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時分回到了府裏,劉晏已經在等著了。


    三天以前,張李兩家的軍隊已經出發了。六萬軍隊中一半是騎兵,交戰地點應該是在桂州與凱裏族交界的那一帶。聽到這裏,趙憶叢道:“那不是與我們離的很近麽?這些領兵的你確定是李天佑和張蘊?”劉晏肯定的點點頭。


    想了想,趙憶叢突然問:“你覺得這一戰他們能打敗龐勳麽?”劉晏為難的說道:“戰場上的事我不太懂,不過我覺得李朔、張全義如果不是有把握是不會把自己的孩子派出來的。何況兩人帶的兵都是精銳部隊,人數上也有優勢,因此我想還是勝利的可能大一些。”頓了一下又道:“不過徐之誥不這麽認為,他認為失敗的可能更大。


    自己確實沒看錯人,徐之誥確實很有戰略眼光。為將者一定要有這種綜觀全局的能力,把所有的因素都考慮進去,因為有時一個不起眼的因素就可能改變整個戰爭的發展。趙憶叢點點頭:“我和他的看法是一樣,我認為他們此戰必敗。”


    見他如此肯定,劉晏也提起了興趣問:“為什麽這麽肯定。”趙憶叢道:“兵法有雲,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不知彼而知己,勝負各半,不知彼,不知己,每戰必敗。從他們這次兵種的配置來看,我就知道他們根本不了解南疆,更加的不了解龐勳。南方地勢複雜,處處窮山惡水、瘴氣沼澤。本就不適合騎兵作戰,在這裏他們不但發揮不出速度快機動『性』強的特點反而成了累贅。可是龐勳卻在這裏活動多年,熟悉地理環境,一定會充分發揮這種優勢打擊敵人。在大山裏來無影去無蹤的,李天佑很快就會急著找到他們的主力決戰,這樣正落入他的圈套。”想了想又道:“其實這也不能說張、李無能,世代居住中原的他們哪裏會了解這裏的情況呢?若我不到這裏,也是無法想象出來這裏環境的複雜程度的。”


    “如果是大人你領兵,會怎麽打這場仗呢?”劉晏饒有興趣的問。趙憶叢不假思索的說道:“若是我隻帶一萬步兵,因為帶多了會增加他們的戒心。至於騎兵一個也不帶。進入桂州之後步步為營向前推進不與敵軍主力交手,隻在外圍打擊敵人。”見他還是有些不解,又道:“龐勳這股叛軍隻是因為戍邊太久,朝廷不肯更換又不給軍餉才群情激憤起來造反的,不過憑的一時之氣。他們遠離故土沒有任何依靠本就士氣低『迷』,用不了多久就會後悔。官兵過來征討,幾次小的失利就可以打消他們的鬥誌。這時再對他們撫恤一番立刻就能冰消瓦解,何需這麽興師動眾的勞師遠征。”


    此刻劉晏也想清楚了事情的關鍵,點點頭又問:“那我們該幹點什麽呢?”趙憶叢一笑道:“把軍政事務都納入正軌,然後靜等官兵失敗的消息傳來。”哈哈一笑又道:“這些戍兵畢竟是有些經驗的老兵,到時我揮兵南下平定龐勳立下一功,再把他們收為己用豈不甚好。你要做的就是時刻關注戰事的動態,把自己的情報網絡建立起來。隻有更多的了解我們的敵人,勝算才能增加。”


    已經說完了所有的事情,劉晏起身就要離開。剛走出去幾步,趙憶叢突然叫住他:“我聽說你不許我的親衛隊裏有蘇玄明的人。你知道這樣沒道理的懷疑會讓別人很寒心麽?你是否對他有什麽不滿?”語氣漸漸嚴厲起來。


    停下腳步,靜靜的聽他說完,劉晏並不緊張:“我並不是對蘇玄明有什麽意見,就他個人來說也很欣賞他的人品。但是我覺得既然是親衛隊,那首先要保證的就是忠心,而且是對你個人的忠心。可蘇玄明既是大人你的手下,又是太平道的教徒。有著雙重身份受著雙重領導,誰知道當他們的信仰與對你的忠誠產生矛盾的時候會做怎樣的選擇呢?我覺得在這個問題上哪怕是有著片刻的猶豫都不足以承擔大人你的保衛責任。”頓了一下,平靜的望著趙憶叢又道:“我知道大人你與他們的淵源很深,太平道對你的幫助很大。可是凡是都要考慮到最壞的情況,即使親如父子兄弟也可能反目成仇,又何況是他們呢?所以這種不安定因素應該從開始就杜絕。”


    說的句句在理,而且的確是在為自己的安危考慮,趙憶叢點點頭。見他神『色』平靜下來,劉晏又道:“雖然現在並沒有任何異狀,一切表現都是那麽正常,可是我有一種不好的直覺,隻要一想到你身邊有不可確定的因素就會心中不安。”


    靜默的看著他良久,趙憶叢歎了口氣:“那就這樣吧,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要使我們的內部分裂。既然你不相信太平道,那麽你就再建立一套獨立係統吧,兩相對照也不是壞事。”


    看著他飄然離去,趙憶叢感到一陣疲憊。手下人的互相猜疑是一種很大的內耗,稍有不慎就是不可挽回的損失。可是自己又該如何做呢?如果不相信太平道,是不是說就連於寒、李青、秋筱雨也是不可信任呢?


    南方的天氣,即使已經夜深依然那麽『潮』濕悶熱,而趙憶叢的內心也更加的煩躁了。


    逝者如斯,光陰如箭,幾個月轉眼就過去了。城裏的工程都已經結束,城牆的建設也看到了完工的希望。城裏新建的房屋一排排整齊的矗立,不斷闊寬延長的街道兩側每天都有店鋪開業。所有的一切都散發著蓬勃的朝氣,經治州的春天是不是就要來到了呢。


    陪著他走了一會兒,陽城道:“現在正在製定更長遠的計劃,我的目標是把這這裏建設的不比幽州遜『色』。無論軍事還是經濟都要一流,城東的土地我準備賣給外地來的富商們蓋房居住或開店鋪。城南我要建設一個大市集,向南疆的百萬人口開放,吸引他們來此經商買賣。這樣可以增加賦稅也加強了兩地的交流,有助於打破隔閡,使咱們多一個朋友,少一個敵人。”頓了一下又道:“至於以後源源不斷來到的流民就發到外麵去開墾荒地,由官府資助一年的糧食保證他們的生活。”


    真是不小的誌願呢?幽州的人口已達五十萬人是全國有數的幾個大城市,而現在的經治州算上士兵都達不到十萬人。


    見他對有些不信,陽城道:“人口一定能多起來的,劉晏不斷散布消息說大戰即將到來,北方大地將成為戰場變成廢墟。隻有到南方才能躲過這次浩劫過安定的生活。又把咱們的新政宣傳出去,現在已經有了效果,舉家前來的不在少數,甚至有很多是富人和官宦人家。通往此地的路上每天人流絡繹不絕,徐之誥已經派李人沿路保護迎接了。”言罷自信的看著他道:“所以發展起來一定是不成問題的。”


    走走談談,最後停在了一條濃煙滾滾的街上。整條街有了幾十家鐵鋪,正叮叮當當的打著各式物件。蘇玄明指著裏麵道:“自從你下了命令我就開始四處聯係總算是不辱使命。這些人知道你是顧道人義子一句廢話沒有收拾一下就過來了。”這種閉塞的地方如果不是看在顧道人的份上即使給再多的錢,恐怕也不能這麽順當,趙憶叢心中感歎顧道人又幫了自己一個大忙,沒有這些鐵匠,經治州連個象樣的農具都造不了,更不要說武器了,那樣還奢談什麽發展呢!


    連連稱讚蘇玄明此事辦的好,又要親自和這些鐵匠談談。見他如此重視,蘇玄明覺得自己沒有白忙,急忙過去招呼。不一會,哩哩啦啦的出來好幾十人,各個麵『色』黝黑,胳膊粗大,一看就是打了多少年鐵的老手。見人來的差不多了,趙憶叢親切的說道:“各位不遠千裏來到裏幫助我,心中實在感激,今後有什麽需要盡管提不必客氣,咱們是一家人。”


    人群裏走出一個年約六十,但身材健壯精神矍鑠的老者,一拱手道:“大人言重了,莫說隻是到這裏,就是刀山火海說一聲也是要去的,教主的義子有要求,我們哪能推三阻四的。”


    提起顧道長這些人的眼中帶著無限的崇敬,可見顧道人在他們心中的分量。可是趙憶叢看在眼裏卻有一種怪怪的感覺。普通教徒已經如此,那身為大弟子的蘇玄明應該更加的崇敬吧!那麽劉晏的擔心也不是沒有道理。雖然自己與顧道人情若父子,可是誰又能說的清楚以後究竟會是怎樣呢?見這老者還雙目灼灼的盯著自己,又說道:“雖說如此,但我還是心存感激。北方戰『亂』頻繁,為免你們骨肉分離,整天擔心家裏,我決定派人把把他們接來讓你們團聚,眾位覺得如何?”


    聽說要接家裏人,這些人發自內心的高興起來,雖然欣然受命來到這裏,可是要說不擔心家人也是假的。老者高興的拱手道:“如此就麻煩大人了。這樣我們就更能安心的在這裏幹下去了。”指著一個年輕人又說道:“鎖子才結婚三天就來了,大人要接家眷屬他最應該道謝。” 那小夥害羞的上前身施禮,臉上掩飾不住的欣喜。但是有點魂不守舍,估計心思早飛到媳『婦』身上去了。


    突然覺得有個老婆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快樂有時就是那麽容易。


    天將傍晚,劉晏報告說征討龐勳的軍隊已經到達江陵,看情形準備沿雪峰山一線經梅城、邵陽直抵桂州與叛軍主力交戰。果然和自己所料的一樣,趙憶叢又問:“那按照現在的速度還要多久才到達桂州。”


    “按照現在的路程看來大概一個月就能到達,不過駐守永州、新寧、樂安三地的叛軍應該不會讓他們這麽容易過去的。”劉晏道。


    看來這一段時間劉晏已經對南方的地理環境主要州府了解了一個通透,順便談起經治州南麵各族的情況才知道那邊大體上可以分為三大勢力。一個是凱裏州的苗人部落,二是靠近南詔的新義州白人部落,還有就是一個生活在兩強夾縫中的中小部落組成的部落聯盟。劉晏特別提醒,這個部落聯盟在兩強的不斷打壓下逐步退讓,現在已經離經治州不遠,過河不到一日路程就是他們的聚居地。


    從在汴州認識他的那一天,他就是那種未雨籌繆,把一切可能會用的事物都掌握在手裏的『性』格。趙憶叢非常慶幸自己在他最困難的時候拉了他一把,而現在他已經給了自己最大的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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