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東考慮了一下,覺得應該談談,反正自己身上已經沒有多少錢了,戴這麽好的表也沒必要,如果價錢合適,不如賣掉,主意打定,便問:“賣倒可以,關鍵是價格”


    “好說,好”李偉華立刻拿出紙筆寫了幾個數字,遞過來。(.好看的小說)東東接過來一看,見上麵寫著‘二萬’的字樣。便笑著搖搖頭,把紙還給對方。李偉華見不行,隻好在紙上改寫成三萬。東東依然搖頭。紙上接著又出現了‘三萬,三萬五,四萬,五萬’的字樣。但東東還在搖頭。


    李偉華這下沒底了,隻好一改沉默,直接問道:“你打算賣多少?”


    “十萬”東東也直接回道。他雖然也不知道這塊表應該值多少錢,但他知道多要點肯定沒錯。


    “開什麽玩笑?簡直是獅子大張口!你別忘了,這可是一塊老掉牙的舊表”


    “知道,所以才值錢,其實我出的價並不高”


    他們又開始一陣討價還價,最後終於以八萬元的價格達成了一致。


    “您為什麽一定要買這塊表呢?”東東出於一種好奇,因為這塊表已經失去了實用價值,所以才這麽問。


    “因為我是一個鍾表愛好者,我父親曾經在當地是個有名的鍾表收藏家,隻可惜他老人家走得早,我又不忍心把他老人家收藏一生的東西賣掉,隻好子承父業,繼續幹下去”


    “搞收藏有意思嗎?”


    “有什麽意思,不當吃,不當喝,自得其樂而已”


    “噢”東東明白了,他看著對方身上的警服,忽然又改變主意道:“李叔,我現在又不打算賣它了”


    “啊?!為什麽?你可不要出爾反爾!”李偉華急道。


    “不是出爾反爾,隻是想改變一下方式”東東道。李偉華仔細聽著。東東接著說道:“您不是在秦皇島市公安局主管戶籍工作嘛,我正好非常喜歡那個城市,依山傍海,風景秀麗,氣候宜人,所以;我想隻要您能幫我辦理一個當地戶口,這塊表就是您的了,怎麽樣?”


    李偉華不由一喜,給人辦個戶口,對他來說簡直就是舉手之勞,所以問:“你的原籍是哪?”


    “沒有原籍”


    “哦?”


    “我隻想和我以前的家庭脫離關係,所以沒有原籍”


    “哎呀!”李偉華為難了,沒有原籍怎麽能辦戶口呢?這等於是要平白無故增加一戶,這誰能辦到,為難之際,他又問道:“小夥子,沒有原籍怎麽可以?你是不是出了什麽事啊?”


    “做警察的就是敏感,您說的沒錯,是有事,但不是您想象的那樣,是家庭內部的矛盾,具體原因就不便細說了”


    李偉華考慮了一下,還是沒有擺脫掉這塊金表的誘惑,建議道:“這樣吧,你能不能先跟我回秦皇島,因為你是個黑戶,要落戶隻能想別的辦法,不過成不成,我也不敢說死,你看怎麽樣?”


    “可以,即使不成,就算去玩一趟”東東同意。


    列車這時正路過華山,巍峨險峻果然是名不虛傳,遠遠望去,整座山體猶如一塊衝天巨石,除了山頂和山腳綠色蔥翠,中間幾乎都是垂直的青崖石壁,他們隔窗遙望


    第二天淩晨五點鍾,列車到達北京,因為李偉華要回秦皇島,東東也隻好改變原有的想法,跟隨前往,反正他的計劃也不重要。李偉華對他相當熱心,在候車時,還特意給他買來早點,看到老頭跑前跑後,他反而有些過意不去。就這樣一直等到早晨八點鍾,他們又搭上了開往秦皇島的長途客車,而且車票也都由李偉華包下了。


    就這樣,在中午十二點鍾,東東終於踏上了這座位於河北省東端,瀕臨渤海的美麗城市,它包括山海關,海港和北戴河海濱三個區。山海關北倚燕山,南瀕渤海,素有‘天下第一關’的美稱。而北戴河海濱又是著名的療養勝地。海港則是北方少有的終年不凍的天然良港。這裏的氣候,一年四季相差不大,尤其勝夏特別涼爽濕潤。東東剛一下車便深深迷戀上了這塊寶地,不管怎麽說,他是決定要在這裏安家了。


    “小夥子,我們到了,這就是我家”從出租車裏下來,李偉華熱情招呼,他能把素不相識的東東直接帶到家來,就足以說明他愛表心切,生怕節外生枝,所以寧可麻煩些,破費點,也心甘情願。一進門,李偉華就把東東介紹給家裏人,他並沒有說是為了一塊表才將東東領來的,而是說早認識,住幾天就走。


    這是一套普通的三室一廳的房子,家俱擺設很一般,家庭成員除了李偉華,有他妻子,有他女兒,據說還有個兒子已經成家另過了。東東雖然年齡不大,可閱曆非同尋常,他一眼就能看出,這是一家循規蹈矩的實在人。


    正好是午飯時間,女主人因為丈夫回來非常高興,忙裏忙外,不一會便準備了一桌豐盛的飯菜,並招呼客人上桌。東東的外表文質彬彬,舉手投足大方得體,言談舉止雅致有禮,所以一見麵,就很招人喜歡。


    吃飯時;女主人隨口問:“年輕人,你今年有二十歲嗎?”


    “阿姨,我都三十多了”東東道。


    “哦!看不出來,你家是哪裏的,口音怎麽帶點東北味?”女主人的好奇心還很強。


    “我從小在沈陽長大,後隨父母到西安,所以口音就有點亂了”


    “你來秦皇島是出差?”


    “不,隻是來玩玩,我現在還沒有畢業”


    “你念的是什麽學還沒有畢業?”


    “我正在北大讀研究生,明年就會完成學業”東東的話不論真假,可他的表情絕對沒假。李偉華在一旁聽的都有些暈,不由疑惑地看著東東。


    下午;李偉華饒有興趣把東東帶進一個房間,一進門,東東便為裏麵的情景感到一陣驚異,原來這個房間裏琳琅滿目竟然都是鍾表,有立鍾,坐鍾,掛鍾,大小不同,形態各異,有的華貴典雅,有的精巧絕倫,有的古色古香,有的造型奇特,有不少鍾表還在走動,發出各種奇妙的鳴響,置身其中完全是另有一番觸動心靈的感受。


    “太棒了!這樣的場麵,我還是頭一次見到,真是一個令人眼花繚亂的鍾表世界!”東東忍不住讚歎道。李偉華能與人分享這份收藏的樂趣自然也是一件高興的事,他為東東講述著他與這些鍾表的故事,追根溯源,鍾表收藏在他的家裏是很有曆史的,他爺爺那輩就有收藏鍾表的嗜好,到了父親這一輩,對這份收藏更是情有獨鍾。現在這些凝聚著兩代人感情的東西又傳到他的手上,如果談及愛好,他不如先輩,加上前些年生活艱難,手頭拮據,根本無力支持這份愛好,以至於當時還賣掉一些珍貴的藏品,現在想起還在追悔莫及。好在近幾年負擔輕了,時間也充裕了,再拾起這個愛好自然是樂趣無窮。目前;他手頭的藏品中,有一些已經成了珍貴的文物,其價值根本不能用金錢來衡量。


    東東在注意聆聽,他沒想到對方在對鍾表收藏上擁有如此強烈的熱情,怪不得為了他這塊表,對方能如此執著,他現在是真正理解了。


    晚飯以後,李偉華又和東東單獨聊了一會,並答應最多等上三天就會給東東答複。睡覺時,他把東東安排在以前兒子的床上。


    第二天;李偉華趕早去上班,東東閑著沒事獨自一人出去逛街,他逛街可不象別人那樣轉商場,遊公園,娛樂購物。而是先買一張本市地圖,擠上公共汽車,任其行駛,坐到終點再換乘另一趟,再到終點再換。就這樣來來回回,東轉西繞,幾乎轉遍了整個市區。等實在不想轉了,也就近中午了,這才滿意而歸。下午;他依然象上班一樣接著出來閑逛,而且越逛越遠,竟然逛到了山海關,等到回來時已經見不到太陽了。


    第三天;東東照樣早出晚歸,象完成任務似的去逛街。隻是今天逛得要比昨天精細,而且辛苦,因為今天無論去哪兒都是徒步而行。走得路線更多都是胡同老街,深巷裏弄。下午,他又乘坐一輛旅行車沿著海濱公路去了北戴河海濱,去這裏與昨天去山海關的情形差不多,無非是走走看看,然後回去。


    第四天;自然用不著過多重複,因為他又逛了一個上午,而且還特意去港口看了看。下午,他沒有再去遠處,而是直接來到被稱做‘文化城’的商業街,這條街主要以經營各種文化用品為主,如書籍圖片,紙張文具,磁帶音響等等。穿過一排店鋪門麵,當他來到一處較為安靜,仿古的亭台樓閣前,不由停住了腳步。原來這是一處書畫作品自由展示,自由交易的市場。此地原本是一座公園,因為緊鄰文化城,書畫經營者都選擇這裏擺攤設點,久而久之便形成了如今的書畫市場。除此以外,這裏還摻雜了不少其他生意,如賣花鳥蟲魚的,木雕石刻的,古玩瓷器的,總之是稀奇古怪的什麽都有。被吸引而來的顧客絡繹不絕,東東也在其中走走看看,磨蹭到傍晚,這才擠車回去。


    就在東東剛剛進門,李偉華便高興迎上來道:“王海東,走,跟我進屋,我有話說”。東東看出對方今晚與平時不同,估計可能是辦理戶口有了眉目,便跟隨來到這間鍾表收藏室,在這裏說話沒人打擾。


    “海東啊,是這樣”李偉華按著東東的肩頭認真道:“因為你這個情況過於特殊,沒有原籍檔案,憑白無故登記立戶是不可能的,我也仔細考慮過,這個事是急不得的”


    “可我等不了,這您清楚”東東有些失望。


    “是啊,所以我想了一個辦法,就是不知你的意見”


    “噢,說說看”


    “是這樣,三年前,有一個外地人遷居本市,遷居手續剛辦了一半,卻不料意外身亡了,按規定應該注銷戶口,可問題就出在手續不全上,遷出單位說此人已經不屬他們管轄,而遷入本市的手續又不全,隻能補齊再說,所以拖到現在,目前這套手續就在我手上押著,隻要有人頂名辦理,補上一張表格就算落戶了”


    “喔,是這樣”東東聽明白了,迅速考慮了一下,立刻答應道:“好吧,我願意用這個身份申請戶口,隻是不知道以後會不會有問題?”


    “隻要你沒有問題,那就萬事大吉了”


    “什麽意思?”東東不明白。


    李偉華這才道出自己的不安:“如果不是為了一塊表,我就是膽子再大也不敢這麽辦,不出事還好說,萬一出事,第一個受牽連的就是我,我真是擔心你有什麽問題”


    “這您盡管放心,我可是一個清清白白的人,我說過,隻是因為家庭的問題”


    “既然如此,那你發誓,出了這道門,你我就算兩清了!”李偉華也隻能用這種不是辦法的辦法來做個自我安慰了。


    “好!我發誓!”東東舉起右手。李偉華這才把下麵的內容交待清楚,他讓東東冒名頂替的這個人叫劉鈺,漢族,一九五六年出生。隻要重新填上一張表格,付上照片,就算落戶了,幾天後就可以領取身份證。東東聽到這自然很高興,他不但喜歡‘劉鈺’這個名字,而且出生日竟然是同年,似乎這個身份就是命運之神為他準備的。


    事已至此,東東將自己的勞力士金表交給對方,就此告別。李偉華本想留他過夜,但還是打住了,目送他離去


    東東走後先臨時找了家旅店住了一夜,第二天便到昨天去過的書畫市場附近打聽租住房。這裏是市中心,房子非常緊張,不過功夫不負有心人,他終於在一處居民大院裏租到一間不足八平米的小南房。麵積小,條件差,光線昏暗,但畢竟有了落腳點,還是非常滿意的。接下來,他又辦的一件事就是趕到郵電局預訂了長年的天津晚報。之後又去購買了文房四寶,回來抓緊時間做畫寫字,目的是為了去市場上擺攤出售,他現在無論幹什麽,首要任務是必須找一條掙錢的路子,因為他身上的錢已經不多了,再不想點辦法,恐怕要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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