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之始,集結於新義州的光州軍團終於開赴飛鳥關,糧草輜重在早前就已經到位。此次光州軍幾乎傾巢而出,士兵總數達到十萬,與飛鳥關外的南詔軍持平。此戰以徐之誥為帥,裴海為軍師,錢繆、鍾傳盡皆出征。


    一定意義上說正是光州軍的行動拉開了反攻的序幕,很快各個勢力也動作起來。昭義節度使劉從諫以五萬重甲騎兵為先導,在魏博方不凡軍的策應下開出防守已久的堅城對南詔軍展開了猛攻,而幾乎同一時間整修已畢的花無顏軍團也進軍興元,開始了剿滅鄭注的最後戰役。


    趙憶叢的生活也回到了從前的軌跡,開始謀劃這決定光州未來的重要戰役。此戰以徐之誥為統帥而非親征是有著全盤的考慮,事實上趙憶叢的著眼點並非飛鳥關而是成都,同時早已歸附南詔卻一直蟄伏不動的龐勳叛軍也值得留意。顯然作為最後的決策者,留守光州居中調度比自己親自去飛鳥關前與石義糾纏更有意義。


    光州大軍出現在飛鳥關外之後,石義首先做的並不是迎戰,反而是把營帳退後十裏,深溝高壘擺出一副嚴防死守的姿態。畢竟石義清楚自己的責任就是防住光州軍的路線,保護整個大後方,越謹慎越好。光州軍也並沒有主動尋戰,不過卻在徐之誥的指揮下把營帳向前挪了十裏,持續給對方施加壓力。雙方麵前的距離幾乎就是戰場的長度,空間壓縮的非常厲害,看來除了硬碰之外根本就沒有取巧的可能。


    僵持一天之後,石義仍舊不肯迎戰,反而派遣信使來責問趙憶叢為什麽要背信棄義,撕毀當初的承諾主動過來尋釁。徐之誥當然不會承認雙方之間存在什麽協議,事實上那些話不過是礙於形勢的敷衍,石義也不會傻到認為那些話會有什麽作用,此計不受立刻又開始利誘,闡述了很多利害關係並允諾隻要趙憶叢站在南詔這邊可以支持他自立為王,雙方永世保持友好關係。為了表明誠意甚至拿出了南詔王的聖旨。可惜這些仍舊沒有效果,徐之誥想都沒想直接拒絕並向石義發出挑戰,要求雙方擇日選定戰場一決勝負。


    交涉無功之後,石義也不再聒噪,耐心的在自己一側構築工事,準備迎接光州軍的進攻,至於主動迎敵根本連想都不必。自家知道自家事,自己這些兵雖然在數字上不處於劣勢,可也隻是數字而已。而事實上這些兵不但全是臨時招募的,而且還是被主力部隊挑完之後的殘次品。可以說是要經驗沒經驗,要素質沒素質,這樣的士兵能拖住對手就不錯了,想要主動出擊戰而勝之那是想也不要想。


    石義其實在賭,賭趙憶叢也怕兩敗俱傷,不會不計代價的強攻。這些兵弱是弱了點兒,可也不是泥塑的紙糊的,真要拚起命來光州軍的傷亡也不會小。而據石義的分析,趙憶叢的目標還是在中原,他是不可能舍得在這裏損耗太多兵力的。


    理想是美好的,現實卻是殘酷的,很快石義的美夢就在麵前呼喝聲如同山崩海裂,黑壓壓撲麵而來的光州軍麵前破碎了。這要是保存實力的態度那就怪了,醒過神來立刻大喊:“關營門,吹號角,放箭....”


    戰事一直持續了三個時辰,光州軍久攻不下緩緩退兵。石義終於鬆了口氣,心有餘悸的抹了把汗,強自鎮定的命人打掃戰場整理陷阱準備迎接敵人的下次進攻。


    雖然貴為國師,本身武力更是不同凡響,可石義對於軍事並不擅長,更是首次指揮這種大規模的作戰。可以說即使單獨麵對十人甚至百人,他也不會有任何恐懼,即使不敵也有把握全身而退。可是麵對那洶湧而來的人海他卻不由泛起一絲渺小之感,就算武功天下第一又能如何,麵對這樣的戰場也會不由自主的產生無力感。


    “敵襲.....,大家不要慌,快點迎戰。”第二天傍晚,正在慶幸今天沒有戰事的石義才巡查完大營準備睡覺的時候,外麵又傳來嗚嗚的牛角聲。走出大帳就看見麵前『亂』作一團,士兵們衣冠不整的跑出來,不少人兵器不見了,大聲喊著誰看見沒有。


    營門處戰鬥尤為激烈,火把明亮處,光州軍統帥徐之誥大聲激勵著將士,見石義在眾人的簇擁下出現在牆上,用馬鞭一指大笑道:“石義果如無膽鼠輩,兵臨城下卻怯而不出,既無戰意不如早降。”


    石義何曾受過這樣的侮辱,可是形勢不由人還真不敢出去,氣的大喊:“放箭,『射』死敵方主將重重有賞。”不用他說已經有不少箭向那邊『射』去,戰場最明亮的地方誰都瞧的見。可是徐之誥站的敵方恰是弓箭不及之處,即使有的『射』到身邊也是強弩之末,被身邊的人隨手打掉了。這更引的徐之誥放聲大笑,猖狂之極。


    攻擊良久,退兵的號令響起,光州軍得意洋洋如『潮』水一般退去。石義想追卻要怕中了敵人的伏兵之計,隻好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罷了。


    連續多日都是如此,光州軍的攻擊從不間斷卻又沒有規律可循。有時早上,有時中午,晚上也出現多次,好像有興致了就來『騷』擾一番。為了不讓士兵終日沉浸在緊張氣氛裏無法休息,石義又命令各營輪番休息。


    通過觀察這些日子的進攻,石義也發現了,光州軍每次都不是全盤出動而是分批分次的來,而且每次進攻都是『騷』擾的意思多而真正的攻擊少,顯然是讓自己的士兵無法休息,想等到筋疲力盡的時候畢其功於一役。最可恨的是如果發現防守鬆懈了『騷』擾又會變成真的襲擊,使自己始終都得小心應付。


    雖然這麽頻繁的『騷』擾實在讓人有點焦頭爛額,不過石義還是發現了可喜的變化,那就是自己的士兵不再向初期那樣每次遇見襲擊都麵如土『色』驚慌失措了,現在即使遇襲也能做到有條不紊沉著應對。心裏不由小小得意了一把,趙憶叢你聰明一世卻糊塗一時,想要擾敵卻不知道無形中起到了幫我練兵的作用。若是當初你傾全力攻擊我還真未必守的住,現在新兵變成了老兵,即使主動出戰勝負也是未知之數了。


    很多時候人們對同一件事情的理解會產生巨大的差異,原因就在於立場不同導致看問題的角度也不一樣。世界上很多事情的表象和本質往往是兩碼事,不隻耳朵聽到的未必是真,即使親眼所見也未必就和自己所認為的一樣,相信不久之後石義對此會深有體會。


    就在他沾沾自喜以為得計並謀劃著等士兵再成熟一些就出營挑戰的時候,光州軍營卻有了一些外表無法發現的變化。十萬人的營盤每天都有人在悄悄撤出,現在的大營裏隻剩下一半兵力了。而由於光州軍對前方封鎖的非常緊又不停的進行『騷』擾戰,石義根本無法發現其中的變化。


    這還要從出發前的會議說起,眾人一致認為要想徹底擾『亂』花無顏的部隊,最有效的辦法就是斷其糧草,而曲靖正是糧草的集結地,南詔各地的糧草全部運送至此,然後再從此處分發前線各軍團。


    隨著戰事的逐漸深入,花無顏出征時隨軍攜帶的糧草應該已經告罄,若在此時失去後方的糧食供給軍心立刻就會不穩,退兵也就成了必然的選擇。那時無論方不凡還是鄭注都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乘勝追擊之下,花無顏很難全身而退,那時南詔自保都成了問題,自然也就無法成為中原的威脅了。


    進攻曲靖有兩條道路可以選擇,一就是打退麵前的石義部隊,大軍推進到曲靖攻而占之,還有一條路就是趙憶叢第一次去南詔時在十萬大山中找到的那條路。這條路進入南詔後距曲靖不過百裏,若是由此路進軍發動突然襲擊,對手根本連準備的時間都沒有,可以起到奇兵的效果。作為一個經曆過很多次戰鬥的人,趙憶叢當然知道它的軍事價值,很早就開始暗中整修,在艱險地段架起浮橋或繩索。


    雖然即便如此仍舊難以行走,可要分對誰而言。光州軍中的苗人常年在山中行走,非常擅長攀爬,不說行走大山如履平地也算是輕車熟路了。


    石義固然打起了拖住光州軍的心思,卻不知道光州軍也是要拖住自己。而私下裏光州軍早已分批逐次的退回飛鳥關,然後繞密道向十萬大山挺進了。


    時至今日,集結在桃花瘴附近的光州軍已達三萬人之眾,雖然在這個方向上南詔也有防範,可是卻因為這裏不適合大軍團行軍的緣故,隻駐紮了千人小隊用來防備小股敵人偷偷過來『騷』擾。畢竟南詔兵力有限,選擇上也有側重點,不可能也沒有能力在所有可能的地點都布下重兵。


    錢謬在這片土地上生活多年對於大山非常熟悉,加上本人也極力請戰,立功之心非常迫切,趙憶叢也就順順勢把這路軍隊交給他統領。不過由於此戰意義重大,很大意義上甚至能決定整個戰局,穩重起見又把裴海派去做為參謀,務求一擊必中,萬無一失。


    北方,花無顏終於遇見了出征以來最難纏的對手。退無可退的鄭注終於放棄了回避的念頭在興元城擺出了決戰的姿態。


    來到興元城下,花無顏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氣,為了守住最後的據點鄭注可真是下足了本錢,本來就已經達到五丈的城牆再次被加高加厚,而且新構築的外層城牆上密布全是倒刺的鐵荊棘,根本無法攀爬。各處城門也完全用土石堵死,把自己和士兵的退路全部斷絕,明顯是要破釜沉舟血拚到底了。


    前方的參軍薛長嶺正在言詞懇切的勸鄭注歸附,並陳說各種利害關係許以各種賞賜。後麵的花無顏卻莫名的有些焦躁不安,趙憶叢最終還是站在了自己的對立麵,雖然國師的戰報顯得很有信心而且也確實如此,雙方已經大戰多場仍舊是不分勝敗的糾纏著,可是趙憶叢真的技止於此沒有更好的辦法麽?終究還是無法心安,看來解決鄭注之後要放緩進攻的腳步而揮軍消除趙憶叢這最大的心病了。


    我與你這一戰看來是早已注定了,那就讓這一天早點來吧!見說的口幹舌燥的薛長嶺最終還是失望而回,花無顏玉!”似乎是在說這場戰事,又好像在心中做出了最後的決斷。


    旁邊早已等不及的將官們哪想知道她的心事,立刻回到軍中開始指揮部署攻城。


    投石車首先開始了表演,一時間無數的石塊呼嘯著飛向興元城,壓的鄭注軍抬不起頭來。緊接著攻城槌在數十士兵的推動下吱呀吱呀的開向城牆下方,以圖上下配合迅速打開城牆的缺口,使戰鬥從攻堅戰變成爭奪戰。


    這些都是常見的攻城手段,有著數千年戰鬥經驗的中原大地自然不缺乏應對之策。鄭注對此也是早有準備,趁著投石機裝石頭的空當,『露』出頭來開始還擊。巨弩,腳弓等大型殺傷武器紛紛上場,由於占據著高空優勢,製造又非常精良也給南詔軍帶來不小的傷亡。待到攻城槌來到城下的時候更是萬箭紛飛『射』向推動的士兵,同時無數被菜油浸過的草簾厚被從城上仍了下去,不但阻住了攻城車繼續前進,同時還有攻城車直接就被蓋住了,緊接著用火箭點燃,城下頓時火光熊熊。


    第一輪攻城戰花無顏無功而返,這也是預料之中的事情,緊接著在投石機與弓箭手的掩護下無數士兵抗著雲梯和繩索衝向興元城,這是最直接的方法,同時也是傷亡最大的方法,可是花無顏沒有更好的選擇,對她來說強攻之外的任何方式都需要時間,而此刻自己最需要的恰恰也是時間。


    向上攀爬的士兵不時被上麵的滾油或沸水潑中慘叫著掉下去,就算沒摔死也會死在自己人的腳下。這還不算完,鄭注又適時的向城下拋灑平時用來延緩敵人行動的鐵釘,這些鐵釘各個尖利異常還用毒『藥』浸泡過,踩到者不死也立刻喪失了戰鬥力,若在平時自然可以小心看路,避開這些釘子,可是在這種人頭攢動的攻城戰中,人們卻沒有機會去小心看路了。


    即使這樣也還是有大批的人手爬上城來,於是激烈的肉搏戰開始了。戰鬥最終達到了白熱化的程度,雙方士兵也逐漸瘋狂起來,心底的獸『性』或血『性』被完全激發,忘記死亡,忘記傷痛,心裏剩下最單純的念頭就是讓對方倒在自己的腳下。


    大戰的序幕徐徐拉開,軍中的戰鼓響徹天宇。戰爭從來沒有正義與邪惡的分別,每戰必然有著自己的理由。強者的字典裏從來隻有征服與不斷的征服,唯有血與火洗禮後的王冠才能見證勝利者的榮耀。


    ps:時間已經是淩晨兩點,明天還有工作,不得不休息了。字數少了點,大家可以攢幾天再看,如果明天能看見票票有個巨大的增幅,也許會刺激我小小爆發一下吧!唉,又不用花錢,大家不用那麽吝嗇吧!我需要你們的鼓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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