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胎記】


    當那樣反感又壓抑,情不自禁又痛苦難耐的時刻終於過去了的時候,魏時虛脫地趴在了青草地上,背上是一層薄汗,霧氣如影隨形似的,把他身上滲出的汗水帶走,像是舔舐,也像是擦拭。


    他好像做了一個漫長、疲憊、混亂、歡愉、竭力抗拒卻又最終沉淪其中的夢,當一切平靜下來的時候,他也有點昏昏欲睡,似乎想借由睡眠來逃避什麽不想麵對也不敢麵對的事。


    他聽到了身後傳來一聲歎息,輕輕地,就好像清晨最後一絲薄霧。他想轉過頭,卻連小指頭都動彈不得,像是被夢魘住了一樣,然而,在似睡非睡間,他明白,他還沒有睡著。


    他的背上有冰冷的感覺在遊移,像是雨水滴落,也像是流連輕吻,敏感的皮膚上因為這些而起了一些細微的戰栗,魏時莫明地覺得這像是最後的告別,他聽到一個低沉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我走了。等我回來。”


    魏時不確定自己回沒回答他,也許回了一句“滾”,也許什麽都沒說。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魏時終於慢慢地有了動靜,他的手在草地上緩緩動著,好一會兒之後,他才終於用力翻了個身,仰麵朝天躺在了地上,這樣子讓他稍微舒服了一點。


    樹林裏靜悄悄的,連風吹過樹葉的窸窣聲都沒有,鳥雀似乎也避開了這個地方,這片天空一樣,天空是灰蒙蒙的,時間倒並不是很晚,魏時看著天空發了會兒呆,直到覺得從地上傳上來一股陰寒之後,才站起來,身上的衣服還算整齊,除了撕開了幾道口子,掉了幾粒扣子,那個鬼影子在離開之前,把該打理好的地方都打理好了。


    這大半個下午,魏時實在是受刺激過大。


    以至於他回到了學校之後才想起來把馬秀給忘了,等他找到馬秀住的那個家庭旅館也沒見人之後才著急了起來,這一著急倒是把自己莫名其妙被個鬼影子給強x了的鬱悶給暫時拋到了一邊穿越到獸陸全文閱讀。(.)


    之所以隻有鬱悶,沒有憤恨,原因在於那是個鬼影子,他的身體結構跟真正的大男人還是有很大區別的,那個能隨性所欲變大變小而且溫度極低、表麵濕滑,硬中帶軟的玩意兒,魏時想起那個東西的感覺,臉上就跟倒了顏料瓶一樣,五顏六色的。整件事從頭到尾,詭異的感覺勝過其他,所以實在很難讓魏時產生跟強x案件裏受害者同樣的情緒。


    除了這些之後,還有就是他心裏有一種很古怪的感覺。


    那個鬼影子雖然看起去不像是他認識的任何一個人,或鬼,但是魏時對他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不得不說,這種熟悉感,也是極大的降低魏時憤怒和仇恨的原因。


    這就好比一個你很重視的人,做了一件讓你不高興,或者傷害你的事,你可能會很生氣,很憤怒或者恨傷心,但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把這個人給人道毀滅了,這讓魏時很是憋屈。


    魏時在外麵找了一圈,沒找到人,失蹤還沒到二十四小時也不好到警察局去報案,他隻好又回到了家庭旅館裏等著,一直等到了晚上十點多,馬秀才回來,她是被一個警察送回來的,臉上還帶著點受到驚嚇的蒼白,顯得有點楚楚可憐的馬秀,看到魏時的時候,眼淚嘩啦一下就掉了下來。


    魏時費了一把子力氣才把後麵那些麻煩事處理好,幸好那個鬼影子打掃戰場還算幹淨,那裏除了暈倒的馬秀沒有留下任何支離破碎、恐怖嚇人的死人或者屍塊,幹淨得跟剛有環衛工人掃過地一樣。


    等閑雜人等都走了,魏時忙累了一天,也沒什麽精神去安慰馬秀,交代了兩句就離開了,接下來兩天,魏時隻去見了馬秀一次,還匆匆忙忙的,魏時也確實很忙,因為他現在頭上懸著把劍,那個鬼影子離開之前說了“i''llbeback”,魏時可是時時刻刻記在心裏,弄得他這幾天都疑神疑鬼的。


    為了把這個麻煩解決掉,他可忙的要死。


    百忙之中,還要兼顧學業,學業之餘,還要照顧一下馬秀,算得上□法術,恨不得多張兩隻手,就在魏時忙的天昏地暗的時候,那個在校園花圃遇上的鬼老頭還時不時來攪個局,讓魏時是煩不勝煩,唯一的好消息大概就是這個鬼老頭很“講道理”,說鬼講道理也許聽起去是個笑話,但是實際上鬼生前的性格確實會影響到死後的性格,甚至可能是一模一樣的,除非是碰到了他執著的事,才會變得偏執、固執或者幹脆是不可理喻。


    鬼老頭生前應該是個讀了很多書的人,也許是學校的老師也說不定,說話做事都很文雅,就是問起魏時有沒有幫他找老伴這個事,都會用個“請”字,魏時說暫時沒找到,他也不會過多的糾纏或者發火,而是默默離開,然後,過了一天半天的,又突然冒出來問一句,簡直是魏時見過的最好打交道的鬼了。


    也許是因為鬼老頭很好說話的原因,魏時果斷的采取了拖延策略。


    所以說,人善被人欺,鬼善了就容易被人糊弄。


    ……


    魏時第一個找的人是徐老三,問他有什麽辦法能擺脫養的小鬼,徐老三呸了他一聲之後,說連這麽簡單的事都要來問他,他是不是把他教的那些東西全學到狗肚子裏麵去了。魏時眼角抽了一下,接著問。徐老三哼唧了一聲,說有兩個辦法,一個是把小鬼送給個不知情的人,東南亞那邊有人這麽幹,主要是小鬼長得太快了,主人已經壓不住了,又不敢直接把小鬼附身的容器給毀了怕小鬼報複,一個就是把做成小鬼,或者跟小鬼簽鬼契的時候用的信物給毀了,當然,這個辦法比前麵那個要危險得多,十有八|九會被小鬼反噬。


    魏時從徐老三那裏得到的回答其實他自己早就知道了,他就是不死心,覺得自己到底是剛進入了這個圈子,見識方麵肯定是比不上徐老三,也許他那裏還有什麽其他的辦法,他又問了前不久認識的潘老頭,得到了差不多的答案,還是不死心,又查資料又翻書,結果當然還是沒有什麽奇跡出現小人物的修仙。


    確實隻有這唯二的兩個辦法。


    但是這兩個辦法都有個前提,那就是他手上必須有那個小鬼藏身的容器。


    魏時把自己手裏所有的東西都檢查了一遍,甚至以防萬一,趕著周末回了趟家,把家裏麵的東西也仔仔細細的檢查了一回,但是沒有任何東西是能用來養小鬼的容器,更不用說發現什麽骨頭或者毛發、小孩衣物之類的控製小鬼必須的物件。


    這一次他回家,還被魏三爺抓了個現行。


    魏三爺對他這種不好好在學校裏讀書,隨便請假回來的行為,嚴肅地批評教訓了一回,整整三個小時的訓斥,讓魏時像把醃菜一樣,沒精打采的回了學校。


    第二天,馬秀過來找他了。


    跟著馬秀一起來的,是一個滿臉風霜的中年男人,他讓魏時叫他桂叔,他是馬秀的爸爸,是出來找馬秀回去的,他對魏時一直照顧馬秀的事一而再再而三的表示感謝,弄得魏時都有點不好意思了,好像他做了天大的好事一樣。


    突然出現的馬秀,又突然間這麽走了。


    除了走之前一步三回頭時那種依依不舍的目光和淚水,什麽都沒有留下。


    在馬秀走了之後,魏時隻覺得身上的擔子輕鬆了不少。


    不管是馬秀本身,還是她帶來的一些麻煩,都讓魏時這陣子壓力有點大,他最怕的是,馬家那邊的人知道了馬卓的死跟他有關,然後接二連三的找上門來。平龍山馬家那可是出了名的護短、陰毒又不講道理,遇上他們,就是躲起來都沒什麽大用,他們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仇家找出來。


    時間如流水,一晃三個多月就這樣過去了。


    從春到夏,天氣一天比一天熱起來,人們穿的也一天比一天清涼。


    寢室頭頂的風扇呼呼扇著,發出機械而又沉悶的聲音,都是些聊勝於無的熱風,稍微動一下就一頭一臉的汗,魏時坐在桌子前,埋頭苦讀,他讀的是課本,而不是那些讓室友看了嘖嘖稱奇的雜書,因為現在已經進入了考試月。


    在做了幾個月的無用功之後,魏時已經暫時放棄了把養小鬼那個容器找出來的想法了。


    所以他隻好化鬱悶為動力,讓自己專注到學業上麵去。


    因為是在寢室裏麵,魏時隻穿了條寬大的沙灘褲,上身什麽都沒有穿。


    還帶著少年稚嫩氣息的單薄身體,他其實身材比一般同齡人要結實一點,手臂上也有那麽一點的肌肉,但是比起成年男人來說,還有那麽一點差距,念了一陣書之後,門邊響起了大呼小叫的聲音,是出去為寢室裏麵幾個懶鬼打飯的室友回來了,魏時剛要站起來去開門,沙灘褲卻被椅子上一個毛刺給掛住,刷拉一下,半邊屁股就暴露在了另外兩個室友的眼睛下,頓時,那兩個室友一個起哄,一個吹了聲口哨。


    其中一個喊著,“沒看出來啊,魏時,你居然這麽悶騷,還在屁股上搞紋身。”


    魏時笑罵了一句,“紋個毛線啊,老子屁股上什麽都沒有好不。”


    室友喊著,“不信,你自己去照鏡子撒。”


    魏時將信將疑地跑到衛生間裏,站在鏡子前把褲子拉下來,側過身看了一下,他屁股上還真的多出了一個看起去像紋身,或胎記的東西,那是五個小指甲大小,形似血滴的紅色印記,紅的像是血滴在了上麵一樣。


    魏時記得,以前那裏是什麽都沒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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