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如果提出退婚李朔確實沒法拒絕,畢竟李天佑臨陣拋妻這事並不光彩。趙憶叢暗自想著。恰在此時,幾個親衛推搡著那個被捉的將官走過來了。


    張蘊看了一眼恨恨說道:“李天佑就是中了這家夥的詭計導致全軍覆沒的,也是這家夥陰魂不散的緊緊咬住了我,幾次差點落到他手裏。”


    那人傲然不懼輕蔑的看了張蘊一眼,舉頭望天一付有刀砍來何妨的樣子。趙憶叢哈哈一笑又問張蘊:“那你覺得此人如何?”白了他一眼,張蘊當然明白他是什麽意思,沒好氣兒的說道:“人雖很討厭,馬馬虎虎也算個人才了。”不愧是張全義的女兒,此時此刻還能放棄偏見,客觀的評價一個人。又笑著問那人叫什麽名字。


    那人翻了翻眼睛:“我乃王建是也,今日既然被捉,要殺要剮悉聽尊變。”隨即擺出一付視死如歸的架勢。趙憶叢笑道:“即使你不這樣說我也不否認你是條漢子,就不用殺呀死呀的說個沒完了。難道你的命那麽不值錢,被捉就一定要死麽?”


    王建昂然道:“我為忠義而死可比泰山,何以不值?”笑了笑,趙憶叢認真的看著他:“我認為世界上沒有任何事要比生命更重要,人生就此結束你不覺得可惜麽。何況你的死下不能為家人增光添彩,上不為國家天下,最多也不過是朋友之義。那麽你隻忠於朋友,你是否忠於過自己的夢想,你的死對朋友又有什麽幫助。你要知道生命對每個人都隻有一次,它不是我們拿來意氣用事的東西。”


    那種無所謂的態度不見了,低頭考慮良久,王建道:“自古以來竊鉤者誅,竊國者為諸侯。龐勳並非一般的『亂』黨,有很大的力量在支持他。”


    “你說的是南詔吧?”看王建的神情就知道自己的推測是對的,趙憶叢又接著說道:“你們突然反常的加強搜索我就懷疑有人暗中『操』縱,而在山下圍著的士兵也遠遠超出你們的兵力。又早就聽說這幾年南詔吞並周邊幾個小國後實力大增,得隴而望蜀,覬覦我中原大好河山。而附近也隻有南詔能給予你們這麽大的支援。諸多條件一結合,事情不是不言自明了麽?”


    放緩語氣又說道:“你願意為外族效力麽?你認為南詔會相信一個連自己國家都背叛的人麽?最重要的是中原自古就是各族覬覦的花花世界,可是又有誰打進來了。我們現在的國力似乎很弱,但主要體現在朝廷上,下邊那些節度使哪個實力弱了。南詔這種偏鄙小國竟然妄想奪我中華大國,真是蚍蜉撼大樹,可笑不自量。”見王建低頭不語又道:“和你說這麽多,是因為我很欣賞你,希望你能認清形式為我效力。你應該知道此刻還有選擇的機會已經是你極大的幸福了。”


    貪生怕死是人的天『性』,除了那些不人不佛的老和尚又有幾人能夠舍的放棄這付臭皮囊。王建當然也不例外,隻是又有點猶豫:“我最近和張小姐結怨很深,與其投降後受辱還不如就此死了。”趙憶叢哈哈笑道:“你是向我投降不是投降她,我的手下誰敢折辱。”


    王建奇怪的問:“難道你不是張全義的手下,那你是誰?”一直站在旁邊的張蘊『插』話道:“虧你還身為大將,連身邊有這麽危險的敵人都不知道,他不就是你們的鄰居光州節度使趙憶叢麽。”


    什麽,你就是趙憶叢?王建掙紮著就往前奔。鍾奇一把摁出了他,王建才想起自己的俘虜身份,忙站住腳道:“大人我本來就是想投奔你的,隻是『迷』路才被龐勳捉住淪為叛黨。”


    這下眾人都提起了興趣,就連趙憶叢也覺得出乎意料。命人鬆綁,再詳細詢問才知道王建本是一名神策軍的小將領,參加過平定田悅的戰役。隻是身為一個下層將領,根本就很難有機會認識趙憶叢罷了。不過王建很有眼光,看出趙憶叢前途不可限量,而在神策軍裏自己也沒什麽出頭之日,因此就做了逃兵。直到聽說趙憶叢來了南方才跟過來,隻是他在山裏『迷』了路,撞到了龐勳的軍隊。兩人本就認識,王建一時拉不下臉來就呆在他那裏了。


    原來還有這麽一段淵源,這麽說起來你也算我的老部下了。趙憶叢聽完之後很高興又詳細詢問龐勳在山下的布防情況。聽完之後心涼半截,自從自己帶人突破封鎖之後,南詔又在柳江增加了上萬人加強巡邏,徹底封鎖了北向的道路,想原路返回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邊說邊走著回到原來的半山腰,看到哈娜時她正躲在石頭後麵大哭。見到趙憶叢回來,一下就撲上去:“我還以為你們回不來了,我一個呆著很害怕。”畢竟還是小孩呀,趙憶叢拍拍她說:“我是不會把你扔下了,看你哭的跟小花貓似的快擦擦吧。”


    身旁的張蘊上下打量了半天忍不住問:“這個小姑娘是誰呀,長的真漂亮,不會是你的.....。”


    “不會吧,你認為我連這麽小的孩子都不放過麽?要是孩子她媽還行。”趙憶叢打斷她:“現在她最重要的身份就是你的救命恩人,沒她估計你是見不到我們了。”接著粗略講了一下來到這裏的經過,張蘊聽完之後鄭重的向哈娜道謝。


    人是救回來了,可如何回去還是個問題?又認真了思索半晌叛軍的布防還是沒有任何漏洞。不禁有些好奇,又問王建這樣有層次感,思慮周密的布防出自誰的手筆。正呆坐著不知該幹什麽的王建見他問起,忙又站起來稟告:“這是出自南詔人的謀劃。”見他還是這麽拘束,招手讓他坐在自己身邊詳細說說。


    事情還要從他們打敗兩路討伐大軍以後說起。本來也沒想捉張蘊,隻是凱旋回到桂州的時候,南詔的使臣也到了。對他們許以重利,並詳細闡述了利害關係。指出他們雖然打退了官兵,但是沒有各種物資的支援失敗是遲早的事,而且以他們的兵力借助地形才有可能取勝,出去攻打城池一分機會都沒有。


    龐勳等人本就無意叛變,隻是因為朝廷把他們派來以後多年不曾輪換,最近幾年連糧草也不供給,一時激於義憤起兵造反了。正感到害怕不知未來該怎麽辦的時候,南詔人了來了,出手就是上千車的糧草,並許以事成之後裂土封王。龐勳一聽立刻就答應了,不說長遠,單單那些糧食就足以讓他動心了。


    聽完之後,趙憶叢思索片刻問道:“那麽捉拿張小姐也是南詔的要求了?”此刻王建倒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小心的看了一眼張蘊才說:“是的,因為張小姐的父親在中原勢力強大,捉住張小姐能讓他有所顧忌,不敢輕易與南詔為敵。以後甚至可能答應南詔準許他自己裂土封王隻是名義上歸屬南詔的要求。”一直在旁邊聽著的張蘊哼了一聲道:“他們倒還有些自知之明,不敢正麵與我爹爹為敵。”


    見她說完了,王建又說道:“這個南詔使臣對中原各大勢力非常了解。曾和我們提起中原隻有張全義、李朔和鄭注可以構成南詔的威脅。所以準備和他們三家達成平分華夏的協議,南詔隻需要保持一個名義上的統治地位。當然了,她這是為了說明對龐勳的重視。因為龐勳是第四個享有這條件的人。”突然想----事又說道:“對了她還特意提到大人你,認為如果再給大人你幾年時間,可能你也可以享受這樣的待遇了。”


    這個南詔使者也了解自己麽?還給了自己這麽高的評價,趙憶叢又多了一層戒備:“你見過南詔使者麽?他是什麽樣的人?”王建道:“她是南詔公主,在這邊是很知名的人物。聽說她隻用了三年時間就平定了周邊大小十餘個國家。”


    說到這裏似乎有些走神,呆呆的想了半晌才又說:“她從不以真麵目示人,不隻我們就是南詔也很少有人見過她的本來麵目。不過她身上有一種奇怪的氣質,能讓人感覺她就是一座高山,而我們隻不過是高山上的微塵,在她麵前所有人隻有匍匐在地的份。特別是她的眼睛好象能夠洞穿人的心靈,讓人覺得在她麵前沒有任何遮擋。其實就算沒有什麽好條件,我們也興不起反抗的念頭,麵對她簡直比麵對千軍萬馬還要可怕。”說到這裏,王建的眼中不自覺的流『露』出一絲懼意。


    又是一個女人,而且也從不以真麵目示人。想到這裏不由向秋筱雨望去,不會是她姐妹吧!想到這裏自己也不信了。一個優秀的統帥能夠讓人聽命的方式有兩種:一種是給他們強大的信心,另一種是讓人對子懷有深深的恐懼而不敢不聽命於己。看來這個南詔公主極能治軍,這點可就和秋筱雨不一樣了。


    這時聽見旁邊清脆的笑聲,張蘊和哈娜不知道聊什麽聊的非常開心。“你們倒很輕鬆,咱們都成了甕中之鱉了,快想想辦法吧!”趙憶叢喊道。


    瞥了他一眼,張蘊道:“有你在我還費那心幹什麽?你看著辦,反正跑不了我也有你們做伴了。”


    你倒是會享福,趙憶叢嘀咕著又叫哈娜過來。喊了幾遍,哈娜才不情願的扭搭了過來沒好氣的問:“什麽事?”你們才認識多久啊,怎麽比對我還親,趙憶叢小聲發了句牢『騷』問:“你好象說過翻過這座大山再往西就是南詔了,對吧?”哈娜點點頭。


    “那我們就去南詔吧。”趙憶叢輕鬆說道。見眾人麵帶疑慮又道:“當然不能這樣過去,我還需要葉兄辦一件事。”葉驚天走過來一拱手道:“大人請講。”


    “其實也沒什麽,隻是要麻煩你留下來不時的顯『露』形跡,吸引敵人的注意,讓他們以為我們還在這裏。”見他沒什麽反應,趙憶叢又道:“這招金蟬脫殼隻有這樣才有可能成功,否則我們終究是出不去的。”沒等葉驚天說話,張蘊已經一口回絕:“這樣做與送死無異,我不能同意。他是我爹倚重的人怎能白白送了『性』命。”


    側頭怔怔的看著張蘊,見她顯得很不自在卻還是毫不相讓。趙憶叢慢慢轉過頭,有些感傷的說:“你以為我是故意讓他送死,折損你爹的力量嗎?我本以為在這個時候你應該相信我的。”拍拍身上的土,站了起來:“既然這樣我們就去硬闖吧,生死由命誰命大誰活著。”張蘊張嘴想解釋什麽卻終究還是無言。


    葉驚天急忙伸手攔住他:“大人你誤會我家小姐了,她是關心則『亂』罷了。我知道大人這麽做完全沒有私心,這裏隻有我最合適。在敵人的眼皮下能自由來去的在隻有我和秋姑娘,可是秋姑娘畢竟是女流,怎能讓她去涉險,所以一定是我去。”回頭對張蘊道:“小姐不必擔心,我獨自在這山裏官兵想抓到我比登天還難,我有信心安然返回幽州。”對趙憶叢一拱到地說道:“接下來的事就交給大人你了。”


    起身向山下走去,一無反顧沒有絲毫的遲疑。通過這段時間的接觸趙憶叢甚至也喜歡上了他,雖然知道他已不可能歸屬自己,但那種英雄豪情就讓人心折不已。也許有人比他的武功強,但是他那種光風霽月的坦『蕩』胸襟卻很難有的,這是一個讓人安定又有人堅定信仰的人。


    “咱們也該動身了,哈娜你帶路吧。”趙憶叢起身就走,卻沒再看張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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