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麵上雖然沒有行人,可也沒什麽血跡。城裏顯得非常安寧,並沒有預想中的雞鳴狗跳的場景,不少人家都已經開始生火做飯了。看來占領這個地方並沒有遇到什麽象樣的抵抗,可能百姓早就等著這一天了。


    默默走了一陣兒,張蘊很有感觸的說道:“你當初的話果然很準,簡直就像已經見到了一樣,現在我真有點害怕你了。”趙憶叢道:“有的人能說卻不能做,我就是這樣一個坐談之士。而你卻是實幹家,任何事都親曆親為,一個女孩兒親冒矢石箭雨指揮攻城更加值得佩服。”


    似乎很喜歡和他抬杠,張蘊道:“你說的不對,不是一個女孩兒親冒矢石箭雨指揮攻城,而是一個美女親冒矢石箭雨指揮攻城。”


    趙憶叢奇怪的問:“二者有什麽不同嗎?我覺得是一個意思。”


    張蘊淡淡看了他一眼說道:“可是對我,它是絕對不一樣的。”


    隔了一會,張蘊又問:“你真的準備去打吳元濟嗎?你要知道淮西兵精糧足,這些年官兵討伐多次卻連蔡州城都沒到過。即使這次是李朔出兵也未必就能取勝,很有可能是兩敗俱傷的局麵。你不覺得你這個決定是很冒險的嗎?”


    “正因為它難,所以我才這麽有熱情。”認真的看著她,趙憶叢道:“你知道麽,每當做完成一件特別難的事情,我就會很開心。也隻有那樣的事情,才能證明我是否和自己想的一樣無所不能。”


    還是有些不死心,張蘊又道:“上次我邀請你的時候,可能條件太空泛了你不感興趣,你能再考慮一下嗎?如果現在你答應,我就讓爹爹把成德節度使的職位和轄地全部交給你如何。以我對父親的了解,他是一定會很高興地答應的。”說完睜著她那雙明亮的眼睛期盼的望著他。


    “我想我的答案還是一樣的,可是我卻非常感激你的情誼。我知道你能做到這麽多,已經是極限了。放眼整個天下,恐怕也沒有另外一個人會為我付出這麽高昂的代價了。”


    靜了片刻,張蘊好似開玩笑的說道:“如果我再加個條件,就是加上我這個人。這樣你會考慮麽?”


    趙憶叢笑了笑道:“那我隻接受後一個條件行嗎?如果你同意的話,我現在就可以帶你走。”


    張蘊苦笑道:“謝謝你的青眼有加,使我知道自己還不是送不出去的人。隻是我不明白你為什麽拒絕到我們這邊來,相信沒有人會比我爹更器重你,也不會有比這裏更好的條件了。那麽你到底追求什麽呢?”


    “感覺自己存在的意義,做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強者,而不是一個任人擺布的棋子。”說到這裏,趙憶叢平靜的看著她問道:“現在你還想留下我在身邊嗎?現在你是否懂得了我為什麽隻同情弱者,在強者麵前卻從不表『露』自己真實想法了吧?”


    沉默了一會兒,張蘊道:“我是懂了。因為那些弱者永遠不會對你產生威脅的,反而可能為你所用。而強者之間注定會有爭鬥,所以你要隱藏自己,不讓任何能威脅到你的人知道你真正的想法。其實我早該想到像你這樣的人怎麽會甘於久居人下呢?在你的心裏根本容不下任何在你之上的存在。如果你知道了神的所在,恐怕你連神都要踢下神壇的,是吧!”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趙憶叢隻能苦笑而已:“也許我就是這樣的人吧。不過我並不是最了解自己的人,因為我隻知道我想要幹什麽,卻從不問是否適合我,是否是條正確的路。”


    張蘊說道:“既然這樣我也不說什麽了,希望一切可以如你所願。”頓了一下又說:“隻是一想到有一天我們也許會成為敵人,我就感到害怕。”


    “是麽?可是我並非是一個冷血的人,在我的心裏依然有朋友的位置。”趙憶叢思索片刻道:“為了你這個朋友,我可以向你保證絕對不主動與張公為敵。”


    張蘊道:“那要是我父親主動與你為敵呢?”趙憶叢毫不猶豫的說道:“如果是這樣,我也會退避三舍,然後再戰。”


    張蘊側頭看著他明顯不相信的樣子:“所謂的誓言真的能夠拘束你嗎?要知道我見過太多食言而肥的人了。在現實的利益麵前,所有的道義都會被拋到腦後。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贏了,能夠因為今天說過的話而放我們一條生路,我就感激不盡了。”


    趙憶叢悠然道:“也許我並不是一個能完全信守承諾的人,但是對你我會做到的,在這個世界上像你這樣值得我去珍惜的朋友真的不多了。”


    張蘊不信的問道:“你是真的把我當做朋友嗎?”


    趙憶叢正視著她說道:“當然,在我心裏,你起碼比十座城還要重要。”


    張蘊道:“真的是這麽想的嗎?為什麽會這麽對我,我們相識並不久,相交也不是很深呢?”


    趙憶叢笑道:“因為你是美女呀,這一點就已經足夠了!”


    張蘊的臉唰的紅了,“你別取笑我了。”


    趙憶叢正『色』道:“白發如新,傾蓋如故。朋友之間的感情,並不是取決於時間的長短。”


    當晚眾人就宿於鎮州。張蘊特別邀請趙憶叢和陽城共進晚宴。


    席間絕口不提日間之事,相談甚歡。陽城問道:“可曾捉到李罕之?”張蘊道:“被他跑了,再說家父與他有刻字之盟,也不想過於相『逼』。”趙憶叢道:“這樣也好,顯得張公寬宏大量,隻是以後卻要防備他的報複。聽說此人的武勇非同一般,是個將才。要知道他能夠立足『亂』世這麽久也並非一無是處。”想了想又道:“而且據我所知,他和鄭注過從甚密,很可能逃去那裏。李罕之和鄭注合在一處,二人文武相濟,勢力也不可小覷呀!”


    張蘊動容道:“你怎麽什麽事情都可以算的這麽準呢?剛才士兵回報李罕之殺了追兵,逃入了魏博田悅的領地,現在恐怕快到鳳翔了。”


    “其實現在擔心是早了點。如今張公威名遠震,而且和鄭注中間隔著好幾塊領地。他膽子再大也不敢跨過這麽多勢力直接跑到這裏來與你們交戰吧。”趙憶叢見她顯得有些緊張,忙安慰道。


    第二日,張蘊親自送趙憶叢出城,樣子從容,不見一絲不舍之意。


    這是一個果決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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