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函子剛休整好便直奔寶貝兒子處,推開書房的門便將殷尋問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幾遍,眼中滿是憂慮。


    殷尋問放下玉簡,起身,看向父親,言語沉靜:“我無事,不必擔心。”


    阮昧知隨之起身,規規矩矩行禮道:“殷掌門。”但阮昧知的身形卻是有意無意地擋在了殷尋問身前。


    殷函子根本不理阮昧知,迫不及待地問自家兒子:“你真領了曆劫簽?”


    “是。”殷尋問也不多廢話,直接取出曆劫簽,遞給殷函子。


    “曆劫簽?”阮昧知這才剛剛聽說此事,不由得低聲問道。求知欲在阮昧知的種種欲.望中,好歹也占了個席位。


    殷尋問看到阮昧知一雙鳳眼忽閃忽閃地看著自己,當即簡略地將此事說了一下。


    殷函子將玉簽扣在眉心,長眉漸漸皺起,喃喃道:“去神霄宗取全套魔宗寶典《攝生要義》?這神霄宗乃魔門第一大宗,雖旗下弟子都修習有《攝生要義》,但所學的不過皮毛而已,據說全套的《攝生要義》唯有其兩位掌門陸瀟汜和陸瀟壽有。想要在短短六個月內弄到整本,可不容易。小尋你到底怎麽想的,舒翳說你不顧勸阻,非要接受生死劫,可是真的?”


    “是。”殷尋問點頭。


    “為什麽?你教訓那幾個弟子也算事出有因,根本就沒必要去曆生死劫。”殷函子雖問的是殷尋問,那雙眼卻是目光淩厲地掃向了阮昧知。


    “為了立威。”為了保護阮昧知,殷尋問不得不對父親撒謊:“門中對我不服者眾多。生死劫向來九死一生,我想要借此機會證明實力,為我宗做些貢獻,順便堵住那些螻蟻的嘴。”


    殷函子不置可否,直接將神識籠向了殷尋問,臉色頓時越加難看:“築基初期,這又是怎麽回事?”


    “阮昧知,你先下去一下。”殷尋問不想讓阮昧知擔心。


    阮昧知一動不動,對於自家儲備糧忽然沒了庫存這件事,他比殷尋問本人還掛心呢。


    “下去。”殷函子冷哼一聲,分神期的威壓直接放出,他在來之前已經初步打聽了事情原委,本就對阮昧知心存不滿,當然不會對他客氣。


    “那我回東院。”阮昧知戀戀不舍地看了殷尋問一眼,點點頭,下去了。殷函子的武力值擺在那裏,阮昧知這貨的求生欲還是很強的。


    “解釋吧。”書房門再度關上,殷函子眼帶怒意。


    “父親,我把神佑刻印給了阮昧知。”殷尋問直言不諱。


    “你……你再說一遍?”殷函子的聲音因為過於激動而微微發著抖。


    “我把神佑刻印給了阮昧知。”殷尋問麵癱著重複了一遍。


    “你到底知不知道神佑刻印意味著什麽!今後但凡他有點什麽危難,你都得替他扛著,而他欠下的因果,你也得一起背。”殷函子幾乎要咆哮了。


    “知道。”殷尋問頷首。


    “知道你還給!”殷函子忽然很有搞點家暴的衝動。


    “想給就給了。”殷尋問淡定回答。


    “……”殷函子無力地捧著心口,心碎得跟餃子餡兒似的。他忍不住想起了七年前的某日,自家兒子也是這麽輕描淡寫地,背著自己把逆命丹給了那隻禍害。阮昧知那家夥是個妖孽不成,自家兒子這是被迷了心竅還是被勾了魂魄啊?


    “你的修為是因為替阮昧知擋劫而跌的?”殷尋問有氣無力道。


    “我替他擋那一下,不過是跌到中期而已,會跌到初期,全因兒子下手不知節製。”殷尋問避重就輕。


    “你會出手還不是因為那禍害!”殷尋問咬牙切齒:“當初我就不該讓這惹禍精給你當侍者,除了給你添亂他還幹什麽了,一無是處!”


    “父親,你修仙是為了什麽?”殷尋問忽而問道。


    “為了得登大道。你問這個作甚?”殷函子被成功轉移了注意力。


    “我自出生起,您便一直督促我修煉。後來阮昧知當我侍者,更是竭盡全力,想要幫我提高修為。後來有一日,我忍不住問他,‘你為何如此在意我的修為?’他反問我,‘難道你不想提升修為?’我沒有說話,因為兒子忽然發現,我會勤勉修煉,不過是因為周圍的人都告訴我,我需要不斷修煉進階最後問道成仙,但我自己,對此卻並無想法。於是我問阮昧知,‘我為何一定要修煉,我又沒有必須修煉的理由,不修煉又如何?’”殷尋問話音微微一頓,現在說起來,才覺得當初那話說得有多麽幼稚,不過是因為覺得阮昧知在乎自己的修為重於在乎自己本身而作的賭氣之言罷了。(.)


    “阮昧知怎麽說的?”殷函子的心情更低落了,就像兒子無視了自家父母,跑去問個陌生人“我是怎麽到這個世界上來的?”這種人生問題一般。自家兒子果然是被某個混蛋給拐走了!


    殷尋問眸光柔和了幾分,緩緩道:“他說,做人呢,最重要就是開心。不想修煉就不修煉,不是出於自己意願的事,就算勉強去做了也不會開心。”


    這分明是在教壞小孩!殷函子怒火中燒,其實阮昧知是打入我方內部的內奸吧,還肩負著毀掉自家兒子的偉大使命?


    看到自家父親開始飆殺氣,殷尋問也不急,繼續道:“他還說,有人修煉是純粹因為想要問道仙途,有人修煉是為了成為強者不再被人欺淩,有人修煉是為了能有能力守護住自己珍視的一切,而我,總有一天也會找到自己修煉的理由。我雖一直懵懂,卻也渾渾噩噩地繼續修煉了下來,但那一日,當我看到阮昧知一身是血地立在那裏,我忽然明白了自己修行的理由。”


    “為了守護他?”殷函子滿臉都寫著“你沒救了”這四個大字。


    殷尋問笑而不語。


    “你這是拿自己的仙途來威脅我,讓我不要動他?”殷函子口氣森寒。


    “不是威脅,隻是告知。”殷尋問語氣平淡。


    殷函子沉默了,他知道自己兒子脾氣,這小孩已經被自己寵壞了,做事肆意妄為得很,誰的勸都不聽。況且現下阮昧知身上又有了神佑刻印,他就算想要動手,也得斟酌一下再說。


    殷函子不再糾結這事,轉而臉色凝重道:“你現在不過築基初期,要怎麽過這生死劫?曆生死劫者,不可求門派支持,不可求同門相助,你體內現下基本真元全無,就算吸收了一點靈氣也會全被封靈珠吸走,連功法都無法運轉,你去就是送死。”


    “我體內的封靈珠不能取出來?”殷尋問訝然道。


    “封靈珠入體,起碼要一年後才能取出,不然你以為我為何如此著急?生死劫向來隻能由曆劫者獨自麵對,我便是想幫你也有心無力,你撐死也隻能帶上侍者一起去,就算阮昧知是個築基期又能頂什麽用?”


    “阮昧知現在已是金丹期了。”殷尋問總算提供了個好消息。


    “他才二十歲吧?”殷函子愕然。


    “他的資質不弱於我。”殷尋問默默幫阮昧知刷印象分。


    “因他並非我混元宗弟子,我也不好貿然去過問他功法資質,沒想到他……我之前聽人說他身法奇詭,有實力與你一拚,還當是誇張。”殷函子麵露深思之色。


    “阮昧知雖然在我幫忙後順利結丹,但似乎依然受心魔所困,三日前結丹後便一直都沒清醒。”殷尋問歎息。


    “怎麽會。我等道修在進階時本就很少遇到心魔,便是真遇到了,那心魔幻境也不會很難突破。阮昧知這種情況,倒是魔修裏出現過幾例。”殷函子詫異道。他忍不住回想了一下阮昧知之前的狀態,也隱隱察覺到了不對。


    “阮昧知是道修。”殷尋問沉下臉色,一字一頓,但心底卻不由得想起了阮昧知陷入魔障後大肆吸收自己真元的異狀。


    “我知道,魔修多是通過陰損法子掠奪他人修為,其氣息多半雜渾不堪,斷不會像他那樣純淨。”殷函子並未生疑。


    殷尋問暗暗鬆了一口氣:“那阮昧知是怎麽回事?父親你可有辦法解決。”


    殷函子沉吟片刻後道:“他會這樣,心魔定是比一般道修要重很多,也許他以前發過心魔誓之類的。二來,他師門多半從未給他講過如何對付心魔,是以他才那麽容易陷入心魔,連結丹後也無法解脫。”


    “僅僅因為這些?”殷尋問一直擔心,是因為自己貿然出手,才害了阮昧知。


    “還能因為什麽,難道他還能將我們所處的世界也當做幻夢一場,找不到現實的歸處不成?”殷函子笑笑。


    “那該如何是好?”殷尋問蹙眉道。


    “你將他叫來,我先替他仔細看看再說。”殷函子歎氣。便是為了自家兒子的任務,他也非得幫阮昧知一把不可。


    殷尋問出了書房,直奔東院,卻見阮昧知坐在屋中,屋中地板上擺著隱蹤陣。


    “你們終於說完了?”阮昧知抬起頭來,麵帶不快。


    “父親要看看你的狀況,然後幫你從眼下的魔障中解脫出來。”殷尋問之前也就心魔之事努力了一下,是以並不避諱提及這個。[.超多好看小說]


    “誰魔障了,你才魔障,你全家都魔障。”阮昧知的態度一如往日。


    “行,我全家都魔障,我們走吧。”殷尋問很無奈。


    “我不去,別想推我入火坑。”阮昧知甩開殷尋問牽著自己的手。


    “何出此言?”殷尋問不解。


    阮昧知扯著殷尋問的袍袖進了隱蹤陣,並布下隔音禁製。殷尋問被阮昧知這鄭重其事的樣子搞得一頭霧水:“怎麽了?”


    “小尋你個白癡,非說我陷入魔障就算了,幹嘛還要告訴你父親。”阮昧知恨鐵不成鋼地瞪著他。


    “告訴他不好麽?”殷尋問挑眉。


    “當然不好,這樣他就大可借此機會,對我動手腳了,比如弄昏我或者——弄死我。”阮昧知壓低了嗓子道。


    “他幹嘛要對你下手?”殷尋問更迷惑了。


    “因為他若想對你不利,便勢必要先除掉你身邊的一切助力。”阮昧知一本正經。


    殷尋問愣住了,不僅僅是因為阮昧知的話,更是因為他剛剛感受到了父親的神識,也就是說,現在自己和阮昧知的一言一行將全部被父親知曉。


    “別胡說。”殷尋問恨不能立刻捂住阮昧知的嘴。阮昧知可是要和他相守一生的人,要是他和父親鬧僵了,可是個大麻煩。


    很遺憾,阮昧知並無閉嘴的打算,反而認真道:“那我問你,你生死劫之事,你父親可說了要如何幫你解決?”


    “生死劫隻能由我自己去解決,父親不能插手。”殷尋問為自家親爹洗白。


    “誰規定的?”阮昧知皺眉。


    殷尋問細細解釋道:“曆來如此,抽了曆劫簽便要在限定時間內獨自將任務完成,在此期間,門派不會給予任何幫助。待得取得了任務物品,再回宗門,由混元宗長老和掌門鑒定後,一齊出手,解開生死契約。”


    “所以你父親跟你說,他就是想幫你也有心無力,你隻能自己去,沒準兒他還大發慈悲地表示,你可以帶上我這個侍者去,畢竟我是你的私有物,和飛劍什麽的一個性質。”阮昧知鳳眼危險地眯起。


    “是……”殷尋問緊張地盯著阮昧知那張嘴。


    阮昧知嗤笑一聲,道:“真想要幫你怎麽可能一點辦法都沒有,殷函子這擺明是要害你!”


    殷尋問欲哭無淚,他本想出手捂住阮昧知的嘴,沒想到父親暗中出手,將自己給直接束縛住了,無法開口也無法動作。隻能眼睜睜看著阮昧知頭也不回地撞上南牆。


    “你不信?”阮昧知掃了麵目糾結的殷尋問一眼,耐心解釋道:“他不能直接動用門派的力量幫你,還不能偷偷找上別的交好門派,要他們幫忙?難得有機會賣天下第一大宗一個麵子,那些人絕對不會不幫忙。好吧,就算他不能借助其他門派的力量,難道還不能幫你假造一份《攝生要義》,你們宗門既然拿這個當任務物品要人將功折罪,那之前必是不曾見過全套。而殷函子作為掌門,是最可能掌握有此秘籍大部分內容的,以他的修為,要編造出《攝生要義》應該並不難。就算他連造假也不會,那他坐在掌門的位置上,其他長老修為地位都不如他,威逼利誘總會吧,隻要逼著他們點頭承認你任務完成,哪怕你拿個空白玉簡也一樣過關啊。別的辦法我也不再多說了,一切反動派在錢權暴力麵前都是紙老虎,想來你也該明白殷函子有多居心不良了。”在保護欲求生欲和獨占欲的驅使下,阮昧知腦殘得很有水平。


    殷尋問依然不能說話不能動,隻能當木頭人。


    此時在書房中默默窺屏的殷函子忍不住為自己叫屈,自家兒子那麽純潔驕傲,就算他要使這些手段也不會告訴他啊,況且他還打著給兒子一個小教訓的主意呢,哪裏能就這麽正大光明地把這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兒擺上台麵。不過……阮昧知這家夥幾時變得這麽奸詐了,當年這小家夥明明很純良……難道那都是幻覺?


    看殷尋問依然一副不肯接受現實的樣子,阮昧知再接再厲:“行,就當殷函子比較一根筋,這些辦法他都想不到。但我要告訴你,他想害你不是一兩日了。他給你少主的地位,卻沒有為你配上服眾的手段,導致門派中不服你之人比比皆是,搞到現在,居然還有人能逼你去曆生死劫。讓你木秀於林,卻不為你擋風,他這是愛你還是害你?”


    殷尋問滿心隻剩下了一個問題:拿什麽來拯救你,你個傻逼。


    殷函子在書房默默咽下一口冤血,他是故意給出機會讓那些有異心者冒頭好不好,誰知道,不過短短幾日,事情會發展到這等地步。


    阮昧知的洗腦課程還在繼續:“你也許會說,他是給你機會讓你曆練,那麽為何他隻教你如何提升修為,卻不教你為人處世和禦下手段,放任你拽著一張臉到處得罪人?他給你法寶給你靈石給你秘籍,卻唯獨不教你安身立命的本事,他這是捧殺還是溺殺?!”


    殷尋問暗暗祈禱自家父親涵養夠好,能放阮昧知一馬。


    殷函子委屈得恨不能撓牆,小尋才十二歲好不好,修真者歲月長,他當然要讓兒子快快活活地過幾年單純日子再說。


    阮昧知抬手摸著殷尋問的頭,誠懇道:“小尋,你知道嗎,我一直都很擔心你。你身為半妖,殷函子卻把你捧到了那麽萬眾矚目的一個位置上,讓門人對你有嫉無敬,一旦身份敗露,你又當如何自處?我雖摸不透殷函子打的什麽算盤,但我敢肯定他對你絕對是不壞好意。眼下他戴著個慈父麵具圈養著你,讓你不斷提高修為,等到時機成熟,定然會通過犧牲你,換取極大的好處。你再這麽死心眼下去,就是個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的命,這世上,除了我,你誰都不能信。”


    什麽叫半妖啊混蛋,什麽叫除了你誰都不能信啊!殷函子直接掀了桌子,在心裏痛罵阮昧知是個誘拐犯。


    殷尋問已經不想捂阮昧知的嘴了,他想捂自己的臉,阮昧知那一臉正氣讓他無法直視。


    “我本以為他還要養你一陣子才會對你下手,沒想到這次他當真放任你獨自去麵對生死劫,這很可能就是他準備要對你下手的訊號。你要是在曆劫過程中發生點什麽意外,實在是再正常不過,決不能給他這個機會。不如我們現在就一起逃走吧,好歹也要垂死掙紮一下。”阮昧知一本正經地建議。


    殷尋問徹底給阮昧知的神邏輯跪下了,這人連瘋話都能說得如此有理有據,實在是一門本事。


    眼見著某人已經企圖教唆自家兒子私奔了,殷函子再忍不住,直接喚了一聲:“阮昧知,你給我過來!”


    阮昧知的隔音禁製,本就隻禁陣內聲音傳出,而不禁傳入,當即給殷函子的聲音嚇得一個哆嗦。慘白著小臉可憐兮兮地瞅著殷尋問,滿眼控訴。都是你小子推我入火坑!


    殷尋問此刻才被父親解開了束縛,隻能拍拍阮昧知的肩,無力道:“我們走吧。”


    “不,我去就是,我會盡力拖住他,你趕緊走。我聽他聲音,氣急敗壞,還說不準要幹什麽混賬事。”阮昧知取下玉玦,遞到殷尋問手中,眼神迷茫,笑容安定:“我的全副身家都在裏麵。好好替我收著,若有機會再見時,記得還給我。走吧,走得越遠越好,別等我。”


    阮昧知不等殷尋問回答,轉身便出了隱蹤陣往書房大步走去。殷尋問是他的人,誰也不能動。在一切紛雜的欲.望之中,阮昧知對殷尋問的保護欲獨占鼇頭,穩如磐石,不可動搖。


    當阮昧知出現在書房時,殷函子麵上純然的怒氣已經消散了一些,轉為了一種頗為複雜的神色。雖然阮昧知這廝各種欠收拾,但他為了自家兒子,卻是連命都能不要了。他身為父親,縱然覺得荒謬,卻也不得不動容。


    “殷掌門。”阮昧知規規矩矩的行禮道。


    阮昧知前腳進門,殷尋問後腳趕上,惶急道:“阮昧知眼下神誌不清,還望父親不要跟他計較。”結果剛說完話,殷尋問就又被父親給綁了。


    阮昧知正巧目睹了殷尋問被綁全過程,一閃身,擋在殷尋問身前,含怒道:“不知掌門這是何意?”


    殷函子誠心想要再試探一下阮昧知,故意惡聲惡氣道:“剛剛你們的話我已經聽到了,既然已被你戳破打算,我也不再裝著慈父,今日便結果了你們。不過,我憐惜你尚有幾分智謀,你若聽我吩咐去親手殺掉殷尋問,我便許你親信之位,榮華富貴不盡,道門仙途無絕。”


    貪欲和保護欲哪個更強,求生欲和保護欲哪個更熾?阮昧知便是在魔障之中,他所朝的方向,也從未變過。阮昧知當即怒了,抽出飛劍,一轉頭,就衝……出了玄明殿。


    殷函子和殷尋問都呆住了,這小子前一刻還舍己為人呢,怎麽後一刻就臨陣脫逃了。不過殷函子很快就後悔了,因為他聽到了阮昧知在殿外高聲呼喊——“殷掌門瘋了,要殺掉少主和混元宗上下!”


    電影《七宗罪》裏說,“都市求生法則第一條——遇到危險的時候不要喊救命而要喊失火了!”當你要死的時候,拉上一群墊背的,也許就不用死了。若殷函子敢對殷尋問下手,那就落實了瘋癲的病症,很可能將痛失掌門之位。


    阮昧知一聲而出,洪亮如雷,響徹天地,震撼宇內,殷函子一臉的悔不當初,殷尋問一臉的不堪回首。完了,丟臉丟到整個門派裏去了。


    殷函子一抬手,就將正在亂放謠言的阮昧知給堵了嘴綁了回來。


    殷函子放開對自家兒子的束縛,聲音憔悴:“他魔障了殺傷力都這麽大,他沒魔障的時候,豈不是更厲害?”


    “父親,昧知他不是故意的……”殷尋問這話裏裏外外充滿了心虛的味道。


    “放心,我不會計較的。畢竟他也是為了你。”殷函子揉揉眉心,直接往阮昧知身上丟了幾張詳測資質的符,隨即目瞪口呆:“地靈根,血肉肌體皆含真元,經脈寬闊無阻,還是……純陰體質?!阮昧知是女兒身?”


    “女兒身什麽樣,下麵也能長那東西麽?”殷尋問同樣震驚。


    “沒有……”殷函子對自家兒子的純潔程度已然無語,搖搖頭歎息:“可惜了,若他當真是女兒身倒好,資質心機都夠,最難得是對你足夠真心。你又偏愛於他,連神佑……”


    殷尋問趕緊打斷了父親的話:“先想辦法讓阮昧知從魔障中清醒再說吧。”


    “我覺得把這家夥就這樣放出去,沒準兒對幫你完成生死劫更有好處。”殷函子也看出阮昧知現下眼中隻有自家兒子,在對阮昧知的心機有所領教後,他倒寧願阮昧知就這麽先瘋著,這樣對自家兒子更加有利。


    殷尋問沉了臉,什麽都沒說,但渾身上下都散發著冰寒之氣。


    兒大不由爹啊,有了侍者忘了爹啊,阮昧知你個狐狸精啊!殷函子無奈地歎息一聲,開口道:“心魔前八重,喜、怒、哀、樂、懼、愛、惡、欲,就目前的觀察看來,他陷入的那一層要麽是愛要麽是欲。他的心魔因你而猖,單靠我們是無法根治的,為今之計,隻能再找一個能如你一般牽動阮昧知心神的人,引得他心念衝突,也就解決了。”


    “那豈不是無法可解,還有別的辦法麽?”殷尋問堅信自己在阮昧知的心中的地位無人可比。


    殷函子故作無奈:“他情況特殊,倉促間我也隻能給出這麽個辦法,想要短期內解決,那是不可能的。你還是先把生死劫的事解決了再說,我再搜集點相關資料,多斟酌斟酌。”殷函子當然不會隻有這一個辦法,問題是,他當下隻願意給出這麽一個辦法。


    殷尋問沉默半晌,終究點點頭道:“行,那我將阮昧知留在玄明殿裏,勞父親您替我照看著他。”


    殷函子直接閉嘴,放阮昧知。


    阮昧知的反應果然給力,直接道:“殷尋問,你有種丟下我試試。”


    看著自家兒子不得不妥協的苦逼樣,殷函子微微勾起唇角,也是時候,放兒子出去曆練曆練了,反正有他在身後,也出不了什麽大事。聽阮昧知剛剛那諸般言語,這人倒並不如自己所想的那般單純善良,正好讓小尋跟著他,看看何謂肮髒的大人手段。阮昧知那話雖不中聽,卻也說對了一點,若自己再放任下去,對小尋是禍非福。


    另一邊,神霄宗內,一個戴著半麵麵具的英偉男子坐在軟榻上,拿著一方有些顯舊的帕子,慢條斯理地擦著手上的血,他的掌心,一顆金丹熠熠發光。


    有兩個下人乖覺地走上前,將那慘被掏去金丹,一命嗚呼的倒黴蛋拖下去喂靈獸。


    兩人收拾了屍首,忍不住在外低聲嘀咕起來。


    “主子那手巾是用一般的存水布做的吧?主子如今地位,還用這等物事,豈不寒磣?”


    “不要命了你。主子管那叫衛生巾,寶貝著呢,上次有個侍女就說了一句那帕子做得略簡陋了些,想要給主子做些好的。結果被主子直接挖了丹田,奪去真元,喂靈獸了。”


    那下人身子一抖,不敢再言。


    作者有話要說:


    近八千的超級大章,看得爽麽,o(n_n)o謝謝各位給蛋黃的長評,唯有多寫點以報厚愛了。不給點花花鼓勵鼓勵咩?揮舞著小麵具賣萌求表揚。


    慘遭化用的門派名啊,你來自何方?


    神霄宗:取自神霄派,神霄派為符籙三宗分衍的支派之一。產生於北宋末,流傳於南宋至元明。是以內丹和符籙結合而成的的雷法派道教,主要修習五雷符,謂行此法可役鬼神,致雷雨,除害免災。“神霄”之名,來源於《靈寶無量度人上品妙經》。此文中被蛋黃不幸拐去當了魔教門派,請勿當真。


    【本章出場龍套】


    陸小爺--陸瀟汜


    喵了個咪的毛線--陸瀟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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