不禁輕聲長歎。


    大帳中,張文顏皺著眉頭看向依然不醒的幾人,不知心中做何感想。而高大虎已在路上醒了,此時還在活動著脖子。張文顏認得他,問他道:“大個子!究竟生了何事?”


    大虎抱拳答道:“大將軍,那一男一女好是厲害,一下打在我腦後,小的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不是叫你們不要明著拿人嗎?”張文顏語中帶責。


    “這……大將軍,您不知情況。那二人出城一直西行,眼看天黑,再不拿可就沒機會了啊……”


    此時襄成賢與楊媛急忙趕來,楊媛見堂妹楊抑昏迷不醒,聲聲呼喊,有了泣聲。直到軍醫前來查看,她才稍稍安靜,緊張的抓住襄成賢的胳膊。


    遠處,夜戀對沁茹小聲道:“我就不過去了,別回頭她醒了看見我……你去看看吧,隻是不知她為何現在還不醒,江山大哥下手也太重了吧……”


    沁茹安慰道:“放心好了,江山哥哥可能隻是怕他們醒的太早又會去追。但肯定不會傷到他們的。你放心吧,還有我呢,我自小修的便是命療之術,一定保楊將軍安然無事。”


    “啊,那太好了,有勞沁茹姑娘了。你快去吧,我回騎兵營了,免的被懷疑。”


    大帳中,軍醫看過之後現並無大礙,掐他們人中、虎口,一個個都喚醒了。眾人稍稍安心,哪知隻有楊抑卻還不醒。楊媛心中更驚,擔憂問道:“軍醫,她怎麽……”


    軍醫隻道是自己不敢用力,當下又加了力按她的虎口,隻是楊抑依然不醒。許是雲雲當時心中波動,下手真的重了一些。此時眾人見她依然不醒,更是擔心。眼看楊媛就要哭出來,隻聽身後沁茹道:“我來看看。”言罷,上前來至楊抑身邊。


    沁茹左手挽著楊抑的左手,右手摸她額頭。隻見沁茹嘴角揚起,楊抑便睜開了眼睛。楊媛一下撲道跟前,聲中帶泣:“妹妹啊――你可算醒了……你要嚇死姐姐啊?走,跟姐回家,姐再也不能讓你再這麽胡鬧下去了……”


    楊抑看了看她,卻是哀歎一聲,她突然站起身來,不理會旁人的勸阻攙扶,直來到張文顏麵前,抱拳請罪:“大將軍……末將失職,讓那兩個人犯逃了……請大將軍責罰!”


    不等張文顏開口,楊媛卻是大喊著攔了上去:“不行,不行!張大哥啊,大將軍啊!您不看僧麵看佛麵,抑兒現在還有傷,您可千萬不能打她啊!她還小,第一次誰能無過啊?念在兩家的交情……”


    “你胡說什麽!”襄成賢搶聲斥道:“什麽叫念交情!你這不是毀了張兄的聲譽!”


    “聲譽!又是聲譽!不是我爹,你這個年紀能是尚書令?你可是連我爹都瞧不起?!”楊媛聲雖大,淚卻已湧了出來,她哽咽著道:“我跟你廉潔清苦這許多年,太尉的女兒送我幾匹布,幾盒胭脂我都不敢要,我跟你埋怨過一聲嗎?我可曾跟你襄成賢喊過一聲苦?是不是抑兒不是你襄家的人?你能忍心看她如此還要落井下石?我不管!誰要打她,就先打我!”


    “胡鬧……簡直胡鬧!”襄成賢惱怒,喝道:“早就說不該讓你留下!非給我生出事來!”


    楊抑回身給姐姐擦淚,安慰她道:“姐,我知道你疼抑兒。[]但姐夫說的對,這是軍營,照章半事,不能講情麵。大將軍若不是向來公正廉潔,抑兒也不會來投奔他的……”


    楊媛聽了更加傷心,話也說不出口,隻是抓著堂妹的手,連連搖頭。楊抑疼惜的看著她,又道:“姐,以前你和姐夫從不吵架的。但是抑兒一來當兵,你們就一直吵。其實姐夫很疼我,我知道的。有時候我怕被你罵,都是讓姐夫替我去擋,所以你們才會吵吧……抑兒謝謝你們,也對不起你們,這也又害你們擔心了……”言罷,楊抑掙脫了她的手,回身便跪:“大將軍,楊抑甘領重責!隻是……請您再給楊抑一次機會,讓我將功贖罪……”


    楊媛雖是有些大小姐的脾氣,卻是個心腸極軟的人。一想起身邊的親人要吃苦,她便坐臥不安。此時她竟也一並跪了下去,哭著求道:“張大哥,您放她一次吧……”


    張文顏一直背著手,嚴肅的看著這一些。他一言不,實則心中也難。若說責罰,自己也不忍心,若說不罰,道理上過不去。若以戰敗論處,那可是要削官去職,貶為庶民的。雖然此番並非戰敗,但刺客一事又非同小可,若是以失職論處,那可也是重罪。本是正在思慮,被楊媛這麽一鬧,腦子裏也亂了。而他們三人說的話,更是把自己逼到了進退兩難的地步。張文顏輕歎息,道:“譚強,帶楊將軍先去休息養傷吧。”


    奈何楊抑卻是不肯:“大將軍!……”


    “楊將軍!”張文顏搶過聲來:“三日後,你自己來領責罰。”


    “是……”


    “沒事都走吧。”張文顏擺了下手,又指了下高大虎和王覽,道:“你倆留下跟我說下情況。”


    “是!”“是!”


    見大將軍不悅,眾人知趣的走了。被打昏的此時還覺得頭頸僵硬,不時的晃晃腦袋。襄成賢依然有氣,拉起楊媛離去。譚強陪著楊抑往她的軍帳走去,楊媛也想去陪著她,但楊抑不肯,隻道自己並無傷痛,也想靜一靜,楊媛這才作罷。


    另一邊,夜戀見軍醫自己回來,問道:“老哥,譚將軍怎麽還沒回來?”


    軍醫有笑,道:“譚將軍陪楊將軍去了。怎麽?老弟沒看出來嗎?現在都說咱們譚將和楊將軍走的近乎,今天也是大將軍讓譚將去陪楊將軍的,搞不好是要撮合他們。畢竟譚將跟大將軍時間最久。”


    “嗬嗬……”夜戀強笑。


    “我先去睡了。”軍醫拍了下夜戀的肩膀,道:“老弟,你守一會兒吧。別怕累,新來的誰還不一樣?現在看著譚將事事都使喚你,那以後肯定會提拔你。你也看到了,譚將對咱們弟兄都不錯的。”


    “嗯,明白……”


    楊抑的軍帳內。譚強剛才聽楊抑對楊媛說想自己靜靜,此時便不好多擾,當下道:“楊將軍,沒受傷便好。大將軍那裏你放心好了,大哥不虧待自己人的。你休息吧,我不多擾了,告辭。”


    不想楊抑卻是輕聲攔道:“譚將軍……別走,陪我說幾句好麽……”


    “哦?好!好的!你剛才不是跟你姐姐說,想一個人靜一下麽?”譚強此般說,但心中卻極是高興,當下決定不走,坐了下來。


    楊抑道:“我姐姐肯定會要我回家的,雖然她是為我好,但我並不想聽她說這些的……”


    “嗯,我明白……”


    “譚將軍,我此次,算不算兵敗,或是失職?”楊抑問道。


    “兵敗不算,雖然那人是燕國人,但並非是在兩國的戰場。你是怕大將軍革你的職?”


    “是……但有句話說,戰場不分大小。刺客正是敵國的人,所行也關乎兩國之戰,所以……”她依然很是擔心,又問:“那失職呢?”


    譚強道:“抓人一次就成功的也太少了。在你職責範圍內的,隻要還沒產生影響很大很壞的後果,你還有補救的機會,隻要最終能完成任務,也就不是失職了。”


    “那還好……隻是,大將軍還會給你機會麽?你了解他的,你覺得他會怎麽決定?”


    “這就難講了。按平常來說,他會給這個機會。但是你姐姐、姐夫、父親、伯父那裏都有壓力,所以我估計他肯定會有所顧忌,那我就更說不準了。”


    “那……譚大哥,我知道你跟大將軍時間最久,感情最好。你再幫我一次,跟他說說,好不好?隻要他能給我一次機會,軍棍多少我都願意挨……”


    “哎……可我覺得老大就是革你的職,也不會忍心打你的……”譚強想了想,又道:“要不,這次任務,我與你同行,這樣的話,老大說不定會鬆口,興許還能有點希望。你看……”


    夜戀獨自坐在夜裏,隻有一盞馬燈靠在眼前,讓人覺得恍惚。譚強和楊抑說了些什麽,他不會知曉。他隻看到,月偏向西,譚強才回來。


    ※※※


    廢棄的屋內,屋頂已少了半邊。火堆旁,對麵坐著二人,雲雲雙手抱膝,憐惜道:“江山,你說茹兒這又是何苦呢……七年前我得知她不在了,就傷心了好一陣子。如今真怕她會再做傻事……”


    江山道:“剛才你也不讓我多問。我知道小茹七年前為救一人身殞。莫非如今又撞見那人遇難了?”


    雲雲點了點頭,擔心不減。江山歎一聲:“這世界不知是大是小。若是說小,怎就撞不見老大呢……”


    雲雲不語,心中惦記著沁茹。江山見她如此,勸道:“你也不用太擔心。現在又不打仗,她還在軍營,況且一般人物哪近的了她的身?你若不放心,那等我們從昆侖回來,就去看看她。到時候,你都問明白,也看看有什麽是咱倆能幫上忙的。”


    雲點點頭,衝他微笑。


    ※※※


    不知名的地方。


    酒神和青霜遠遠望見那個原本天門的守衛,卻不認識他。見他與銀一直在聊,也並未過去打擾。


    銀突然站起身來,兩步踱至池邊,右手在水麵上憑空輕輕一抹,那水麵上便呈現出一間破屋內的景象。穆嚴清楚看到那景中的女子,睜大的眼中不再有凜然之色,換作滿是驚悲!


    見穆嚴終於走了,酒神起身:“我去問問大人那是誰,能來此的,不會有一般人。”


    青霜隻是點頭,卻依然坐在石凳上。他並沒有跟過去,或許他對這些根本沒有任何興趣,也不想再多接觸什麽人。他甚至都沒再朝酒神和那位大人那裏瞧上一眼,隻是獨自迷茫惆悵。


    隻是,他終於也站起身來,看向自己麵前那片小池。池水依然清澈,沒有一絲雜質。池內瑤草波蕩,讓青霜的心也跟著搖擺。


    前幾日,他還想自這池中看看以前的兄弟姐妹,那曾經不能分離的人兒們。隻是如今,老大酒神說的更對,看了,又能如何?不過徒增傷悲。


    若飛蛾撲火無所謂錯與對,那隻因為蛾蝶也有心!


    是什麽讓生靈不能自持?


    青霜怔怔望著麵前的一汪清池,心如波光淋顫,隨著水草搖擺,也似那火光忽動……


    遠處,銀微笑對酒神道:“嗬嗬,他是神仙,也是和你相似的人。”


    “神仙?他哪裏與我相似?”


    銀微笑依舊,卻沒有正麵回答他,隻是語氣中帶了感慨,道:“若是拿你二人比作陽日,那你是夜近卯時,而他,是日食。”


    酒神不明其意,但也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答案。銀說過太多讓人不能參悟的語句,但酒神清楚,那一定印證著真相。隻希望,終有一天能夠撥雲見日。或許就是這個盼念,讓酒神一直沒有離開。


    不知是不是因為銀的那個比喻,雖然酒神不能明其意,但總覺看到了一絲希望。但心中光亮一閃,卻緊跟著猛然疼了一下。“晴兒……”他在心中這般默念著,但眼前隻有一個親人還可以讓自己經常看到。


    他,看向了青霜。


    隻見青霜抬起手,憑空在水麵上輕輕抹了一下。


    那水中之景,自然不會與剛才穆嚴看到的相同。


    但青霜也看到了一個女子。


    讓他心痛的無法形容……


    ※※※


    破屋內,江山不知如何想的,真的自己躺在房梁上睡了。雲雲依然坐在火堆前,嬌容上時而憂色,時而微笑,不知在想些什麽。突然,她仿佛看到了一個黑色的人影!


    “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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