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太陽如火高懸於頭頂。這樣的天氣通常隻有兩種人還會呆在外麵。


    一種是為了生計奔波,一刻也不能停歇的人。還有一種就是終日無聊,心緒浮躁,一刻也不能安靜的人。趙雲飛和他的兩個朋友就是後者。


    一條小河斜繞著長安向遠方蜿蜒而去,陽光下的河水亮的耀眼,遠遠望去,好象一條銀『色』的腰帶。


    趙雲手持魚杆坐在樹下已經很久了,杜尚玉蹲在一邊饒有興致的看著,而柯義衡卻似不怕陽光,正站在小橋上,望著遠處發呆。一切都是那麽安靜,隻有樹上的知了不知疲倦的叫著知了,也不知它到底知了什麽?


    看了很久,杜尚玉發現個問題,無聊的伸個懶腰道:“我觀察半天了,怎麽魚咬鉤的時候你也不拉呀,你這到底是在釣魚還是喂魚呀?”


    “你想吃魚麽?”趙雲飛淡然說道。見杜尚玉搖頭又道:“那就是了,既然你我都不想吃它,釣出來幹什麽呢?”杜尚玉撇了撇嘴:“那你可真夠無聊的,這麽做有意思麽?”


    不知什麽時候柯義衡已經走過來了,聽見他們的爭論接口道:“你又知道什麽?他怎麽會無聊呢,每換一次魚餌他就知道自己曾掌握過一條魚的命運,他感到歡喜還差不多。”


    趙雲飛看了他一眼道:“我有那麽無聊麽?你認為掌握幾條魚的命運就能讓我高興。”


    陽光下柯義衡的臉顯加的白了,俊俏的鼻尖上帶著幾粒汗珠,顯得更是嫵媚動人。趙雲飛不由歎道:“你真是生錯了年代,如果是在魏晉決不會讓潘嶽、何晏專美於前。”


    杜尚玉連連點頭稱是:“你還偏是個男人身,這不是暴殄天物麽?”柯義衡玉麵一寒就要發怒, 杜尚玉早識趣的遠遠躲開。過了一會又哀嚎道:“好無聊啊。”


    “鬼叫什麽,把我的魚都嚇跑了。”趙雲飛沒好氣的抱怨。杜尚玉委屈的說道:“我實在是憋悶死了,你不能隻顧自己不管兄弟吧?”


    看了他一眼,趙雲飛收起魚杆問道:“那你說做點什麽好?”又想去蟲二樓了?”杜尚玉搖頭道:“總去那裏沒什麽意思,翻來覆去就那麽點事?”柯義衡附和道:“你以為每個女人都能像公孫麽?每次都讓趙雲飛滿意而歸,這種事羨慕不來的。”杜尚玉道:“每次他都故弄玄虛,到底怎麽好誰知道啊?”


    看著他們豔羨的臉,趙雲飛頗為得意的說道:“不是我不想說,而是那種感覺真的很奇妙,除非自己體會,根本說不清楚。以後你就明白了。”想了想說道:“很久沒聽書了,不如去那裏吧。看那老家夥是不是有什麽新鮮玩意兒。”


    坐在臨窗的桌子上,品著香茗,吃著糕點,享受那清涼的風,幾個人都很愜意,聽的也是津津有味。紅拂女夜奔李靖的故事已經聽過多少遍了,卻仍覺得很有意思。


    書告一段落,樓內響起幾聲稀落的掌聲,原來隻有他們幾個在鼓掌而已。杜尚玉甩出一錠銀子,然後在眾人羨慕的目光中回到座位,耳邊盡是讚賞之聲。每次都是如此,讓人覺得很有成就感,隻是這次仿佛有些不和諧的音符。柯義衡聽覺敏銳,仿佛聽到一聲“哼”,四下觀望也沒見什麽反常,隻好回頭喝茶。


    過了一會,杜尚玉神往的說道:“為什麽這樣的好事就沒發生在我的身上。如果有這樣一個奇女子喜歡上我,少活十年也心甘情願。可惜啊,觸目所及,全是庸脂俗粉,讓人掃興。”


    柯義衡諷刺道:“以閣下這付尊容想遇上這樣的事,依我看很難呢..很難。”杜尚玉抬頭想要爭辯,看了看他又垂下頭去,心灰意冷之極。趙雲飛安慰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緣分。奇人奇緣,而我們這樣的平凡人怎麽會有那樣的人垂青呢?說到底我們已經比大多數人都幸福了,終日錦衣玉食,走到哪裏都被人當大爺一樣尊敬,還奢望什麽呢?凡人自有凡人的快樂,真到那個地步的人,未必就比我們快樂,他們活的遠比我們沉重。”


    沉默了一會兒,杜尚玉道:“那你快樂麽?”趙雲飛呆了一下,道:“起碼比從前快樂。人活著不過就是圖個輕鬆自在。否則當了狀元又怎麽樣,就是到了宰相的高官還不是每天心事重重。而我們呢,當個所謂的紈絝子弟多舒服,錢有人供著,事有人抗著,你們覺得我說的對麽?”兩人連連點頭,杜尚玉也說道:“是呀,我爹就常歎氣說我這當兒子的比他這當老子的幸福多了。”


    這時就聽見一聲沉重的“哼”聲,比上次聲音大多了。柯義衡噌的站起來,道:“對公子爺不滿就站出來,別鬼鬼祟祟的躲在暗處。”整層樓都安靜下來,不知誰得罪了這幾位大爺。膽子小的已悄悄向樓下溜去,生怕麻煩落在自己頭上。


    從很遠的一張桌子上站起一個人,有恃無恐的說:“是我,你想怎樣。”趙雲飛不等別人說話,哈哈一笑,道:“兄台可否過來聊聊,我有事請教。”


    那人道:“可以,到看你能有什麽花招。”昂首走過來,直接坐下,毫無畏懼的望著他們。


    趙雲飛又一笑道:“兄台何必擺出這付劍拔弩張的樣子,難道我們有什麽過節麽?”那人見他始終保持微笑,禮貌有加,也覺得有點過了。暗笑自己對幾個膏粱子弟竟也如臨大敵。


    見他神『色』放鬆下來了,趙雲飛又道:“還沒請教兄台高姓大名。”那人道:“萍水相逢,名就不必講了。有什麽話就快說出來吧,不要想套我的話,當我什麽也不懂麽?”


    趙雲飛心中暗笑,卻正『色』道:“我想知道兄台為何三番兩次的嘲笑我們,有什麽地方讓你覺得如此可笑?”


    那人道:“大丈夫生立於世上。不能出世為真佛,其次不失為功名之士。若令當世無名,後世無功,養此狗命,於世何益,不如死矣。而你們幾個不學無術的混混,仗著祖蔭整日花天酒地不思進取。反而沐猴而冠把自己當個人物樣的沾沾自喜,我很看不慣,所以哼了幾聲,你想怎麽樣?”


    語氣尖酸刻薄,冷嘲熱諷,極盡挖苦之能事令柯、杜兩人怒火中燒,若非趙雲飛在底下死死摁住早就發作出來。心裏卻奇怪他今天的『性』格怎麽如此的好,若是平日,早就在旁高聲喊打了。


    對麵那人眼『露』狡黠之『色』,道:“令友好象對我的話很不滿意,莫非還想揍我一頓不成?”語氣滿是挑逗,簡直就是希望他們快點動手嘛!


    趙雲飛神『色』如常,道:“兄台的話確實有些難聽,不過卻也很有道理。不錯,我們就是仗著父親的地位才活的如此瀟灑自在。說我們沒有誌氣,不思進取也沒錯。可這又怎麽樣呢?別人想這樣還沒有機會。別人想要建功立業,名垂青史且隨他去。我們隻要每天有酒喝,有美女陪伴就覺得很滿足。我認為每個人都可以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這又礙別人什麽事?你可以說我們活的像豬,但那又如何?你去做你的老虎,我們隻想做豬。我們沒嘲笑你滿山奔走,你為什麽嘲笑我們沒心沒肺,吃飽就睡呢?”


    那人聽的目瞪口呆,從沒見過這麽厚顏無恥的人,不但自己承認是豬,還以此為榮,說的理直氣壯,沒有一點愧『色』。倒像是自己幹涉了人家的自由,氣的再也坐不下去了,起身罵道:“你的臉皮厚的果然像豬,小心太肥被人殺了吃肉。我真是瘋了,竟和你們說話。”轉身就逃,簡直就是在躲避瘟疫。


    他走了,趙雲飛終於鬆了口氣,暗叫好險。茶樓眾人沒見到好戲開場,卻聽了這一番宏論,有些哭笑不得。趙雲飛高聲道:“眾位認為我話說的如何,是否很有道理?”哪個敢說不對,紛紛豎起大拇指:“公子高論,非同凡響啊。”


    拉著兩位氣『迷』糊的兄弟走出老遠,來到一條背街,打量了一下四周才停下腳步,靠牆呼呼喘氣。杜尚玉氣急敗壞,不等氣喘勻了就問:“那小子是誰呀,敢大放厥詞,滿嘴噴糞。他老子是誰,倚仗誰的勢?柯義衡也奇道:“今天是怎麽了,你『性』子那麽好,究竟擔心什麽?”


    趙雲飛拿出一錠銀子道:“你們誰能用手把這個捏下三分之一來。”兩人都是一怔,杜尚玉叫道:“你瘋了麽,用手怎麽分?用刀都很費勁。”


    趙雲飛瞥了他們一眼道:“他仗誰的勢我不知道,我隻是看見他就這樣弄下一塊銀子來。你們認為他還需要依靠誰的勢來收拾咱們麽?”


    柯義衡驚道:“要真是這樣,他一個指頭就把咱們都收拾了,我還沒見過這麽厲害的人物。”杜尚玉道:“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高手麽?”


    趙雲飛點頭道:“可怕的是他還是傳說中的那種初出茅廬的高手。這樣的人做事沒輕重,又不知天高地厚,一時興起把咱們幾個打成殘廢也說不定。”


    杜尚玉哀歎道:“我的媽呀,這麽說我們不是在鬼門關轉了一圈麽?我還想教訓他呢。現在看來作豬也比做鬼好啊。”柯義衡道:“現在你還期待什麽奇遇麽,那樣可不是少活十年的問題。”


    杜尚玉道:“讓奇遇見鬼去吧,現在我隻想摟個姑娘,躲在被窩裏,這樣我才能有點安全感。”


    趙雲飛走了幾步,發現他還站在哪裏,奇怪的問,你不是要找姑娘麽,怎麽還不快走?”


    杜尚玉晃了晃腿道:“走啊,媽的,我腿軟了,怎麽走,誰來扶我一下。”


    看了一眼柯義衡知道他是不會扶的,趙雲飛隻好架著他走,想想覺得可笑,平日裏打仗的時候他都是英勇異常,一馬當先,沒想到今天嚇成了一堆爛泥。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絕世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丁亦麟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丁亦麟並收藏絕世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