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物方來,萬物方去,永遠的轉動著存在的輪子。黑夜白晝,日升日落,循環往複,周而複始。


    當晨曦再次照上窗欞,趙憶叢緩緩的起身靠在床頭。一夜無眠,仿佛想了很多又像什麽也沒想,想要抓住什麽,可剩下的隻是虛無。在你生命的最後一日會想些什麽?對於無數的人來說就有無數的答案。


    門突然被撞開了,確實是撞開而非推開。阿舒少有的慌『亂』著跑進來,急的有些語無倫次:“打起來了,主人不好了。秋小姐和蘇姑娘打起來了。”再細問才知道秋、蘇兩人不知說什麽突然說翻了動起手來。


    一個烈如火,一個冷如冰,都是不肯讓人的『性』格,這倆人動起手來還有好麽?鞋也來不及穿,趙憶叢兔子一樣向後麵竄去。真是到死也不讓自己消停一天呢,這兩個人誰受傷自己都不會好過,可是好象更擔心秋筱雨一點吧!


    “主人,你的鞋。”阿舒舉著鞋一路小跑的跟在後邊。


    劍風呼嘯甚是猛烈,方圓一丈內的樹葉都被卷碎,隻剩下光禿禿的樹幹。秋筱雨勢若猛虎瘋狂進擊,而對麵的蘇映雪手持一隻玉蕭把她的攻勢全部化解,偶爾抓到漏洞出手卻快如閃電,使秋筱雨不得不放棄進攻。雖處於守勢但顯得從容不迫,好象還留有餘力隻是引而不發。


    看來蘇映雪還是技高一籌啊,難怪一旁觀戰的齊妙麵『色』平靜,而李青卻有些緊張。重重咳了一聲,趙憶叢走過去不悅道:“為什麽不阻止她們,看熱鬧很有意思麽?”突然腳下一痛哎呀一聲叫出聲來,本來光滑如鏡的地麵被兩人的激鬥弄出不少小石塊兒,其實一快正好被趙憶叢踩到了。


    見他坐在地上捂腳叫痛,再看見他光著腳板,衣服都穿反了的樣子,齊妙不由莞爾,蹲下身子看了看,見石頭還沾在他腳上忙替他擦掉,又溫柔的『揉』了『揉』,抬臉說道:“阿舒真是大驚小怪,有我們在她們會出什麽事,看把你急的。”那嬌嗔的樣子倒像是可愛的妻子在埋怨丈夫。這時李青接過阿舒手上的鞋替他穿上道:“她們心情不好,不過借著比試發泄一下罷了,難道還能真拚命不成。”


    也許這就是關心則『亂』吧,趙憶叢扶著兩人的肩膀站了起來。可能正在激鬥的兩人見這邊的注意力都轉到了趙憶叢的身上感覺有些無趣兒,不約而同的收手後退。秋筱雨扔下句:“算了,我不是你的對手。”揚長而去。


    看蘇映雪很是有些得意,趙憶叢不由打擊道:“你勝了,不過是因為你不是敵人而已。”蘇映雪皺眉道:“難道她還有更厲害的招數沒使出來麽?”


    “是的。”趙憶叢點了點頭,腦海裏不由浮現出她忘情劍舞時的英姿。有的人就是這樣,也許她不是無敵的,但在某些特定時刻她就是無敵。


    “也許吧!”蘇映雪淡然道:“可是你又怎麽確定我出了全力呢?”轉身向另外一個方向走去。


    最後一個早晨就這樣荒廢過去了。


    光州,節度使府,議事大廳。早已就座的陽城等人安心的等待著最後一刻的來臨,在外駐守的錢繆、鍾傳也已知道了此次被招回的原因,初時那種聚會的興奮感消失殆盡,也變的忐忑不安了。


    最重要的人物當然要姍姍來遲,又過了半天趙憶叢才背著雙手走了進來,見眾人都已聚齊,滿意的點點頭,徑自坐下笑道:“可以擺譜的機會不多了,這最後一次就請各位多擔待吧!”看來這個笑話並不好笑,大廳裏沒一個人有笑意,反而哭喪著臉。“好了,別一個個如喪考妣似的,我找你們來是有要事相商的。”


    一聽有事相商,眾人的身子頓時挺了起來。看來還沒忘了自己的職責,趙憶叢滿意的點點頭道:“想來大家都知道我的事了,最後一天我總得有所交代才是。我趙憶叢雖然是個短命鬼,可我不希望我開創的事業也短命,我不希望光州跟著我一起短命,今後的事就煩勞各位了。”


    一片沉默,沒有人接話,事實上也不知道說些什麽,無論安慰還是鼓勵似乎都空洞地毫無意義。靜了半晌,趙憶叢道:“現在也許是安排身後事的時候了。那就是我死之後誰為光州之主的問題。”見眾人還是低著頭,沒人關注歎息道:“當此時刻竟做如此兒女形態,你們真是讓我太失望了。”


    “無論大人做什麽決定,我們都會服從。”錢繆堅定的抬起了頭。“很好。”趙憶叢說道:“為此事我已思索良久,也找某些人談過這個問題,隻是結果很不讓我滿意。”狠狠瞪了陽城一眼拿出三個紙團兒道:“其實複雜的事情往往用最簡單的方法解決比較好,你你你過來一人拿一個,上麵有字的就是下任節度使。”說著一指陽城、徐之誥、劉晏。


    “這個...這個是不是有點兒戲了。”陽城有些不可思議的說。其他幾個人急忙點頭附和。


    把紙團兒放在桌子上胡『亂』撥『亂』了半天,趙憶叢才沒好氣兒的說道:“老子就剩一天活頭了,哪耐煩為這點破事煩心,誰也別廢話,上來拿。”


    仔細看了半天,也沒發現其中有什麽不同,陽城無奈的閉起眼睛拿起一個就走。其他兩人也隨手拿了一個。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這三個人的身上,因為下一個節度使即將誕生了。


    顫抖著打開紙團,陽城偷眼描了一眼登時欣喜若狂,而那邊的徐之誥也長長的出了口氣。劉晏卻把紙團攥在手裏,見眾人的目光都轉了過來,顯然都在等待揭曉答案。趙憶叢也目視著他道:“為什麽你還不打開,大家都在等著答案。”


    “我想還沒到需要揭曉答案的時候。”劉晏上前一步道:“大人你並非百死無生,起碼還有個可能活命的機會。”大廳沸騰了,幾乎不約而同的奔向劉晏,整個把他包裏起來,好象這個信息會突然飛了似的。


    “自『藥』被毀之後,我就再考慮其他方法。我們這些人中最了解這個『藥』的非苗顯莫屬,萬般無奈之下,他想到了一個大膽之極的主意。”眾人不自覺的又走進了一步,劉晏苦笑道:“這也是個瘋狂的想法,他說雖然無法把那個該死的『藥』丸解除掉,可是把他拿出來依然對大人沒有害處了。”


    “怎麽拿?”不知誰心急問了句。劉晏沉聲道:“找出那『藥』丸的位置,然後剖開腹部把他拿出來。”大廳再次沉寂,這和毒發身亡有什麽不同呢,剖開肚子哪還能活,簡直是死的更慘。


    良久,角落裏的裴海道:“真是個瘋狂的想法啊,不過能想出來的也算是個天才。”見眾人看著自己的目光有些古怪,又解釋道:“這確實是有機會成功的,戰場上經常看見有的士兵腸子都流出來了,可最後竟然沒死,這次的區別隻是主動和被動而已。”


    劉晏看了他一眼道:“裴將軍說的不錯,而且苗顯已經早有準備,做了很多次的實驗,也有存活的例子。所以我認為值得一試,總比坐以待斃要強。”


    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趙憶叢道:“你為什麽不看完紙團兒再告訴我這些呢?”劉晏平靜的說道:“那是因為我怕受不了這個誘『惑』,跟隨大人就是為了能夠功成名就,而現在這機會卻觸手可得,我承認自己也有些動心的。”


    “那為什麽還是說出來了?”靜寂的大廳中隻有趙憶叢的聲音再回『蕩』。劉晏看著手裏的紙團兒苦笑道:“因為我知道我沒有那個能力,就算現在擁有了也遲早會失去,而且我會看不起自己以至再也沒有快樂的。”


    一個時辰過去了,剛走進來的苗顯立刻成了眾人關注的焦點,七嘴八舌問個不停。其實問的都是同一個問題,那就是成功率成有多大。


    “好了。”趙憶叢替他解了圍:“你們還是讓他自己說吧,這麽『亂』成什麽樣子。”


    抹了一把腦門兒上的汗,苗顯斟酌了半天才說道:“其實這實在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我雖然可以保證能取出蠱蟲可是卻無法保證傷口不會感染,或是當時就流血過多。總體看來其實這也是百死一生的辦法,所以也不能對我抱太大的信心。”聲音是越來越低,說到最後幾乎聽不清他在說什麽了。


    剛才的歡欣鼓舞消失殆盡,人們又陷入新一輪的沉默。“那就是說還有希望了。”趙憶叢微笑著接過話頭道:“百死一生也是希望啊,總比坐以待斃強。說說需要我們做哪方麵的準備吧,我同意這麽做了,如果失敗了,就當是你的一個實驗品好了。”


    “關於『藥』品這一塊我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苗顯略一停頓又道:“為了應付可能出現的不好情況還需要幾個內功內厚的高手,隨時準備輸送內力並護住你的心脈。”


    “嗯,還有麽?”趙憶叢輕鬆的問道。思索了一會兒,苗顯搖了搖頭:“目前我能想到的就是這麽多了。”趙憶叢道:“既然如此你就回去準備吧,我們立刻動手。”


    在忐忑不安的等待中,趙憶叢道:“我一直深信,沒有一種東西是永遠屬於我們的,包括生命。”沉默了一會兒又道:“也許我們在人生的旅途中會擁有很多東西,但是終究不能帶走它,那麽我們苦苦的追求又有什麽意義呢?所謂的成功是那麽虛幻,而我卻為此付出了太多,甚至包括最心***的生命。無數次午夜徘徊,我想為自己找一個繼續活下去的理由,可是我找不到,那樣即使我活著也隻是一個沒有靈魂的軀殼,存在下去又有什麽意義呢?”


    良久,趙憶叢抬頭道:“可是在我真正麵對死亡的那一刻,我突然發現自己竟然如此留戀這個世界,我想那不是因為好生惡死的本能,而是因為牽掛。我無法拋棄朋友的友情,無法割舍愛我的女人,同樣的無法放棄自己曾經的承諾,還有深深的仇恨。所以我無法拒絕生的希望,我會盡力活下去。”


    可是很多事情並不是由人的主觀願望來決定的,即使我想活下去也未必能夠。如果我盡了努力卻仍然無法擺脫死的結局,我希望你們不要為為難過,好好生活下去。我突然想起了一個故事,從前有一隻狐狸,看見葡萄園的葡萄顆粒飽滿非常誘人,很想大吃一頓,可是柵欄實在太窄了它鑽不進去。於是它在外麵餓了七天,變瘦了以後鑽進去大吃一頓。當它想出來的時候卻發現,由於吃的太多,它的體形變胖又鑽不出來了。沒辦法,它隻好又餓了七天恢複原來的體形鑽了出來。


    從前聽到這個故事的時候我嘲笑這個狐狸太傻,餓了那麽久最後還是一場空。可是現在我不嘲笑狐狸了,因為人生也是如此,無中來無中去,最後一無所得。可是它真的一無所得麽?我認為不是的,它品嚐了美味,成了它生命中一段區別於其他狐狸的經曆,隻此一點就值得自豪了。


    而我也是一樣,也許我會死,可是我短暫的人生裏已經品嚐了太多美味的葡萄,相比於大多數人,即使他們活到八十歲也隻能羨慕我。那麽我又有什麽可遺憾的呢?


    喝下苗顯配置的麻『藥』,趙憶叢感覺身體漸漸麻木,變的沒有知覺,可是頭腦似乎還很清楚。在眾人關注的目光中,衣服被褪掉,一把刀切入身體,涼颼颼的卻沒有痛感,然後好象是一聲驚呼,再然後陷入黑暗,失去了感覺。


    ps:第三卷結束,第四卷可能要等一段時間才能寫出來了。受單位指派我去進修新頒布的物權法,最少20天內寫作,不過我會在這段時間繼續醞釀下邊的情節,爭取回來之後努力更新,請大家多諒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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