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宅】


    這個宅邸大門上掛著一塊牌匾,上麵寫著“董宅”二字,筆畫遒勁有力,入木三分,看得出來是個有深厚書法功底的人的手筆。(.)


    陳陽跟著胡哥走進去,裏麵是個樹木蔥蘢的院子,稱得上一步一景,隻是這院子也許是年深日久的緣故,樹木未免太過於高大茂密,走在樹蔭下,陰涼的感覺沿著腳底板漫上來,讓人忍不住打起了寒戰。


    而且,這院子裏栽種的,大部分是槐樹、柳樹、桑樹和楊樹。


    槐樹就不用說了,出了名招鬼的樹木,又叫“鬼之木”,而民間也有“前不種桑,後不栽柳,更不種楊樹鬼拍手”的說法,隻因“桑”與“喪”同音,而“柳”與“溜”諧音,至於“鬼拍手”是指楊樹的葉子不管有沒有風都響聲不斷。這幾種樹木都不吉。一般而言,主人家都不會刻意栽種在庭院裏,以免招災引禍。


    但是這個“董宅”的主人,卻反其道而行之。


    陳陽在院子裏左顧右盼,覺得這地方很邪門,就有點想拉住胡哥打退堂鼓的意思,可惜胡哥隻顧著跟領他們進門的男人套近乎,壓根就沒注意到陳陽這邊在使眼色,其實陳陽心裏也明白,就算胡哥看到了,估計也還是會一意孤行。


    人到了絕境的時候,不管眼前的是不是救命稻草,都會拚命一試。


    那個男人把我們領到了堂屋,裏麵光線非常的昏暗,家具古香古色的,正對著門的方向掛著一幅畫像,畫像上是一個坐在井邊上的女人,明清時候的打扮,長得蠻漂亮,像個大家閨秀。她微微低著頭,露出一截白皙的脖子,看不清楚臉,半個身子往井口傾斜。


    這個畫看上去是一個深閨女子在井邊顧影自憐。


    畫這幅畫的人,技巧很高超,一個簡單的背影就把這個女子身上孤寂而又略帶著些許幽怨的氣質勾劃得淋漓盡致,讓人不由得想走過去把這個女子摟在懷裏肆意愛憐。


    陳陽看到這幅畫的時候,表情非常的古怪。


    這幅畫怎麽看怎麽覺得眼熟,卻又想不起來到底是在哪裏見過,胡哥一進這個屋子,魂都被這幅畫給勾去了,神不守舍地走到這幅畫麵前,眼睛發直,陳陽一看這神情有點不對頭,立馬左右開弓抽了胡哥兩個耳光,拍拍兩聲脆響之下,胡哥嘴角流血,恍惚的神智終於被拉了回來,他齜牙咧嘴地摸著自己的臉,“陳陽,你做什麽你?”


    陳陽眼角跳了跳,這幅畫上的女人,就在剛才,臉好像抬起來了一點,當他再看過去的時候,女人還是微微低著頭的樣子。


    難道是自己眼花了?陳陽琢磨著。


    就在胡哥還打算拉著陳陽說道說道的時候,側門走進來一個男人,陳陽一看,又是個熟人,這不就是幾年前他跟過的那個地頭蛇嗎?當年他隻是地頭蛇手下的一個手下,卒子中的小卒子,他連跟地頭蛇說話的機會都沒有,也就作為背景板見過他幾次。


    就算當年胡哥那件事,也跟這個地頭蛇沒什麽直接關係,畢竟他手底下都是些大生意大買賣,哪裏會在意一個小門麵的保護費收不上來這種小事,所以胡哥並不認識他。


    陳陽記起來,這個地頭蛇名字叫董成芳,方誌也給過他彪哥的資料,上麵明明白白寫著彪哥的名字是陳彪,兩個人姓都不一樣,這個董成芳為什麽要給彪哥出麵?


    董成芳是個四十幾歲的男人,身體精壯,麵堂紅潤,一看就知道是個在社會上很混得開,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就是眼睛跟條蛇一樣,時不時吐著蛇信子,在人身上舔一圈,讓人起一身的雞皮疙瘩。


    陳陽看著胡哥使勁把兩隻手搓來搓去,“董,董先生……”


    董成芳從鼻子裏哼了一聲,算是應了他。


    陳陽的直覺告訴他,這裏麵有內情,胡哥前麵還跟他說,沒見過這位董先生,現在這樣子,好像不是第一回見麵了,他很希望實情不是他猜測的那樣,然而,接下來的發展證明他的直覺從來不會像其他的人或事一樣欺騙他,出賣他。


    胡哥連看都不敢看陳陽一眼,嘴裏喏喏地說,“人我帶來了,你看那個事?”


    董成芳一揮手,“你跟我手下去談。”


    話才剛落音,一個男人就走進來要把胡哥帶下去,陳陽沒再看胡哥一眼,這種出賣的事,他也不是第一次遇上了,隻是沒想到這次會輪到他以為身上還有點男人血性的胡哥,看來這麽多年在社會上摸爬滾打,別的沒得到,倒是把身上那把骨頭都給折彎了。


    這種人,放在眼跟前,陳陽都不會看第二眼。


    胡哥大概也知道陳陽的個性,他臉帶愧色地跟著那個男人下去,本來挺直的背脊佝僂了起來,明明還是同一個人,卻從頂天立地變成了蠅營狗苟。陳陽是早就知道人為了生存下去能做到什麽程度,就是沒想到這個事居然還把他卷進去了。他轉過頭看著董成芳,董成芳也在看著他,兩個人對視了一眼,陳陽覺得自己就好像跟條毒蛇進行了近距離接觸一樣。


    陳陽也沒覺得怎麽激動,“董先生把我引過來,是為了什麽?”


    董成芳笑嗬嗬地說,“幾百年前我們還是一家,我們董家也是從你們望鄉村走出來的。”


    這是要攀親戚?又不是幾十百年前流行同宗論祖的時候。


    不過,既然對方這麽一說,陳陽抬起頭又看了一眼那個畫像,難怪他覺得這幅畫像有點眼熟,那口井,還有井邊上那個亭子,不就是望鄉村老屋那裏的廢墟嗎?他心裏起了一個古怪的念頭,難道說這個女人就是那個傳說跳井死了的小老婆?


    就在這時,他發現畫像上的女人其實是變了的。


    她的頭,本來是向左側偏的,現在換成了向右側偏。


    陳陽眉心跳了跳,不動聲色地移開了目光,他覺得不是對方太傻比了就是對方把他當傻比了,“明人不說暗話,董先生有什麽需要我做的事情,請直說。”


    董成芳又嗬嗬笑了兩聲,像條假扮成彌勒佛的眼鏡蛇,“沒什麽事,就是想請你這個同族的人,在我這裏住幾天,你是不知道,我們董家這麽多年下來,嫡係就剩下我一個人,連個後人都沒有,我心裏不好受啊。”


    這扯淡扯的,陳陽心裏無比的鄙視,但是看著門口守著的幾個五大三粗的男人,自言自語地說,“住就住。”


    於是,陳陽就這樣順理成章的住了下來。


    除了不能出董宅的大門,陳陽的行動非常自由,他可以到處逛,董宅是個百年老宅,前後三進的大院子,卻隻有董成芳一個人住,好多屋子積了一層老灰,陳陽有一次吃過午飯,無聊地走進了最後麵那個院子,看到堂屋的門打開著,裏麵有兩個老家人在打掃衛生。


    陳陽走過去一看,堂屋裏麵是一排排的牌位,他一個個看過去,最老的那塊牌位上寫的名字,果然是望鄉村陳家族譜上也出現過的兩個名字,就是那個鄉紳跟他家小老婆,看來董成芳至少在這一點上並沒有說假話,他們確實在三百多年前是一家人。


    陳陽不知道董成芳到底要做什麽,他也不是沒想過逃出去,可惜的是,不要看這棟老宅外麵看上去跟個老古董一樣,但是實際上高科技的監視設備武裝到了牙齒,更不用說到處都是的保鏢和狼犬。


    每次陳陽剛靠近那堵高達一丈的圍牆,就被人客氣的攔住,請了回去,陳陽陰著臉,坐在一棵老槐樹下,風吹得樹葉子簌簌作響,幽暗深邃的樹木間,好像有無數的鬼魅藏身其中。


    在這個老宅裏,陳陽一待就是三天。


    三天之後的一個晚上,董成芳終於外出回來,他回來的第一時間就找上了陳陽,還是一臉笑嗬嗬的,好像從來就沒有任何火氣一樣,“這回真有個事想請你幫忙。”


    陳陽一挑眉,這是要上主菜了嗎?


    陳陽被人押著往後院走去,那裏有幾個上鎖的房間,現在終於打開了門,裏麵幹淨整齊,空無一物,隻有正中間擺著一紅一黑兩具棺木,陳陽看著左邊那具黑色棺木,眼睛一沉,他怎麽看怎麽覺得這具棺木就是那天晚上他在十字路口看到的出葬的那具棺木,但是為什麽那具棺木會出現在這裏,他一直以為那具棺木是個幻象。


    董成芳讓手下把右邊那具棺木的棺蓋打開,然後笑著說,“你也是董家的後人,有些事也要盡點力。”


    接著,他讓手下把五花大綁的陳陽抬進了棺木裏麵,接著,又把棺蓋蓋上。


    棺蓋從腳部慢慢地往上蓋,陳陽眼睜睜地看著眼前的光線被棺蓋擋住,陷入一片黑暗,然後,就聽到了外麵有人在往棺木上釘釘子,一顆,兩顆,三顆……釘上釘子之後,還要用畫了符的白紙把棺蓋與棺材的縫隙給貼上,有講究的人家,還要上幾層桐油。


    陳陽幾乎可以感覺到外麵的人正在進行著這些步驟。


    也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他覺得有點窒息,喘不過氣來,神思昏沉。


    陳陽覺得棺木裏麵很擠,周圍全都是人。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沒有二更!=3=


    呃,還是改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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