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比勒陀利亞的司令部,範登博格在仔細考慮顯然已糟糕至極的戰況。


    在東線,南非軍隊正在節節敗退,在比勒陀利亞以東的公路,布爾騎兵第一旅未能擋住敵人的進攻。


    在西線,敵軍像幽靈一樣突然殲滅了新調去的一個營,並正在向南非北部的內陸推進。


    過去幾天裏,範登博格把大部分時間用於視察各部隊和乘坐他的座機駕駛員邁克-林奇中校駕駛的老式偵察機巡視整個戰場。


    他極少與林奇講話,但曾說過他對第2步兵團最近在東線的戰鬥很滿意,該團引人注目的團長約翰-米凱利斯上校是參加過南部非洲和古巴軍隊戰鬥的打仗老手,在山地戰場,他果斷地擋住了敵人的一次猛烈進攻,並摧毀了3輛t-12型坦克,他的部隊則安全撤退,未受損失,準備進行下一個戰鬥,他計劃把該團當作特別機動隊以應付緊急情況。


    和許多參謀人員不同,範登博格相信自己能在東線擋住因二等兵邁耶斯和其他人的阻擊而緩慢推進的強大的南華軍隊,但他沒向別人透露這一想法,他沒有忘記南非軍隊在最初的戰役中慌亂撤退,他相信隻要裝備充足,指揮有方,南非軍隊在家鄉也會獲得同樣的勝利。


    29日下午,範登博格和副官泰納少校驅車來到布爾騎兵第一旅設在比勒陀利亞以東50公裏的一所學校裏的指揮部。當他對指揮官的撤退命令提出疑問時,指揮官承認撤退也許不是個好主意,但他擔心通訊線路會被切斷,範登博格告訴他不能再如此後撤了。


    範登博格還乘吉普車往東找第五師的新師長商議軍情,並與師部的參謀人員談了話。


    他接著說:“我們在與時間作戰,不應再後撤,調整防線或采取任何其他你可能采取的措施了,我們背後已無路可退,各部必須進行反攻使敵人陷於混亂失調狀態。”


    泰納少校對範登博格的指揮若定和講話非常佩服,“我們不會再有慘不忍睹的撤退,也不會再有莫名其妙的失敗,撤退到比勒陀利亞將會造成曆史上最大規模的屠殺之一,我們必須戰鬥到最後一刻,被這些人俘虜比死亡還糟,我們要齊心協力戰鬥,如果我們當中有些人必須得死,那就讓我們死在一起,誰放棄陣地,誰就得為成千上萬戰友的死負全責。”


    範登博格的聲音沒有提高,但他的結束語卻給他們留下了極深的印象:“我希望你們把我的決定告訴每個人,我希望每個人都能了解我們將固守這道防線的意圖,我們必將獲得勝利。”


    範登博格沒有透露他的計劃:以比勒陀利亞為端點,在100公裏的範圍外圍形成一道環形防線,他打算把所以軍隊撤到這個堡壘,他們不久就會從西側得到阿非利卡民兵強有力的支援,這次不是以前那樣雜亂無章的潰敗,而是有秩序的撤退。


    命令很快傳遍了全軍,有些指揮官認為無法執行這道命令,有些則認為官兵們會這樣理解:這項命令等於是讓大家留在原地等死,但是許多在前沿陣地的部隊接到司令部的命令後大大地鬆了口氣,對他們來說,撤退——即逃跑的日子終於結束了,他們必須擰成一股繩。


    那天晚上,博格總統命令夫人即刻前往範登博格在比勒陀利亞的司令部然後安排她撤到安全的地方,但總統夫人拒絕離開他,心情悲痛的博格總統說:“親愛的,如果敵人突破外圍防線逼近我們,我將首先用槍打死你,然後上戰場。”


    她再三請求讓她堅持到最後,她決不會成為負擔,他抓住她的雙手,情緒激動地說:“我決不再像我們的先輩一樣組織流亡政府,讓我們和我們的人死在這裏吧。”


    在東線,又苦戰了一夜的二等兵邁耶斯終於得到了休息的機會,當他扛著一支沉重的勃朗寧自動步槍一瘸一拐地走向他的陣地時,有輛吉普車緩緩從他身邊駛過。


    車內的一位隨軍牧師問他:“你要到哪裏去?”


    他說他要到河邊去阻擊敵人的進攻。


    牧師盯視著他的雙眼說:“你太累了,應該回醫療隊休息一下。”


    邁耶斯吃力地爬進吉普車,被帶進一個混凝土築成的小農舍,傷員們都在那裏接受治療,他把槍靠牆一立,就倒臥在地上。


    幾小時後,他醒過來,意識到自己處在危境之中,他聽見了爆炸聲,炮擊聲和子彈破空飛過發出的聲音,他沒找到自己的勃朗寧自動步槍,但發現了一支卡賓槍。


    他聽到院子裏有尖叫聲和爆炸聲,子彈打穿窗戶,在屋子裏亂飛,人們爭先恐後地從門外跑過,他聽到有有人在喊;“這邊來!”


    後來有些穿敵軍衣服的人跑了過去,他掙紮著走到門口朝他們開了火,右邊山上大約有40名敵人,他把卡賓槍扳機推到自動檔上進行近距離掃射。


    一梭子30發子彈打光後,他很難再裝進一個新彈夾。


    敵人的手榴彈落到了他附近,他在向公路跑時被絆倒栽進溝中。


    他在溝裏躺了幾分鍾,以判斷發生了什麽情況,他估計自己的部隊已經撤退,他聽到他們的聲音從遙遠的山間公路上傳來,他也能聽到南華人的吵嚷聲。


    槍聲停下來後,他忍著足踝的疼痛,弓著身子跑上山間公路向自己部隊撤離的方向追去。


    他逃到安全的地方時已疲憊不堪,被送進了一個醫療站。


    他的足踝腫得又粗又大,他剛剛躺下就聽到有人邊跑邊喊:“敵人正在包圍這個地方!”


    他又跳起身來,抓起一支步槍,一瘸一拐地來到街上。


    當看到6個南華兵時,他吃驚得失去了平衡,跌倒在地,其中一個南華士兵向他射擊,但僅擦傷了他的腿,他坐在地上開槍射擊,迫使他們躲藏隱蔽。


    然後他趔趄著來到正在運送傷員的火車站,他剛擠進火車,就看到敵軍朝他們衝來,他和其他傷員從車窗向外射擊,邁耶斯數了數,在火車啟動前他們就打倒了7個敵人。


    後來他們又遭到了伏擊,他還是從火車車窗向外射擊,再後來,他就昏了過去,等醒過來時,他發現自己躺在擔架上,有個護士正在從他手中取步槍,他則在咕咕噥噥地說要回自己的部隊。


    當他再次醒來時,他聽到了一個又大又怪的聲音,便一下子坐直了身子,他發現自己在一間潔淨的屋裏,身上蓋著清爽幹淨的被子。


    他看到窗外陽光明媚,還有一座青翠美麗的小山。


    不久,一位身著白衣的漂亮黑人護士出現在他身邊。


    “媽媽和爸爸在哪兒?”他問,“我在哪兒?在天堂裏嗎?”當意識到自己還活著時,邁耶斯拿不準自己是否依然是戰場上受委任的臨時指揮官。


    不過,有兩點是確定無疑的:他還是個二等兵,沒人為他作戰英勇授勳而鼓吹捧場。


    然而,範登博格依靠的正是邁耶斯這樣的人,將軍沒有忘記,在戰役中山間的陣地也曾多次易手,就像在安哥拉和納米比亞一樣,有許多一人或兩人孤軍奮戰而決定戰鬥勝敗的戰例。


    根據以往的經驗,範登博格知道南非士兵是進行此類作戰的行家裏手,南非士兵的戰鬥品性在戰鬥開始階段曾使他們表現不佳,但在戰役中他們很快就明白過來:求得生存的唯一辦法是英勇戰鬥,不是為政治和意識形態而戰,而是為自己的生命而戰。


    “這次戰爭的結局是毫無疑問的。”隋建勇元帥在攻占威特班克後對記者說,“我們一定會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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