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帶你來呀,你不是不怕熱嗎?我抱著你,你去幫我把青琊拿出來。”賀雲陽眯著眼睛看她,樣子還真是有點不懷好意。


    “啊?”天景看看自己柔嫩的掌心,再看看青琊通紅的劍柄,再看看賀雲陽賊兮兮詭計得逞的狐狸臉,咽了咽口水道,“那你不早說,我好帶燙傷藥膏過來。”


    “哈哈哈!”賀雲陽站在一塊石頭上笑得前仰後合,“天景,你也太老實了,還以為我真的讓你去替我拔劍哪,你再不怕熱也受不了這裏的水,帶再有效的燙傷藥膏也不行呀!”


    “賀雲陽,你上輩子一定是隻狐狸,不對,是隻狐狸精!”天景又羞又惱又被熱氣熏蒸,紅了臉大叫。看著賀雲陽所站的石頭後麵就是沸泉了,她挑眉笑道,“狡猾的狐狸,小心點哦,後麵就是開水鍋,腳一滑就掉下去變成熟狐狸了。也不知狐狸肉好不好吃。”


    “好不好吃你也是吃不到的。”賀雲陽跳下石頭,“天景,你別想著吃狐狸,等一下我看看青琊的傷勢,就帶你去吃好吃的。”


    “好啊,那你快點,要怎麽才能查看青琊的傷勢?”


    賀雲陽退了兩步,在朝向沸泉的山坡上盤膝而坐,閉目凝思,雙手結印,口中喃喃念著什麽,隨著他的念誦,沸泉中原本安安靜靜的青琊開始震顫起來。


    賀雲陽的念誦持續了大概一柱香,青琊的震顫也越來越劇烈,左搖右晃的,像是要去沸泉中掙脫。賀雲陽忽然猛地睜眼,同時一聲朗喝,“青琊,來!”


    青琊發出一聲回應似的龍吟,一下掙出了沸泉,騰空飛起,一抹驚鴻劍光亮如閃電,穿透了茫茫的白霧,還是亮得眩目。


    天景下意識抬手擋了擋眼,從這劍光的亮度,她估摸著青琊是已經複原了。賀雲陽臉上欣喜之極的笑也證實了她的猜測。


    青琊打著旋兒從空中落下,賀雲陽縱起接了,隨手揮灑幾招,一劍光寒,劃破天地,那劍勢的威力似乎比從前更為強盛。


    “賀雲陽,快讓我看看!”好不容易等賀雲陽使完了一套劍招,天景忙不迭從他手裏把青琊搶過去,仔細地查看。青琊劍鋒上的那道裂痕已經完全不見,鋒芒淨如秋水,寒意凜冽。


    賀雲陽接過青琊,插入帶來的劍鞘之中,掛在了腰間。隨即長長地吐了口氣。


    天景也和他一樣長長地吐口氣,青琊複原了,賀雲陽找回了他最好的朋友,她也就放心了。


    心是放下了,現在要解決的,就是肚子好餓的問題。


    “賀雲陽,你說帶我去吃好吃的,是去哪裏?吃什麽呀?哎,要不然咱們回朔越城去吃那一家‘王記玉筍魚丸湯’吧,那個味道真是好呢。”


    “切!”她的提議被鄙視了,賀雲陽不屑道,“你就知道什麽魚丸湯,那個不過就是人做的,沒多好吃,而且一點意思也沒有。”


    “什麽叫‘不過是人做的’?難道你要帶我去吃不是人做的東西,不是人做的,那是什麽做的?”


    “跟我去了就知道,保你從來沒見識過。”賀雲陽得意地賣了個關子,帶著她飛了起來,向東南方而去。


    時間不長,他們又落下來,步行向前。他們落腳之處甚是奇怪,是一望無際的沙地,沙分黑白兩色,而且似乎是畫迷宮一樣,一塊黑沙相鄰一塊白沙,每塊沙的麵積剛好能容一個人站立。


    “跟著我走,隻能走黑沙。可不能走錯了呀。會不會走?不會走的話我抱你好了!”


    天景今天被他反複捉弄,終於怒了,咬牙道,“賀雲陽,你再笑話我,小心我咬你啊,別的好吃的我都不吃了,我就要吃狐狸!”


    她如此威脅時,口中虎牙很配合的亮相閃光,頗有威懾力。


    賀雲陽果然被嚇到了,一臉驚惶地道歉,“女皇陛下息怒,狐狸再也不敢了,還是請陛下先吃好吃的吧,如果味道不滿意,再吃狐狸不遲。”


    兩人大笑,然後像小孩子玩跳方格遊戲一樣,小心走著黑沙方格。


    大概半個時辰後,他們走出了這片奇怪的沙地,天景回頭看了一眼,問道,“賀雲陽,如果走了白沙方格會怎麽樣呀?”


    “不知道,我也就是和師傅來過兩次,師傅告訴我不能走白沙。”


    “哦。”天景壓出想在白沙上踩一腳的好奇,跟著賀雲陽往前走!


    “等一下要有禮貌,不能東張西望的,也不能胡亂說話,我怎麽做你就怎麽做,知不知道?”


    天景的好奇心已經被逗上來了,不管賀雲陽有什麽要求,都滿口答應。


    前麵出現了一株巨大的,形狀奇怪的樹,那樹上的葉子奇長,形狀有點像柳葉,長度卻像柳枝,顏色是奇異的銀白。賀雲陽帶她上前,在古銅色的樹幹上敲了三下。


    一會兒,古樹上居然開了一道門,一個形狀古怪的生靈跳了出來,那樣子,就像是這棵樹的微縮,身體是古銅色的,腦袋是方形的,五官細細小小地擠成一團,腦袋上的頭發竟然就是那種銀白樹葉,身體也是方方矮矮的,四肢又細又短,樣子極其滑稽。天景牢記賀雲陽說過要有禮貌,咬痛了舌頭忍住笑。


    賀雲陽更有禮貌,左手按在胸口彎腰行禮,那“小人兒”一愣,也按他的舉止還了一禮。


    賀雲陽直起身,從屋裏掏出兩個精致的繡囊,一白一藍,雙手捧了遞了過去,可“小人兒”的手太小,沒法雙手一起接過兩個錦囊,隻好一個一個地雙手接過。然後打開看了看,僵硬的臉上頓時有了笑容,口中兩排小牙倒是白得很。


    那錦囊對“小人兒”來說大了些,他挨個兒拖進樹洞,又把那扇樹門關上了。


    片刻工夫,樹門又打開,“小人兒”又跳出來,小手裏捧著一支細細長長的……貌似笛子的東西遞給賀雲陽,向他點了點頭。


    賀雲陽略一沉吟,把這東西湊到唇邊,竟真的吹響了。可是天景聽到不不是音樂,而是好像一個女人在說話,說得什麽聽不清,模模糊糊的,半吟半唱,但極是柔和好聽。


    “小人兒”顯然也聽得很滿意,連連點著他方方的腦袋。一曲終了。他向賀雲陽深深施了一禮,又回到樹洞裏去了。


    天景被這來來去去的節奏弄暈了,向賀雲陽問道,“他這是在幹什麽呀?”


    她說著話看向賀雲陽,卻見他臉色有些蒼白,額上居然有冷汗。她一怔,忽然省悟,“你剛才吹那個笛子不是很耗真力吧?”


    “有點,不要緊的!”他豎一根手指在唇邊,“別說話!”


    天景不說話了,卻在肚子裏嘀咕,“就為了吃一頓飯跑到這個奇怪地方來,神神秘秘的,還要耗費真力吹那奇怪的曲子,值得嗎?”


    這時,那個樹洞門又開了,這次不是一個古怪小人出來,而是好多個。每個小人兒手裏都捧著顏色各異的東西。


    “坐下,可以吃好吃的了。”賀雲陽低聲說了一句,拉著她在地上坐下。看著前麵出來過的小人兒在他們麵前鋪開一張圖案精美的毯子,隨即後麵跟著的小人就把手上端的東西擺了上來,顏色赤橙黃綠,形狀看起來都像果子。


    天景看得有點呆,賀雲陽卻不以為然,似乎在等大菜上桌。


    終於,那明顯是首領的小人兒親自端著一個雪白雪白的,像饅頭又像桃子的東西過來,端端正正放在賀雲陽麵前。


    賀雲陽的眼睛亮了,向小人兒笑著點頭。


    所有的小人都回去了,賀雲陽輕聲道,“可以吃了!”


    於是天景就開始吃,紅色的果子像麵食,橙色的像肉類,黃色的像點心,藍色的--就像水果。


    她挨著嚐了一遍就不吃了,向賀雲陽嗔道,“這些一點都不好吃。”


    賀雲陽居然點頭,“我說的好吃的不是這些,而是這個。”


    他將麵前那個雪白的東西遞給她,嚴肅了表情道,“快吃吧,都吃了,一點兒別浪費。”


    天景接過來,一口咬下,眼睛立刻瞪大了,這東西太冷了,凍得她舌頭都麻了,她又不好吐出來,隻好勉強往下咽,可是一入腹,隻覺一股暖流升起,隻透四肢百骸。


    “這個,好像是翊雪姐姐給我喝過的純冰炎陽露啊!”她詫異道。


    “你還真識貨,這個就是純冰炎陽露。我告訴你啊,這棵樹叫鐵越桐,這些奇怪的小人兒都是鐵越桐衍生出的精靈,他們雖然法力不高,但有個特點,你在他們這裏可以吃到任何神奇的東西,隻要送給他們鹽和糖作禮物,還要有真力吹出他們喜歡的《吟思曲》,就可以向他們要求吃一樣神奇的東西,不過每個人隻能來他們這裏吃三次東西,師傅帶我來吃過兩次增加真力的果子,這第三次,我就向他們要了這包著純冰炎陽露的果子,怎麽樣,好吃吧?”


    賀雲陽又笑得像狐狸,“吃了這個果子,可以為你延壽半年呢!”


    齊朝睿奉六年三月初三,是賀思遙和賀思遠姐弟兩個滿兩周歲的日子。


    這兩個孩子命途多舛,出生剛滿百日即遭大難,被莫憐蘭劫走,在他鄉異國生活了三月有餘。沙土不服,乍離父母,經曆了這麽一番大折騰,這兩個孩子居然連傷風感冒都沒有。那些日子裏,清和終於以淚洗麵,想著孩子們的種種可憐,不知要受多少苦,生多少病,更不知還能不能再見到。卻沒想到後來孩子們送回自己懷中時,姐弟倆居然都是白白胖胖,一點沒有受過苦生過病的痕跡。孩子們能如此健康,固然是莫憐蘭照顧得精心。但也是因為他們自身的體質好。從血脈親緣上說,賀雲陽實際和這兩個孩子毫無關係,但這兩個孩子的體質之好,生命力之強,卻和他很像。


    這一陣子大淵朝中極忙,天景抽不出身不能來了。但仍派人為兩個小壽星送來大批禮物,其中還包括兩頂繡工粗糙,怪模怪樣的小帽子。看這手藝,除了大淵女皇陳天景,誰也做不出這麽卓然不群的帽子。


    卓然不群這句評語是賀雲陽給的。他剛看到那兩頂小帽子時,一臉愁容。清和還以為他是看到天景的女紅手藝這麽差而不高興。急忙為妹妹解釋,昧著良心說假話,說天景的刺繡手藝其實和自己的一樣好,肯定是這幾天她忙於政務,太累了,時間又很急,才把這兩頂小帽子繡成這樣。


    清和的謊話編得辛苦,結果賀雲陽聽了哈哈大笑,說道,“弟妹,你還真是天景的好姐姐,這麽維護她。可我早就知道這丫頭手笨了,說什麽忙,就是讓她什麽事都不做,專心致誌繡帽子,也就是這個水平了。不過,這兩頂小帽子真是難看得卓然不群。”


    於是,兩個小壽星就戴著皇姨母給他們做的,難看得卓然不群的帽子,度過了他們的兩歲生日。


    一個月後的某個深夜,已經更深人靜的齊朝宮中突然亂了起來,一個時辰內,幾乎整個禦醫院的太醫們都集合在了靜心殿,因為皇上突發了急病。


    這次的急病不是火龍鞭傷的突然發作,皇上已經很久沒為火龍鞭傷找過太醫了,太醫們聽說皇上是找到了什麽神奇秘方,就不來為難他們了,他們現在的日子總算好過些。可是今夜的突然急召,卻是比火龍鞭傷更麻煩更棘手的怪病。


    據照顧皇上的內侍聽,皇上是在定更時忽然說胸口痛,然後就痛得凶猛劇烈,連平日火龍鞭傷發作時,一喝即可止痛的靈藥也全然無效,這痛不但難止而且持續時間長,足足痛了大半個時辰才算略有緩解,可沒過一會兒又是劇痛。皇上已經痛昏過去兩次了,這才命傳太醫。


    太醫們滿滿地擠在靜心殿的外間,一個個急得手足無措。他們剛才都進去看過了,幾乎都嚇了一跳,在他們的印象裏,皇上對於疼痛的耐受力是極強的,就連火龍鞭傷發作時,都被做到基本不失態。可是這突然的胸痛才過了兩個時辰左右,皇上已經是奄奄一息了,嘴唇上全是忍痛時咬出的血痕,連眼神都渙散了。


    可吊詭的是,病情嚴重到這個地步,但皇上的脈象,除了因為劇烈疼痛致使脈搏微弱之外,一點異狀也無。近二十位太醫輪番上陣,一番折騰之後,診出了這麽個共同的脈象。


    賀雲陽又一次從短暫的昏厥中痛醒過來,看著太醫們幾乎統一的驚駭焦急的表情,就知道他們定是束手無策。其實連他自己也是糊塗,這疼痛發作得全無預兆,突然之間胸中就如利刃狂攪般痛起來,而且一陣比一陣劇烈難忍。


    他唯一清楚得,就是這痛大概不是再忍一會兒就能過去的。有些事得趁自己還有意識早點安排。於是他強撐著開口,讓人快點去把賀雲祥叫來。


    一聽賀雲祥馬上就到,太醫們都快急瘋了。皇上素來是個講理的人,從沒有因為自己的身體狀況責難過他們。但那位皇太弟可就沒這麽講理了,每逢皇上身體不適他們又沒有什麽速效療法時,就得被皇太弟大罵一頓,過去因皇上的火龍鞭傷難治,他幾乎沒有把禦醫院的房頂掀掉。等會兒他來一見皇上都快痛死了,而他們丁點兒主意沒有,連病因是什麽都沒找到,打板子肯定是免不了的,甚至砍頭的可能性都有。


    急中生智。這似乎已是顛撲不破的真理,太醫們也被越來越迫在眉睫的急逼出了些智來。一位姓王的太醫陡然想起了一個前輩。


    那是個十年前就從禦醫院退休的劉姓太醫。當年這位劉太醫可是宮中有名的脈理聖手,再怪的病,再難辨清的脈象,到了他手下就不是難題。可是這位劉太醫已經退休十年了,他是七十五歲時離開的,現在如果還在世,也是八十五歲的高齡了,還會不會診脈都不好說。


    但此時太醫們再無別法可想,劉太醫是他們唯一能握在手上的救命稻草。無論如何得把他請來,就算他也沒轍,他們也好有個充分些的借口:連昔日的脈理聖手都查不出病因,我等又能有什麽辦法?


    萬幸的事,這位劉太醫告老卻未還鄉,就在京城裏居住,有人知道他家住何處,立刻告訴內侍,讓他趕快派人去接。


    賀雲祥聽去叫他的人說哥哥得了急病,開始還以為是火龍鞭傷發作得更加厲害了,等見到賀雲陽,他也著實嚇了一大跳,哥哥現在的樣子虛弱到了極點,左手死死地抓住胸口,看到他,空洞的眼裏才微微有了些光,可隻艱難地叫了他一聲,就昏了過去。


    賀雲祥抓住哥哥冰冷汗濕的手,急急地喚了幾聲,回頭怒斥太醫道,“你們傻站在這裏是幹什麽的?皇兄怎麽會突然病成這樣?”


    一位太醫壯膽說道,“我等無能,實在診不出皇上身患何症,現在已經派人去請當年的脈理聖手劉太醫了。”


    賀雲祥雖然急怒,但腦子還基本清醒,知道拿太醫出氣也沒用,強壓下火問道,“何時派人去請的?”


    那人剛要回話,外麵就有人叫,“劉太醫來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重生之女帝妖嬈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hzy海之翼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hzy海之翼並收藏重生之女帝妖嬈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