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宮能美在心裏下定決心不睜眼,可別人卻不這麽想。


    就連夢裏的那個人大概都不這麽想,因為他在她耳邊叫她的名字,讓她快些醒來。


    “能美?沒事麽?醒醒,呐?”他一貫平穩的聲音此時聽上去卻略顯焦急,三宮能美甚至能感覺到有人在輕輕拍自己臉頰。


    這夢做的還挺真實嘿。


    “她隻是睡著了而已。”夏目的聲音在旁邊一點的地方響起,“那麽,既然已經送到了,我就先告辭了。”


    “請等一等。”


    “恩?”夏目的聲音聽起來又遠了一些,可最喜歡的那個人的聲音卻依舊在耳畔。


    “看樣子是你救了能美沒錯,我家孩子給你添麻煩了。請務必告知地址,改日必定登門道謝。”


    “啊……不用了。”夏目的聲音,“這些是我該做的,那麽,告辭。”


    夏目就像真的離開了一樣,再沒有說過話,而她在停頓了一會兒之後,再次顛簸起來。


    可頭上卻依舊有人在絮絮叨叨。


    什麽“老讓人擔心”啊,“不長腦子”啊,“隨便亂跑”啊,“破壞力太強”啊,“亞理和晝等了很久很擔心”啦。


    等等。


    亞理和晝在等著?


    聽見一雙弟妹的名字,三宮能美的腦袋突然就清醒了過來,在清醒之後的分分鍾之內,她迅速明白了現在的情況。


    剛剛不是做夢,夏目的確相當負責地把她送回了家裏,交到了家人手上,然後離開了。


    而現在換了手,把她抱在懷裏正在上樓的那個人也的的確確,是她最喜歡的人,翹家去了外麵自己發展之後就再也沒回來過的,已經快五年未曾在這個家裏見過麵的大哥。


    “鐮霧哥?”她伸手戳了一下對方的胸膛,“鐮霧哥,你怎麽回來了?”


    “唔?醒了?怎麽樣?”雖然五年的在外生活讓他多了許多成熟,可這個青年的眉眼間卻依舊掩蓋不住和自家親人相似的部分。此時他正低垂著眼看三宮能美,神情間甚是欣慰。


    可一個欣慰的表情隻做到了一半,就在掃到她身上衣服滾得髒兮兮,連手臂和腿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擦傷了之後變了味。兩道好看的眉毛瞬間擰成一股,就連原本看上去還很有五年前那個溫柔少年氣息的青年瞬間變得很有些威嚴。


    “你身上的傷,怎麽回事?”他低沉下聲音來,“撞破玻璃從二樓跳下來?然後還自己跑得不見人影?三宮能美,亞理給我打電話說這事兒的時候我嚇了一跳,幾個月沒見,我倒不知道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有活力。”


    少女沉默了一下,最後下定決心開了口。


    “鐮霧哥,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妖怪麽?”他說。


    三宮鐮霧上樓的腳步頓住了,隨即轉身原順著來時路線走下樓,直接拐去了位於一樓的會客廳,伸腳踹開門之後緊趕兩步,把三宮能美放進沙發裏。


    而後他轉身關上會客室那扇隔音大門,自己坐在她對麵的沙發上。


    “好了,你可以詳細說明,你想和我說的事情了。”三宮鐮霧向後靠在沙發上,眼睛卻依舊看著三宮能美。


    少女坐在沙發裏認真組織語言,卻發現無論從哪裏開始說起,這頓訓都絕對逃不了了。


    但這件事情必須對家人說出來,如今她這樣很容易就會變成連累家人的狀況,如果不說,最後絕對會發生讓她後悔的事情。


    亞理和晝不能說,倒不是怕他們不相信,事實上,相信自己家人認真說的話是三宮家的習慣,就算平時或許他們倆不信任她,可如果她認真把這件事敘述出來,雙胞胎弟妹絕對會深信不疑。


    可那倆孩子再怎麽成熟也不過是小孩子而已,讓他們知道了這件事,除了會引起他們倆的恐慌情緒之外再沒別的用處。


    父母在國外,況且有些事情,孩子是不願意說給父母聽的。


    在這種時候,鐮霧被亞理一個電話叫回家來實在是太好了。


    身為長男大哥的三宮鐮霧本身就比所有人成熟許多,眼下也一定能替她想出更好的辦法來。


    少女向兄長伸出手尋求勇氣,於是三宮鐮霧也伸手握住她的手。


    “鐮霧哥,我遇見妖怪了。”得到了某種意義上的支持的少女終於開了口,她決定從這裏開始說,“那妖怪說我靈力很高很好吃,我怕它連家裏的別人也危害到,所以我隻好從窗口跑。”


    三宮鐮霧靜靜地坐在她對麵,握住她一隻手,靜靜地聽她從頭到尾敘述了一遍。


    從遇見侑子小姐的店開始,到被貓咪老師和夏目最終救了為止,身為大哥的鐮霧隻是普通地聽著,不發表任何會打斷她敘述的看法,也不露出任何會讓她覺得不安的表情,直到她完全說完為止。


    “給我點時間,總有解決方法的。”三宮能美的敘述徹底結束之後,三宮鐮霧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亞理和晝那邊我會負責跟他們解釋,你今晚唯一的任務就是好好睡一覺。”


    他一邊說著,一邊揉了揉能美的腦袋,放柔和了聲音。


    “嚇壞了吧。”他輕輕地說道,“能美,你已經做的很好了,後麵的事情都有我,所以放心去睡吧,沒關係。”


    “哥哥也能看見妖怪麽?”


    三宮鐮霧搖搖頭,伸手按上她的額頭。


    “雖然我看不見,可是在外麵飄這麽多年,一兩個相關的朋友還是認識的。”他一邊說著一邊將手滑下,重新附上她的手指,上麵斑斑全是擦傷的痕跡,雖然他知道骨子裏並沒有傷到,可看上去的視覺效果卻的的確確,相當具有衝擊力。


    “這方麵的事情有我你安心,但是你是彈鋼琴的人,那以後一定要記得必須保護好自己的手,恩?”


    “啊,說到這回事,哥,我有話想和你說。”三宮能美說到這裏的時候卻是和剛剛不同的異常鎮定,隻稍微頓了頓等鐮霧的反應,等到他一個眼神之後便迅速地開了口。“我想我必須暫時放棄。”她說。


    三宮鐮霧幾乎是下意識地皺緊了眉頭。


    “為什麽?”


    “我永遠沒法像那家夥一樣在自己的音樂裏帶上能感染觀眾的感情……我如今,從小學部的時候進入交響樂部,到成為正式成員上台演奏,已經有了五年時間,可直到現在,我甚至連一次都沒有達到過那家夥的水準。雖然我們在公演中一直都是搭檔,但我有種每次公演一直都是我在拖他後腿的感覺……”


    “那是錯覺。”三宮鐮霧試圖說服她,“他不是也說過麽,你很努力。”


    “努力是努力,天分是天分,兩回事。”三宮能美深吸一口氣,“鋼琴是我無論如何都不想放棄的,可是每次演奏練習……甚至每次摸上鋼琴都會讓我產生一種莫名的感覺,就像是有兩個人在我心裏拉鋸一樣,一方是不想彈琴,另一方是不想放棄,我甚至無法專心彈奏……我想,這種矛盾解決之前我沒辦法再上正式舞台……總覺得會發生很糟糕的事情。”


    鐮霧仔細地看了能美很久,確認她臉上的表情沒有一絲開玩笑的意圖。


    “你既然自己已經決定好了。”他長歎一口氣,“那是你自己的夢想,理應由你自己決定未來的去路,既然你已經有了決定,那就按照你自己的決定往前走就好,隻要你不後悔,我不會幹涉你。如果到了東京念書的話,你可以住我那裏。”


    “恩,謝謝鐮霧哥。”她認真地道謝,之後眨了眨眼睛,“到時候我必然會去打擾你的,因為一個人租房子的話,總覺得好像很難活下去的樣子……”


    三宮鐮霧微皺眉頭看了妹妹幾秒鍾,終於擺出了無奈的表情,伸手彈上了她的額頭。


    這一手頗重,少女的額頭瞬間露出了一片不大不小的紅暈,三宮能美頓時捂住額頭,一臉茫然地抬頭看著自家兄長。


    “哥?”


    “少賣乖,你已經困得連眼淚都流下來了還有心情站在這裏跟我扯皮,快去睡覺。”他一隻手繞到能美背後,另一隻手抄著她的膝蓋將她重新抱起來,“明天別去學校了。”


    “誒?我剛準備隻翹今天一天課來著……”


    “你那副淒慘的樣子指望明天去學校被人笑話?”鐮霧語調上揚,透著一股她不太熟悉的戲謔,“我的大小姐,不如說,你那些擦傷徹底消除疤痕扭傷徹底治愈之前,最好都不要出門去,免得雪上加霜。”


    少女瞬間蔫了。


    兄長大人說得其實相當有道理。


    手臂上的擦傷可以用校服袖子蓋住還好說,可膝蓋上的就完全沒辦法了,如果不想被同學吵吵嚷嚷地圍著問到底是怎麽回事然後把捕風捉影的事情傳得整個社交圈都知道的話,她隻有乖乖在家呆著,養這麽點根本算不得傷的小傷。


    三宮能美今晚上第二次人生中不知道多少次感歎。


    貴族有錢人就是破事情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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