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人們怎樣抗拒,生活的大部分時間還是會有無所事事的空虛感。正像這個夏日的午後,空『蕩』『蕩』的後花園裏如蓋的樹下坐著幾個年輕貌美的女子,有的正在閑聊,有的正背靠著樹昏昏欲睡。


    得知李青要設宴為自己接風已經是正午時分,急匆匆的趕到這裏就看見這樣的情景。心裏有那麽一刻的不安,這些美麗的女子都在等著自己呀,而那如花的青春就在等待中慢慢逝去了。才呆了一下,機敏的李青就發現了他的到來,微笑相迎。


    找了一個石凳坐下,趙憶叢沒話找話的問:“你剛才和張蘊聊什麽呢,那麽認真。”李青道:“她想和你一起出征,正纏著我為她求情呢。”


    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趙憶叢問:“安穩日子這麽快就過夠了,打仗有什麽可看的?”張蘊扭捏的說:“我想知道你怎麽用兵的,為什麽每次都贏的那麽漂亮。”渴望的望著他:“你就帶著我吧!”


    那可憐巴巴的樣子即使鐵石心腸也要被軟化了,這女子能柔能剛趙憶叢早已見識過了,哪能受騙斷然道:“不行,戰場上形式瞬息萬變,一旦形勢不利,我哪有精力照顧你,你就別給我找麻煩了。”張蘊忙道:“我能照顧自己,我又不是沒上過戰場。”


    無論她怎麽懇求,趙憶叢就是搖頭不語。這下張蘊真的急出眼淚了,眼巴巴的看著李青。李青隻好試探著說道:“你就帶她去吧,否則她急出病來怎麽辦。雖然戰場形式複雜,但我知道你一定是已有勝算,否則也不會主動出兵。”


    見張蘊也在一旁小雞啄米的點頭,不由感到好笑,這幫女人這麽天真呢?把血流成河傷亡無數的戰場當成遊樂的地方。是她們不了解戰場的險惡還是對自己太有信心了呢?微笑著對泫然欲泣的張蘊說:“不要忘記你的身份,也許某天我們就會成為敵人的,我又怎麽會讓敵人了解我的戰術呢,除非你能證明不會成為我的敵人。”張蘊感到一線機會,忙問要怎麽證明。


    “很簡單,當我老婆就行了。”趙憶叢怪笑著又說:“隻有你成了趙家的人我才相信你和我一條心。”明顯放鬆了不少,張蘊嗔怪的說道:“你怎麽不早說,現在我可是有婆家的人了。”


    “現在也不晚呢,我最喜歡有婆家的人了。”趙憶叢順口說道。張蘊道:“那青姐也有婆家,你怎麽不找她。”本來笑『吟』『吟』看著他們的李青臉頓時紅了:“好好的把我扯上幹什麽,看以後我還幫你不。”見趙憶叢正笑嘻嘻的望著自己,臉不由更加紅了。


    她這麽大反應讓趙憶叢也有些疑『惑』了,不是真的對自己有意吧,倒真沒怎麽注意她的感受。沒等他開口已經有人看不過去了,於寒沒好氣兒的說:“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這次回來怎麽『性』情大變呢。”


    “是啊,這次回來我確實變了,我該珍惜生命的每一天,皆大歡喜不好麽,又何必整天淒風苦雨。”


    見到的趙憶叢總是從容淡然反而讓她們忽略了一個事實。這是一個有可能隻有一年生命的人了,那麽他現在所有的舉動還有什麽不可以理解呢?看來這頓飯是沒法吃了,趙憶叢無奈的笑著向外走去。於寒順手拉住了他的衣袖,卻不知該說什麽,隻任淚水肆無忌憚在臉上流淌,像極了顫動在風雨中蒼白凋零的梨花。


    最終趙憶叢還是沒法繼續呆下去,因為陽城急匆匆的過來找他。


    路上,陽城謹慎的看著他說:“家裏來人了。”今天他的舉動還真是奇怪呀,家裏來人用的著這麽小心翼翼的說麽,趙憶叢不由覺得好笑,剛想嘲諷幾句,突然間臉上的笑容就凝固了:“是我爹...。”


    沉重的點點頭,陽城關心的望著他。最近打擊一個接著一個,生怕他會支持不住。木然的立了許多,趙憶叢慘然一笑:“生老病死,六道輪回,無可避免。”慢慢抬起頭,苦澀的說:“這種苦是每個人都要受的。”


    午後的時光異常的安靜,整個院落沒有人跡。前廳,陽雷不安的走來走去,阿舒站在門邊冷冷的打量著這個不速之客,似乎在埋怨他的唐突。一個微不足道的下人卻敢在主人房子到處『亂』走,不過終究沒有出聲,因為是陽城大人帶來的。在她的注視下,陽雷越發不安了,見到趙憶叢想要說話卻被止住了:“你一路辛苦,喝口水再說也不遲。”示意阿舒上茶。


    陽雷確實渴了,端起茶杯來喝了一大口,再抬頭卻發現趙憶叢呆呆的望著天花板出神,隻好又耐下心來等著。良久,趙憶叢道:“說吧,是不是忘我父親故去了?”


    “是的,老爺子去了。”陽雷小聲說道,見趙憶叢並沒什麽過激的反應,又小心翼翼的續道:“老爺子對公子你的情況一向很關心,隻是慢慢的就不再過問了。臨終前讓我告訴你,做什麽事之前一定要先想想自己以後是否會後悔,這是不是你真正想要的東西。”


    又見夜『色』深沉,坐著一動不動。是的,我很想不做後悔的事情,可人生總是有那麽的無奈,不停的讓你去做痛苦的選擇。在命運麵前人隻有選擇的權利,但卻不能拒絕選擇。可是無論選擇哪一條路,都很難逃避心靈的拷問。命運是立於人之上的殘忍存在,它借助選擇與放棄來擺布著人生的喜怒哀愁。那麽我會後悔嗎?痛苦卻依然無悔嗎?自己早已經無法回頭,這些對自己還有意義嗎?無論怎樣,該來的都一定會來。


    夜『色』漸濃,月亮升了起來,清冷的光輝灑進了黑暗的屋子。一陣風吹過,院中的樹木劇烈的搖曳著。最後的一絲牽連沒了,從此自己將孤零零的立於世上。無盡空虛,一聲長歎。環顧屋內,月光正灑在阿舒的臉上,美麗到了極致,近乎妖豔。那本該燦爛的花為什麽失去了生機,隻有令人畏懼的平靜。


    注視著這張閃著淡淡光輝的臉,趙憶叢漠然道:“做過的事我從不後悔,那你呢,是否會後悔?”阿舒平靜的眼神波瀾不驚,說:“我不後悔,主人。”


    “既然我們都不後悔,那就繼續走下去吧。”走了幾步,趙憶叢回頭道:“可是我會痛苦。無論是誰,都逃不過命運的審判。”


    清晨的陽光已經照在**,趙憶叢背靠著牆好似不知道時間流逝。阿舒推門走了進來,掃了一眼她手上托著的孝衣,趙憶叢問:“這是幹什麽?”阿舒道:“我想你會需要,所以連夜趕出來了。”


    如果真想念一個人應該在心裏,又何必做這些表麵文章呢?趙憶叢苦澀的說:“明天就要出征,我穿這個對士氣會是種傷害。”


    “那我應該做些什麽”


    “那你就坐過來,陪我一會吧。”阿舒順從的坐到了床邊。


    寂靜的空氣中,隻有兩人輕微的呼吸聲。阿舒有些不安:“我去把張姑娘她們叫來陪你吧!”


    “我不想說話。”沉默了一會兒,趙憶叢又說:“你給我唱首歌吧!”


    水浸碧天風嫋嫋,雨晴香草冰清。綠蔭疊嶂影還行。當時梧----揚,人的思緒也被帶入了另一個世界,忘記了塵世的哀愁,完全是一種空靈的境界,讓人不覺間就陶醉起中。歌唱完了,卻那麽的讓人覺得意猶未盡,滿腹悵然,心頭似乎也有些淡淡的哀愁,變的多愁善感起來。隻是歌者卻不改她往昔的麵容,平靜的問:“主人,我唱的不好嗎?”


    “很好,我從沒聽過這麽空靈的歌聲。”趙憶叢由衷說道。


    “主人喜歡的話我以後經常唱給你聽。”


    搖了搖頭,趙憶叢淡然道:“不必再唱了,一次就已足夠,我不想身陷其中無法自拔。”阿舒奇怪的說:“我會隨時給你唱的,你著『迷』有什麽關係。”


    “我不想對任何人和事產生依賴。”趙憶叢起身下床:“你昨夜沒睡,現在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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