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北發現在鄉鎮黨政領導分工這點上,他的理解陷入一點誤區鄉裏的工作重點就那麽幾樣,有的分工項目全年都不一定有幾件事,但有的分工項目一整年都有事。(.好看的小說)鄉領導除了日常工作,操持自己那一攤子外,多數都要參與重點工作,分了組之後一起上。


    這主要是鄉鎮經濟不發達,外加上級壓力造成的。如果周小北隻搞自己的分管工作,工業和科技,那除了一個磚廠之外,他隻能在科技興農這方麵下點功夫。但事實上,防汛他得參加,維護穩定也有他一份,計劃生育需要他的時候也得下去。


    當然了,如果三河鄉是一個發達的鄉鎮,各項事業蓬勃發展,分管領導的工作多起來,這方麵就會有所不同,隻可惜,現在是不可能的。


    盤算著什麽時候到楊柳村去看一看,還琢磨著給磚廠的王德奎和王有誌穿個小鞋,這兩父子是徹底把自己無視了,周小北憤憤不平,這都過去多久了,也不見他們來找自己,以為段書記拍板定案之後就沒事了是吧?


    窗戶外麵一陣吵鬧,估計又有村民過來,這些事情自有民政辦那邊處理,找領導也是找鄉長李光榮,書記整天不見人影,找也找不到。要不還有副鄉長王子海呢,遇到這樣的事他總會跳出來。


    不出周小北的所料,王子海大聲嗬斥的聲音傳進耳中,可半天之後,吵鬧聲反而更大了。周小北往窗戶外麵一看,一個40來歲的農村婦女扯掉了自己汗衫,光著上身在地下打滾哭喊。


    “我的天。”周小北雙手抱頭,這樣的事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鄉鎮工作讓人頭疼的地方果然不少。


    “大嬸,大嬸,你這是幹嘛,快把衣服穿上。(.)”劉海峰也在外麵,在那個農婦旁邊勸著,急的直跺腳。


    “我不活了,**的王子海,老娘養了兩個豬還不到100斤就叫你抓走了,超生罰了幾年還沒罰完,讓不讓人活了啊。”農婦不停的大罵王子海,甩動著汗衫,兩腿亂蹬,說什麽也不站起來。


    王子海站在一旁,麵帶冷笑,好像無動於衷,哼了一聲說道:“超生了就得罰,這是法律你知不知道?你要是再鬧,看到那邊沒有,派出所就在那邊,把你抓進去蹲幾天。”


    農婦卻不聽他那套,爬起來就向王子海衝過去,王子海躲閃不及,臉上被抓出幾條血印子,農婦見狀哈哈大笑,罵道:“**,你這個絕戶玩意,要不你老婆連個娃子都生不出來呢。”


    王子海這下怒了,叫過兩個人就去拉扯農婦,農婦也不懼怕,反過來又喊又叫的把兩個人嚇的躲開了。


    周小北看著外麵發生的事,使勁的扯自己的頭發,隻覺得頭疼,類似的事他就看過幾次了,像今天這樣的倒是第一次遇到,如果是自己麵對的話真不知該怎麽辦。


    不用周小北花時間思考了,王子海罵了幾句,指著周小北辦公室這邊,說道:“那個屋的,看到了吧,那就是管你們村的鄉長,現在還是你們大隊書記,你找他”


    農婦提著汗衫,也不穿上,直接衝進了周小北的辦公室,把周小北嚇了一大跳。


    “大嬸,這是我們鄉新來的副鄉長,才來不幾天,根本不知道咱們這的事。”劉海峰一把將農婦給扯住了,大聲說道:“快把衣服穿上,周鄉長管咱們村,肯定不會看著的。”


    劉海峰好說歹說讓農婦套上了汗衫,而周小北心驚肉跳的汗都出來了。農婦看起來40歲左右,實際年齡可能比這個要低一些,頭發散亂,一身泥土,聽她說話雖然不像腦袋有什麽大問題,但據周小北觀察,確實有點不對勁,也可能是生活單調,環境單一造成的智力上沒有完全開發出來,事後劉海峰也證明了這一點。


    事情的經過周小北弄明白了,這個女人是楊柳村的,叫王金花,劉海峰叫他大嬸是因為他家男人於富貴排行老大,按村裏的關係論,劉海峰管於富貴叫大叔,就叫王金花大嬸。


    於富貴和王金花生了4個孩子,老大老三是男孩,老二老四是女孩,三個超生,被罰的家徒四壁。現在四丫頭四歲了,還沒落下戶口。因為家裏的東西早被搬的差不多,這個四丫頭的罰款一直沒交齊,王子海分管計劃生育,每次下村溜達,到楊柳村的話,看到他們家有點什麽就搬走,這次發現於富貴家養了兩頭豬,差不多100多斤,給裝到三輪車上拉走了。王金花過來鬧,就是為了這個事。


    周小北有些搞不明白,第一個就生的男孩,又不是為了生兒子,怎麽還生了四個?不過他現在不好問,好不容讓劉海峰安撫住了王金花,外麵的人等著看熱鬧呢,王子海讓她來找自己也是沒安好心,先解決了這件事再說。


    “我養了兩個豬是要等著過年的時候賣呢,讓那個絕戶給抓走了我可怎麽過年啊。”王金花說著又要哭喊,周小北趕緊示意了一下,劉海峰拍了拍王金花,說道:“大嬸,你放心,咱們周鄉長在這裏,肯定給你個說法。”


    “小劉,這個罰款的數額是哪裏定的,差不多4年了,還沒交齊?”周小北問道。


    “鄉裏定的,一次又一次的搬了很多次東西,差不多了。”劉海峰斟酌著說道,他可不敢誤導周小北。


    “搬東西也是鄉裏定的?”周小北又問。


    “這倒沒有。”劉海峰搖頭,說道:“不過下麵都這麽幹。”


    周小北一聽就明白了,這是具體實施的人進行的“靈活變通”,他想了想就做出了決定,說道:“你帶這位大嬸去洗洗臉,我去找王鄉長談談。”


    王子海在鄉裏麵很牛,據說在縣裏有些關係,和孫洪波的關係也緊密,再就是分管計劃生育工作,能搞錢。誰能給鄉裏的財政增收,誰的說話分量就重,段永安對他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要不然手裏沒錢的話,頭疼的第一個就是他段書記。


    周小北找王子海提了一下能不能把王金花的豬放了,說道:“王鄉長,計劃生育涉及的罰沒工作,我想主要是起一種警示,威懾的作用,而不是真的想把老百姓罰的窮困潦倒,逼到絕路上。我看,是不是先把王金花的豬還給她,回頭我去楊柳村了解一下情況,再看看怎麽處理?”


    “周副鄉長,你管的太寬了吧,是你管計劃生育還是我管計劃生育啊。”王子海拿著一張白紙在臉上擦著之前被抓出來的血印子,陰陽怪氣的說道:“不使勁的罰他們,誰知道回頭他們會生多少?縣裏的文件你不是沒看到吧,不達標的話我可要挨收拾啊。”


    周小北皺了皺眉頭,這王子海哪像個領導幹部,真不知道他怎麽上來的,跟他講不出理來,就說:“要不這樣吧,王金花挨了幾年罰了,把這麽多年罰的東西都算算折多少錢,有沒有達到當年定的罰款金額。”


    周小北這麽一說,王子海就跳了起來,嚷道:“周副鄉長,是你明白計劃生育還是我明白,要不和段書記讓你管這片兒?”


    周小北知道王子海急了,感覺他有點心虛,就加了一把勁,說道:“計劃生育工作我是不擅長,但今天鄉裏麵這出鬧劇我卻不能不管,我還是給段書記打個電話吧,問問他怎麽處理。”


    王子海鼓著腮幫子使了兩下勁,想要罵人,但最終沒罵出來,臉憋的通紅,他把凳子往旁邊一踢,沉聲說道:“跟你這小屁孩兒沒處你愛咋辦咋辦吧。”說著踢開們出去了,不知道去了哪裏。


    周小北嘿嘿笑笑,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讓劉海峰去問問王子海下麵的人,把王金花家的豬圈到哪兒了,叫她想辦法弄回去。


    在大塘村二社後麵的一家農戶裏,找到了王金花的兩頭豬,王金花的丈夫於富貴和另外的幾個人開著一輛有些破的四輪拖拉機就在公路邊等著,王金花過去一喊他們就去抓豬。周小北遠遠的看到了於富貴,一個腿腳有點不靈便的中年人。幾個人也沒和周小北打招呼,開著拖拉機就走了,讓周小北苦笑著搖頭,真不知道說些什麽好。


    回到鄉政府大院,周小北又把劉海峰叫過來問了一些情況,劉海峰說道:“應該是於富貴攛掇王金花過來鬧的,她有點兒缺心眼。於富貴腦袋挺好使,以前還當過大隊會計,就是人懶,不好好養家糊口,喜歡出歪主意。有時候還喜歡打點兒小牌,在村裏挨家挨戶的亂竄,碰到哪家吃飯,讓他一下他就上桌子吃。家裏幾個孩子讓他養的和豬羔子一樣,也不知道臉紅……”


    劉海峰講過於富貴和王金花家的情況之後,周小北沉默半天,他本以為自己曾經在農村待過一段時間,對農村了解一些,但是現在他發現,他什麽都不知道。


    “明天去楊柳村。”周小北擺了擺手,心情有些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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