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膽魂劍的經曆,落日孤鴻刀同樣的下場,首山堂高層心中已經有所準備了。


    饒是如此,眾人的目光,一半落在地上的那半截刀尖之上,另一半則落在衛展眉手中的莫邪劍上。


    莫邪劍依然如故,沒有絲毫異樣,仍然是那如同菜刀般的深深顏色


    “會這樣……會這樣?”


    幾位首山堂的高層都不由自主地喃喃自語,膽魂劍隻是下品神器寶劍,輸給中品的莫邪劍情有可緣,可是落日孤鴻刀卻是中品神器寶刀,與莫邪劍品秩相同,按道理來說,兩者應該不相上下,即使有點差距,也不會這麽明顯,一個應聲兩截,另一個則完全安然無恙


    “莫邪劍是我們夫妻兩同心鑄成,鑄劍之時所用的材料,都是極為珍貴,有可能整個人界都獨一無二。”衛展眉緩緩道落日孤鴻劍所用材料雖然別具匠心,但那位魏夫子前輩或許是太過重視別具匠心了,所以他在鑄刀之時將一些原本不該添加的材料也添加進去。這些材料在最後成刀時,便凝聚在刀上端,形成一道鴻影。也就是說,這道鴻影所形成的材料與周圍材料還是有些格格不入,平時這點格格不入不會對刀產生影響,可方才刀劍對擊時,震動到這些材料,因此,落日孤鴻刀斷成了兩截。諸位可以察看一下,落日孤鴻刀的斷口與先前膽魂劍的斷口是不一樣的,膽魂劍的斷口平滑,完全是莫邪劍的鋒利所造成,而落日孤魂刀的斷口彎曲,是順著鴻影邊緣發生,它斷的原因是自身材質的問題。”


    在場的首山堂高層也都是鑄劍之道的高手,衛展眉的解釋又詳細,因此聽完之後,他們都恍然大悟。不過雖然明白了失敗的原因,可一想到這夕照樓中的第二殿比試首山堂又是完敗,他們就沒有多少獲得解惑的歡喜。


    一個沉重的問題壓在他們心頭:照這樣發展下去,首山堂會不會三殿皆負?


    “請衛郎君來正殿。”拋開勝負之心的,恐怕隻有申宇陽了,他現在已經輸得不能再輸,連首山堂總堂主的位置都準備辭去,因此也就沒有好擔心的了。


    首山堂劍神殿正殿先是一座大院子,一入其院,衛展眉就看到院子正中原本該是假山的地方,卻是豎著一柄深**入岩石地麵的不是劍的“劍”。說它是“劍”因為它外形與劍相同,說它不是劍,是因為它太大,僅劍柄就長成兩米,露在岩石地麵之外的半截劍身更是長達八米,就算是神力天生的人也無法拎起這柄劍舞動吧。


    在這柄劍的劍刃之上,是一連串的古蝌蚪文,衛展眉倒是認得,“昆吾鐵冶飛炎煙,紅光紫氣俱赫然”。


    看到衛展眉的注意力被這古蝌蚪文所吸引,常笑我苦笑道衛郎君千萬莫再點評了,我都被你點評怕了。”


    衛展眉抱拳拱手不敢,不敢,不過這一句極好,除了讚好,我也沒有別的話可說了。”


    於是眾人總算輕鬆了一些,他們邁入大殿之內,同樣也有一些武器隨祭,不過這兒隻有三十六件,但衛展眉目光一轉間,便看出它們的品質比起膽魂閣與夕照樓的武器還要好上一些,而且在膽魂閣與夕照樓都有名匠級別以下的武器,可在這裏,卻全部是通靈以上的武器


    “衛郎君又看中了這些?”申宇陽見衛展眉在觀注這些武器,再度出言相問。


    “呃……確實有些動心。”衛展眉實話實說。


    “我雖然不知衛郎君為何要收攏這麽許多的武器,但現在我可以作最後一次主,今日事後,無論勝負,這些隨祭的武器都贈以衛郎君了,唯一的願望就是衛郎君能讓它們派上用場,不要隻是充作花瓶妝飾。”


    申宇陽說這番話時聲音既沉且緩,多少有些窮途沒路的悲涼。衛展眉見他拋開勝負之心後氣度倒是真的恢複了一個大組織首領的模樣,也不和他推辭,拱手道既是如此,衛展眉在此先行謝過……而且,衛某必有所回報”


    申宇陽苦笑著慢慢搖頭,還要回報呢,衛展眉不僅將首山堂的麵子掃在地上踩了兩腳,馬上要踩第三腳,而且還毀了兩柄神器寶劍——這個責任雖然主要不在衛展眉身上,可是讓他申宇陽真地將之全部拋開,那也是很不現實的事情。


    他沒有答話,不一會兒,便又捧出了一個匣子,隻不過這次他捧出的是個玉匣,打開玉匣之後,翼翼地又捧出一柄劍來。


    這柄劍才一捧出,衛展眉的瞳孔就猛地收縮了一下


    與此前的膽魂劍、落日孤鴻刀不同,那兩件武器雖然鋒芒畢露,但因為鑄成之後便被收藏在神劍殿中,沒有見過血,雖然空有鋒芒卻無魂魄,而現在這柄劍一捧出來,衛展眉就感覺到一股異樣壓力


    這次首山堂拿出的武器,不僅曾經見過血,而且還飽飲過血,所以才捧出尚未離鞘,衛展眉就可以感覺得到那股肅煞


    “好劍”衛展眉讚了一聲,表情也嚴肅起來,這柄劍與此前兩柄可不一樣,莫邪能否勝過它還真很難說


    “這是首山堂第一任總堂主區冶子前輩所鑄的劍,劍名玄阿。”


    申宇陽的介紹仍然很簡潔,上一次之所以簡潔是為衛展眉的氣勢所奪,這一次則純是沒有必要多作介紹。身為一個鑄劍師,若是沒有聽說過區冶子,沒有聽說過玄阿劍,那就是絕對的不合格。


    “啊……”


    衛展眉愣了愣,然後苦笑起來。


    這可不是一柄普通的劍,若說當初人類第一柄劍“軒轅”為百兵之祖,那麽這柄“玄阿”就是萬劍之神


    衛展眉恭恭敬敬地接過了“玄阿劍”,捧在手中撫拭許久,過了好一會兒,他屈指彈劍,那劍聲嗡嗡鳴響,竟然帶著一股強烈的鐵馬金戈的韻味。衛展眉心中隻覺得胸腔裏一股熱血沸騰翻滾,忍不住再彈了一下。


    劍鳴聲若鳳鳴龍嘯,在這聲音當中,衛展眉朗聲嘯歌玄阿之劍,世載其美,淬以清波,礪以越砥,如玉斯曜,若影在水,不運自肅,率土從軌”


    仿佛是與他的嘯歌之聲相應和,當他手指定住之後,那玄阿劍兀自震鳴,聲音繞梁回轉,經久未絕。


    “玄阿劍是我人界劍中之神,當初區冶子前輩治此劍時,所用的材料有星隕玄鐵、赤火黃銅……”


    衛展眉將材料一一說了出來,這一次,他根本無須去驗證了,因為在藏經閣中的記載裏,對這柄玄阿劍有很詳細地介紹。


    比起膽魂劍與落日孤鴻刀,玄阿劍所用的材料要少得多,當初區冶子鑄劍之時,鑄劍師對於鑄劍材料的認識還沒有後世那麽詳細。衛展眉隻說了幾分鍾材料,便轉而談起當年區冶子鑄劍時的情形區冶子前輩先是於去了首山,將所有材料浸泡在首山軒轅潭裏,以傳承當年古劍‘軒轅’遺留下的那一分劍性,再將材料帶到大散關以北的極寒冰原,以冰原極陰之氣給它增加煞氣,但區冶子前輩覺得這還不足,他又遠赴南海,乘船到極南之地,將材料放在群星之下夜晾百日……”


    衛展眉將區冶子鑄劍經曆娓娓道來,聽得首山堂諸人如癡如醉,雖然他們中有一部分人區冶子鑄玄阿劍之事,但在衛展眉口中說出來,卻又別有一番味道,讓人禁不住神往之。前輩為鑄一劍,精心準備到了每一個細節,而其中有些地方,細細思考的話,能給他們這些後輩鑄劍師不少啟發。


    “區冶子前輩一直深入到地心火脈三千九百米處,恰好此地又有一眼寒泉,借著寒泉的那些涼意,他在地心火脈中堅持了整整八十日,可是材料仍然未完全熔化。區冶子前輩心神俱疲,卻不肯放棄,他將的須發指甲全剪了下來扔入熔爐之中,火焰猛然騰起,那些材料終於開始熔解,可這熔解又過了四十九日,材料卻無法沸騰,這一次區前輩自刺胸膛,以心頭之血灌入爐中,而熔爐裏的材料終於開始翻滾、沸騰……”


    “劍成之後,隨侍者問此劍之名,區冶子前輩道,天地之始謂之玄,從阜從可謂之阿,此劍名為玄阿,即為他成為匠神之始,同時又是曲折得成之意。二字合而為一,便是鑄劍之道雖是彎曲前行卻亦要百折不撓。”


    “竟然如此,這最後玄阿之名我們還不……衛郎君博聞廣記,連我們首山堂所不曾記錄的事情都”這一刻,申宇陽的神情是真正的敬服了,他身為首山堂總堂主,對玄阿劍的來曆當然是很清楚的,可是其中的一些細節,特別是玄阿之名來曆,卻非他所知。


    “我曾讀過一本前輩武者的筆記,記載過玄阿劍軼事。”衛展眉道坦率地說,玄阿劍雖然是神器,可畢竟是區冶子前輩所鑄的第一柄神器寶劍,此劍還是有些弱點,比起落日孤鴻刀雖然強些,卻還不足以與我的莫邪短劍相抗衡。此劍極為珍貴,所以這一次武比,還是算了吧。”


    原本衛展眉說出玄阿劍的典故,在場的首山堂諸人對他都是心生敬服,可這後邊一段話說出來後,那敬服便又變成了憤怒。衛展眉這口氣,豈不是說他所鑄之劍已經勝過了玄阿,而他的鑄劍技藝,也超過當初的區冶子?若是區冶子是普通的鑄劍師,那倒還沒有,可區冶子是首山堂的第一任總堂主,就是在他手中,將天下鑄劍師中的大半攏在一處,成立了這個組織


    “既然已經到了這一步,為何要後退?如衛郎君所說,玄阿劍放在這裏供奉,隻不過是花瓶妝飾罷了,倒不如讓她有個強敵可以對抗,也算是了結這千百年來的寂寞”申宇陽與首山堂諸高層交換了一下意見之後,他拔出了玄阿劍,向衛展眉示意道劍雖然珍貴,可哪有鑄劍的技藝珍貴,若是能因此見識衛郎君絕倫的鑄劍之術,我們首山堂也沒有舍不得的”


    話說得比以前客氣,但還是帶著一股不太服氣的傲氣,既然如此,衛展眉也隻能成全他們了。


    他笑了一下,再度拔出莫邪劍。


    說來也怪,當莫邪劍出鞘在衛展眉手中後,申宇陽手中的玄阿劍竟然不震自鳴起來,而莫邪劍原本象是鏽菜刀般的表麵,突然間也放出光華,閃出斑斑銅綠一樣的光澤


    象它們這樣品階的神器,自有的靈念,而當實力相近者遇到一處時,就會產生共鳴,仿佛互不服氣的孩子,生出比較高下之心


    這異狀讓衛展眉也愣了一下,而申宇陽更是又收起了玄阿劍。他想了想,將玄阿劍擺上神龕,然後跪下拜倒,連行了九叩大禮,這才又將玄阿劍擎起。


    “衛郎君,我準備好了。”


    “嗯,我也準備好了。”


    隨著兩人的話語,雙劍並舉,然後猛然交擊。


    這一次不再象前兩次一樣聲音低脆,而是一聲巨響,象是雷霆一般,然後眾人就覺得一股靈力迎麵衝來,弄得眾人忍不住眯起了眼。


    再看衛展眉手中,莫邪劍的斑斑銅綠光澤已經消失,但劍身還是完好無損,而申宇陽手中的玄阿劍,同樣看不出異樣。


    眾人都屏息凝神,運足目力向兩劍上仔細逡巡,希望能找到哪怕最小的缺口。然而很快首山堂諸人了不對,衛展眉在觀察輕撫了莫邪劍之後,便將劍收了起來,可申宇陽卻仍然保持著那個姿勢,竟然一動也不動


    “總堂主,總堂主?”有武道修為較低的不免心中惶恐,難道說剛才那一擊,衛展眉用了暗手傷著了申宇陽?


    聽到呼喚之聲,申宇陽慢慢轉動脖子,麵向首山堂眾人,在他老臉之上,兩串淚水滾滾而下。


    大殿中頓時一片寂靜。


    當淚水滴落在地麵上,發出輕微的幾乎聽不見的啪聲時,申宇陽手中的玄阿劍發出一聲古怪的吟聲,象是被卡住了喉嚨的鳥兒,然後,在眾人眾目睽睽之下,斷成了兩截。


    第三場,莫邪劍對玄阿劍,依然是莫邪劍獲勝


    是 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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