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兩副中藥之後,魏寧雖然還在發低燒,但是身體虛弱無力的症狀卻好了不少,他就跟魏時商量,兩個人都覺得這個事進行得越早越好,所以第二天就準備了一些東西,在網上買了到小洞城的車票。


    到了買車票的時候,魏寧才發現,原來b市到小洞城並沒得直達車,隻能先到小洞城附近的城市下車之後,再轉車,沒得辦法之下,隻能退而求其次了。


    兩個人上午出發,下午的時候,就到了巴城,這裏是離小洞城最近的一個城市,就跟這片大地上其他小城市一樣,節奏慢悠悠的,有些破舊但是充滿了生活的氣息,魏寧他們兩個來到巴城汽車站,還好,這裏開往小洞城的班車一直要到晚上六點半才停開。


    此地是山區,車行在大山的夾縫中,路都是開鑿了山體出來的,兩旁時不時掠過陡峭的山壁,張牙舞爪的怪石從山壁上長出來,上麵淩亂地長滿了一些樹木和雜草,俯瞰著下麵開過的汽車和走過的行人,給人一種極大的壓抑感。


    魏寧老覺得上麵那些大石頭搖搖欲墜,一副快要垮下來的樣子。


    魏寧把這個跟魏時說了,魏時剛好也在盯著那些石頭看,聽了他的話,搖了搖頭,“那些石頭應該是跟山體相連在一起的,施工隊不好把它們全都炸開。這裏的地勢,易守難攻,還真是個好地方。”


    魏寧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還易守難攻,他當自己是古時候行軍打仗的大將軍。


    車子開了兩個小時終於到了小洞城。


    遠遠的,就看到一堵城牆,這個班車也奇怪,到了城牆門口就停了下了,司機師父招呼著車上的客人下車,“到了咧,到了咧,該下車的下車哈。”看來是不打算送他們進城了,那些本地的,還沒等車子停穩了,就一個個往車門邊上擠了過來,魏寧跟魏時隻好站在邊邊上,等他們先走了再說。


    兩個人下了車,左右打量起這個陌生的地方。


    一堵城牆把整個城鎮都包圍了起來,魏寧兩人慢慢走過去,目光所及之處的城牆上都是坑窪,撲麵而來的是一種肅殺而滄桑的氣息,就好像這堵城牆曾經麵臨過無數刀槍劍戟的砍削戳刺一樣,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經曆了曆史,也見證了曆史。


    魏寧甚至有一種錯覺,好像耳朵裏還能聽到當時的衝刺和呐喊聲。


    這時候天色已經暗下來了,他們進了城,找了家看上去比較正規的旅舍開了兩個房間住了下來,安頓好了之後,魏寧就敲開了魏時的門,兩個人打算先出去熟悉一下周遭的環境,明天好直接去找張英芳家。(.)


    街上並沒有多少人,兩旁的房子跟其他小城鎮見過的差不多,沒得什麽特別的地方,整個小洞城就是四條主街呈井字形,還有幾條小街,麵積並不大,不用一個小時就能繞著整個小城轉個圈。


    魏寧他們走了一會兒就沒有什麽興趣了,兩個人隨便找了家路邊的店子,吃了點東西之後,就回了旅舍。


    一路上旅途勞頓,魏寧一回了房,就直奔衛生間,他小心地取下了脖子上的那個錦囊,把它放在了幹燥的地方,然後才發開了淋浴噴頭,熱水嘩啦啦地衝下來,緩解了身上的疲憊,洗了澡之後,魏寧又吃了藥,藥性一發作,挨上枕頭就睡著了。


    睡著的魏寧,總覺得身邊有一股陰冷的氣息縈繞不去,魏寧對這個氣息也不排斥,甚至還不由自主地往它所在的方向靠過去了一點,那股陰冷的氣息先還躲著他,躲著躲著,魏寧不動了,它反倒又輕輕攏了過來。


    第二天一醒過來,他就到隔壁房去找魏時,結果發現房間裏空蕩蕩的,人毛都沒見到一根,本來還在打哈欠的魏寧,一下子緊張起來,他跑到服務台,直到服務員告訴他,魏時出去了,要他在旅舍等他回來,才放下心來。


    左等右等,一直都不見人回來。


    魏寧等不下去了,魏時也不知道搞什麽鬼,出去這麽久都不回來,手機也打不通,果然幹神棍這一行的,就喜歡把自己裝得神神秘秘的,顯得莫測高深,他們就贏了。魏寧本來就知道張英芳家裏的地址,所以決定幹脆自己先去查看一下,魏時也許就在那裏。


    張英芳家在小洞城的郊區,其實在小洞城也說不上郊區或市區有什麽區別,出了中心那幾條街,往往是建在一起的連片的屋子,屋子周圍還可以看到小塊的菜地,遠處還可以看到結著稻穗子的水田。


    這裏的房子有新有舊,新的是兩層或三層的樓房,舊的就是不知道建了多少年的平瓦房,魏寧穿行在那些七扭八彎的小弄子裏,按圖索翼,找著自己要找的地方。


    周圍蠻安靜的,突然,一道淒厲的雜音打破了這個安靜,一個頭發全白的老女人從旁邊一個屋子裏衝了出來,穿著個褂子短褲,那個褂子被扯破了,敞著懷,露出了幹癟的乳房,蒼老的滿是皺紋的臉上也被抓出了幾道黑紅的傷口。


    這個老太婆一隻手拿著一把菜刀,另一隻手把一塊砧板放在地上,接著,一屁股坐下去,拿著菜刀的手高高舉起來,在那塊砧板上快速地剁著,一邊剁一邊咒,“咚――咚――咚”沉悶地剁聲裏,夾雜著她充滿怨毒的咒罵,“――請洽死切,但子切死――”


    魏寧被她嚇了一跳,正要繞開的時候,這個老太婆猛地抬起頭,惡狠狠地看著他,邊盯著他,邊用刀子在砧板繼續剁著,好像她口裏的詛咒對象都變成了魏寧一樣,滿目猙獰,狀如厲鬼。[.超多好看小說]


    魏寧看得心膽俱寒,就在此時,從另外一個屋子裏出來一個中年男人,他衝過來,把那個老太婆一把推倒在了地上,一邊踢打一邊大罵,“你個死老婆子,個老比,我讓你咒,我讓你咒,想咒老子,也要看你有沒有得這個命。死老比。”


    這種事魏寧小時候也見過一次。


    魏媽媽帶著魏寧回娘家,當時魏寧外婆跟隔壁一個老太婆有積怨,說是積怨,其實也就是平時裏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累積起來的,比如這家的雞吃了那家菜園子裏的菜,那家的狗又跑到了這家的屋裏等等。積怨久了,那次突然間大爆發了,那個老太婆站在廚房的門框上,一手拿著菜刀,一手拿著塊小砧板,指著魏寧他外婆,跳著腳說要跟她“賭個砧板咒”。


    魏寧不知道“砧板咒”到底是什麽意思,就懵懵懂懂地問魏媽媽,魏媽媽神色緊張,拉著他就回了屋,連午飯都沒吃,就回了魏莊,最後都沒回答魏寧的問題,但是魏寧卻一直記得這回事,後來年紀大一點,就猜這個“砧板咒”應該是一種比較惡毒的詛咒。


    像這些比較古老的咒語,如今的年輕人都已經不太知道,隻有年紀大的人才明白到底是個怎麽回事,她們把“賭個砧板咒”當成了一種威脅或誓言,可以想見,這個咒有多大的威力,就好比魏寧小時候見過的那個老太婆,手裏頭用來賭咒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卻一直沒動手,隻是站在自己家屋裏,高聲衝著魏寧他外婆叫罵。


    本來魏寧隻是個路過的,不想管這個閑事,但是那個中年男人也太不要臉了,打一個老人打得那麽狠,魏寧看不下去了,走過去,拉住了那個中年男人,“哥們,還打啊?對著個老人你也下得了手?人都要被你打死了。”


    那個中年男人被魏寧拉住,看了他一眼,惡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外地的吧?要你管老子的閑事?老子愛打不打,滾一邊去,這個老婆子就是欠打,三天不動手她沒事都要生點事。”


    魏寧扯著他不肯放手,“打死她,你也要跟著坐牢。”


    那個中年男人一看魏寧是插手插定了,居然就那樣丟開了手,上下看了看魏寧,“個死伢子,多管閑事,操這麽多空心,小心好心沒好報。”說完之後,又往那個老太婆方向虛踢了一腳,悻悻地往家裏走去。


    魏寧看著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老太婆,地上還有幾攤血跡,他走過去,不會是死了吧。


    他彎下腰,正打算看一下的時候,老太婆突然間從地上坐起來,她一手抓著菜刀,一手拖著砧板,看都不看魏寧一眼,就往另外一個老舊的平房走去,邊走邊嘀咕,魏寧聽到她還在低聲咒罵,聲音刻毒,不知道有什麽深仇大恨的,讓她這樣想不開,挨了頓狠打都不當一回事。


    不過,魏寧又想起了小時候見過的那一次,覺得也許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日常那些小摩擦小矛盾,對於有些生性尖酸刻薄,心眼比針尖大不了多少的人來說,都是戳心戳肺的事。


    已經快中午了,太陽當頭照了一會兒,魏寧就覺得頭暈眼花,好像快中暑了一樣,他趕緊走到旁邊屋簷的陰影下,靠著一堵矮牆,打算休息會兒,就在這時,他肩上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嚇得魏寧跳了起來,回頭一看,魏時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了他身後。


    魏寧瞪了神出鬼沒的魏時一眼,有點不高興地說,“你怎麽也在這?”


    魏時嘿嘿笑了兩聲,學著他師父徐老三的樣子,沒戴自己平時的無框眼鏡,而是在鼻梁上架著副墨鏡,可惜,人長得清清秀秀,麵白無須,怎麽裝也裝不出道法高深的神棍樣子,“我接了個生意,你跟我來。”


    魏寧沒想到魏時還蠻敬業愛崗,到了這個地方了,還不忘自己的本職工作,他走在魏時身邊,兩個人一前一後的來到了這一片屋子裏最好的一棟房子前麵,“這是長河村的村長家。”魏時回頭跟魏寧說,“他家裏出了點怪事,找我幫個忙,到時候你跟著我,別做聲。”


    魏寧看不得魏時裝神弄鬼的樣子,不過還是點了下頭。


    那個村長從屋裏走出來,看到魏時,立刻忙不迭地迎了上來,“你回來了,這就是你講的那個朋友吧?你好,你好。”村長衝著魏寧熱情地打招呼,“快進屋,快進屋,我叫我屋裏的做了幾個菜,等哈一起吃個飯。”


    村長大概是六十幾歲,樣子普通,神色間倒是看得出幾分精明,個子矮小,身板精瘦,他老婆都比他高了大半個頭,就是塊頭都被他大了不少,兩口子站一起,蠻有“笑果”。


    魏寧一進他家的屋,就有轉身出門的衝動,屋子整理的幹幹淨淨,幾樣家具和電器也布置的大方簡單,看得出是一個比較殷實的家庭,但是整個屋子裏漫著一股子黑氣,村長和他老婆一進屋,那些黑氣就纏在了他們身上,然後他們身上就有一些白色的、紅色的還有其他顏色的氣體被這些黑氣給拉出來。


    魏寧看了,就偷偷扯魏時的袖子,魏時理都不理,把袖子從他手裏扯了回來,魏寧一看這架勢,看來是不打算跟他解釋什麽了,得,那他也幹脆什麽都不想什麽都不管,隨他怎麽折騰,對付這種事,魏時比他在行,放下這個事,魏寧就把滿屋子似有若無的黑氣當做沒看到,坐在椅子上,聽著魏時跟那個村長說東道西。


    原來他們這裏本來是小洞城郊區的一個村子,後來並進了小洞城,不過這一片並沒有什麽變化,還是那個樣。


    村長在那裏訴苦,魏寧在旁邊聽了,也覺得這個苦確實該說一說。就在幾年時間裏,兒子在外麵打工就生死不明,兒媳婦等了兩年等不下去直接改嫁了,孫子生了場大病之後腦子不太靈了,孫女也不學好,跟著外麵的那些流子(混混),被搞大了肚子隻好遠嫁到隔壁縣,眼看著一個紅紅火火的家轉眼間家破人亡,就剩下他們兩夫妻這把老骨頭守著這個家。


    村長一直覺得事情有古怪,他們老陳家的風水什麽時候這麽差過。


    村長是信那些事的,就請了很多的人過來幫他看,看墳看風水看地基看八字,全都看遍了,也有說這個的,也有說那個的,遷墳都遷了幾回了,該出事還是出事,那個嫁到外麵的孫女前一陣出了車禍,人就那麽沒了,把老兩口哭得,眼睛都腫了,就算是個不聽話的,也是個自己的骨血撒,哪裏就真舍得咯。


    魏時一直耐心地聽著,說到最後,村長渾濁的眼睛裏都冒出了一點淚花。


    魏寧聽了,心裏麵也有點不舒服,一個好端端的家,才幾年時間就這樣給毀了,人世無常,也未免太令人心寒。


    魏時也沒一口咬死就能幫他們家,口裏總是說“先看看,先看看,你老也別抱太大希望,也許看不出什麽事,幫不上什麽忙”,也許是這樣,反倒讓那個人老成精的村長對他越發的恭敬了起來。


    就這樣,說著說著,不知不覺就到了吃飯時間。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去辦事,用了自己的身份證,兩個辦事員,外加他們喊來的主管,居然都一口咬定這個身份證不是我的。。。。可它明明就是我的。。。。難道上麵的照片就這麽不像我本人嘛。。。。我賭咒發誓說是我的,真的是我的,求你們相信我吧。。。後來他們終於勉強幫我把事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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