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8點鍾,營指揮所裏每個人都在緊張忙碌著,指揮所由四個小帳篷組成,每一帳篷的直徑約3米。


    一個帳篷裏安置營軍醫和急救站,情報和作戰參謀合用一個帳篷,人事和後勤參謀合用一個帳篷,營部直屬的3個獨立偵察排排長用一個帳篷,其餘人員一律用雨衣裹著身子睡在地上。


    在野外執行任務時,吃的總是野戰壓縮幹糧,火腿和青豆罐頭,也可能是魚和什錦水果罐頭,或者是醬菜和香腸罐頭,我們每個人頸上都掛一個身份識別牌,牌子的金屬鏈上還掛一把罐頭刀。


    我和士官長吃過晚餐之後沿著這座舊英軍堡壘內圈散步,偶爾爬上泥腳墩朝堡壘外麵的黑夜凝視,營部由一個獨立偵察排和營部警衛班警衛著。


    三連連長是萊費上尉,萊費上尉跟尼德上尉一樣要求我給他一個帶兵打仗的指揮官職務,讓他當連長之前,我先分配他當營作戰參謀的副手,他今年32歲。


    他在加裏曼丹的貢薩加大學畢業,受訓後被委任為軍官,能講一口流利的緬甸語,由於他的外語能力,他起初被安排在前線指揮部當一名處理與地方老百姓有關問題的民間事務參謀,他來找我,請我給他一個指揮部隊的職務,以便使他脫離指揮部機關。


    他說:“很快就有仗可打了,我想親身經曆一下。”我對他說,如果他先做馬狄龍上尉的副手,負責營的空中作戰,那他遲早會當連長的,他按我的意思去做了。


    我們不時停下來跟士兵交談,這是一個安靜的夜晚,鳥鳴、壁虎的叫聲和營地煤油燈的吱吱聲匯成一片,營地帳篷晚上實施燈火管製,煤油燈隻能照亮帳篷內部。


    我情不自禁地想到那些建築和守衛這座逐漸坍塌的堡壘的英國官兵,這些堡壘捍衛著昔日殖民帝國,有些事物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變化,但是軍旅生涯的節奏是不會改變的,若幹年前的英軍指揮官在準備發起攻擊之前,其所麵對的黑夜不就和我現在看到的情景一樣嗎?


    我的思緒又回到了明天的行動,我強烈地感覺到敵人一直把高平穀地當作進攻比林和直通機場的出擊點,而且很可能又回到該地區進行休整和醫治傷員。


    高平穀底有足夠的飲水和煮飯用的水,對於緬甸軍隊來說,該地區最大的好處是,它正好位於5號公路的附近。


    我知道我們的直升機中隊以及我們的空中火力支援和重炮火力支援在過去的3個星期裏,肯定已使敵人遭到慘重傷亡。


    情報人員對我講述了他們的最佳猜測:在我們準備去的地區西北3公裏處有一個敵人的基地,在壘固山脈裏,可能是一個營的兵力,敵人也可能離我們考慮的著陸區不遠,也許在附近某個林間空地上,也可能在我們的目標地區以東1公裏處有一個敵人的秘密基地。


    即使這3個可能中隻有一個是真的,我們也將會麵臨一次猛烈的反擊,我營的戰鬥準備狀況如何?盡管3個步槍連都跟敵人有過小規模的遭遇戰,但是整個營從來沒有在戰鬥中一起行動過,大多數士兵甚至從未親眼見過敵軍的官兵,不管死的還是活的。


    自從我們到達這裏以來,我們在熟悉環境的巡邏中和小規模的戰鬥中消滅的敵人還不到20名——都是穿著黑色衣褲的遊擊隊員。


    3個戰鬥連應有編製軍官23名,可是實有軍官隻有20名,由於老兵服役期滿、不少人得了瘧疾,因此士兵人數銳減,戰鬥力被嚴重削弱。


    一連隻有115名士兵,比編製額少35名。


    二連隻有114名士兵,比編製額少36名。


    三連隻有106名士兵,比編製額少44名。


    營的獨立偵察排和加強的3個獨立偵察排都是滿編,每排65人。


    但下一步我還不得不進一步從營部抽調兵員去補充戰鬥連隊那些具關鍵性的空缺,諸如醫務和通訊聯絡的空缺。


    我很擔心自己的部隊缺少人手,然而,在任何戰爭期間照樣存在部隊兵員不足的情況,而我們頂過來了,隻要忍耐,你就能挺過來,我們在高平穀也得挺一挺了,軍官和士官們得像我們在以前戰爭中一樣竭盡全力,以便在兵員缺額的情況下圓滿完成任務。


    我隻能希望在先前的戰鬥中已使敵人受了重創,因而也和我們一樣兵員不足,如果真是如此,我至少可以依靠強大的支援火力幫助我們把敵人打敗。


    據天氣預報,今後幾天天氣晴朗,夜晚明月高照,因此空中支援差不多可以確保無虞,兩個炮連的20門105mm榴彈炮向我們提供火力支援。


    我現在關心的主要問題是,我們將隻有16架人員運送直升機把全營部隊送到預定攻擊地區,而從各個搭載點到攻擊地區的平均單程距離是24公裏,這就意味著第一批著陸的官兵不足80人,即不到一個連的兵力。


    在直升機飛回堡壘,再搭載另外80人飛回攻擊地區之前,第一批著陸的部隊將是孤立無援之軍。


    從第三批開始,直升機可以多搭載一些人,大約90-100人,這是因為油料已經燃燒掉很多,直升機的自身重量減輕了。


    直升機來回一趟需要30分鍾,按這樣的速度計算,把我營全部官兵運送到預定攻擊地點要花4個多鍾頭,在此期間,直升機將不得不飛到別處加油,要耗費更多的時間。


    如果著陸區發生激戰,16架直升機中有任何一架被敵人火力擊中,不得不中止執行任務,那就會對時間表立即產生不利影響。


    那天晚上當我倚在舊英軍堡壘的土牆上時,腦海裏想到了一連串,“如果……怎麽辦?”


    花費時間考慮一些以後可能碰到的問題是值得的,如果你所預想到的所有問題中有一個真的發生了,那麽你事前的考慮就能幫你贏得寶貴時間,以應付問題。


    最糟糕的情形是我方部隊正在著陸或剛剛著陸,就馬上在著陸區發生了激烈戰鬥,我不能輕敵,必須認為敵人可能做到這一點,對敵人占領地區的任何軍事行動,不管是灘頭陣地還是傘兵空降區,不管是必須強渡一條大河,或像我們那樣在敵人基地地區著陸,最令人頭痛的是部隊立足未穩,尚未組織部署之前這段脆弱的時間,這個時刻最易受敵打擊。


    我反複思考一旦最壞的情形發生,我應采取什麽樣的對策。


    首先,我將親自乘第一架由魯德少校駕駛的直升機著陸,這樣我就可能從低空對著陸區及其周圍地形仔細看一遍,魯德少校坐在前麵的座位上,我坐在後座上,我們可以當場做出決定,如果有必要,甚至可以在最後一分鍾改到另一個著陸區著陸。


    在我國軍隊期間有條原則,即一個優秀軍官盡可能和士兵一樣,這樣做是有充分的理由的,如果你舒服的行軍,而你手下的士兵卻步行,你怎能曉得他們有多累、有多渴、他們肩上的背包有多重?


    在戰場上我奉行同樣的原則,盡管在那裏每個營長有一架自己專用的指揮和管製直升機,有些指揮官把他們的直升機當作個人的坐騎,我可從來不搞那一套。


    你要耳聞目睹戰場上的情形,你就得跟部隊一起待在地上,你必須獲取第一手資料,你的直覺才能做出準確的判斷和決定。


    況且,在450米的空中要做到幹淨利落、冷靜客觀太容易了,當然也很容易強部隊所難,很容易犯使部隊致命的錯誤。因為在高空很難體會地麵上的部隊往往陷於泥濘、鮮血和混亂之中的苦處。


    跟我乘坐第一架直升機的將是士官長、我的無線電操作員鮑愛萊專業士官和我們的翻譯——孟族人尼克先生。


    我針對著陸區可能出現的問題所計劃的第二個步驟如下:我將把火力支援小組放在不停在空中盤旋的營指揮直升機上,由馬狄龍上尉負責協調。


    在750米空中的馬狄龍上尉將跟前線司令部、我營在原英國堡壘的後方指揮所,以及各連的搭載區保持無線電聯絡,他可以監聽營指揮聯絡網內的所有通話。


    魯德少校將在這架直升機上指揮地麵炮兵和火箭武裝直升機,黑斯廷中尉負責聯係空軍的火力支援。


    第三步驟是在第一批80人著陸後的那關鍵性半個鍾頭裏,我必須盡可能發揮他們的作用,空中機動作戰的標準作戰程序規定,第一批著陸人員必須向著陸區四周呈360°疏散開來,以便確保控製整個著陸區,這一次我們將不按這個規定行事。


    我想到了很適合這次情況的新戰術,二連將在著陸區的中央集結,作為營的預備和主攻力量,同時向不同方向派出4個班,每班12人,其任務是檢查著陸區及其周圍地方,如果某個派出的班跟敵人遭遇,我就可以把連裏其餘的部隊統統調到那個方向增援,拒敵於著陸區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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