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蘆套小學就在鎮政府旁邊,距離有三百米。


    雖然葫蘆套鎮是永安縣最貧窮的小鎮,但鎮政府的大院修建得很是氣派,和不遠處破敗寒酸的小學校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鎮政府的青石圍牆很高,大門很是氣派,是一個仿古的樓閣,這個仿古的大門,雕龍刻鳳,花了十幾萬元。


    院內更是小橋流水,亭台樓閣。


    辦公室是一座新建好的四層樓房,同樣是仿古建築,樓閣台榭、玉砌雕闌、十分的漂亮。


    而旁邊的小學校,本來低矮的圍牆,早就坍塌,站在遠處,一眼就能看到,十幾間破舊低矮的土坯房,在風中搖晃。


    倒塌半截的圍牆上,斷斷續續的寫著:再窮不能窮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


    學校的兩扇大門,倒了一扇,隻留下另一扇,無力的靠在牆上。


    當三個人的車子開到鎮政府前的一個高坡上,看到了這個鮮明的對比,這讓三個人很是震驚。


    破舊低矮的小學校,幹淨漂亮的鎮政府四層小樓。


    季廣傑看了一眼馮斌道:“先去小學校?”


    葉晴晴拿出相機,找了一個角度,巧的很,鏡頭裏,把漂亮的鎮政府和殘破的小學校拉在了一起。


    “哢嚓……哢嚓……”


    葉晴晴不斷地拍著。


    馮斌是組長,年齡三十出頭,比較成熟穩重,他搖搖頭道:“還是去拍小學校吧,別的不要過問。”


    葉晴晴咬著嘴唇,憤憤的道:“永安縣最貧窮的葫蘆套鎮,鎮政府不窮呀,建的亭台樓閣,很漂亮呀,這座小樓要花費幾百萬吧?,你們看旁邊的小學校。”


    季廣傑看著葉晴晴道:“葉晴晴,多拍幾張,發媒體上。”


    馮斌瞪了一眼季廣傑道:“你們來天泉市的目的是什麽?不是反腐吧?”


    葉晴晴憤憤的道:“我們不反腐,但看到這種情況,很是氣憤。”


    季廣傑大聲道:“我敢說,葫蘆套鎮長絕對是個不合格的鎮長。”


    馮斌沉聲道:“季廣傑,不要多管閑事,走吧,歐陽書記還等著要資料,咱們盡快拍完。”


    葉晴晴坐上車,看著馮斌道:“這不是管閑事,看到這樣的事,誰都不會舒服。”


    馮斌沉聲道:“你不舒服,又能怎樣?咱們的目的,就是拍好紀錄片,讓扶貧項目落到天泉市,讓孩子們用上電學習,不用再提著煤油燈上學,不再住這種破土屋,葉晴晴,你明白嗎?”


    葉晴晴點點頭道:“我明白,馮斌同誌。”


    葉晴晴明白,馮斌的話,很有道理,她不再說什麽。


    三人開車來到葫蘆套小學的門前,三人被這個小學校破爛的成度驚呆了。


    倒塌的圍牆,掉了一扇木門的大門,低矮的土坯房屋,很多地方已經漏雨。


    葫蘆套鎮小學的牌子,從中間裂開了一條木縫,在風中搖搖晃晃,拍打著土牆。


    馮斌看到牆上斑駁不全的標語:再窮不能窮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他感到,嘴裏很是苦澀。


    由於圍牆的倒塌,這個標語變成了:……窮教育……苦……孩子。


    這是多麽大的諷刺呀。


    “汪汪……”三人剛走進院子裏,幾條餓得皮包骨頭的野狗,瞪著大眼,呲著牙,從一間教室裏衝了出來。


    嚇得葉晴晴一聲驚叫,躲到了馮斌的身後。


    “你們是誰?幹什麽的?”一位滿臉皺紋,穿著一身粗布衣裳,敞著懷的老人,趕著三隻羊,走了進來,看著馮斌他們。


    “大爺,我們是市裏的領導派下來拍攝葫蘆套小學的真實情況的,我姓馮。”馮斌連忙拿出自己的工作證。


    老人一聽是市裏派下來的人,臉上頓時露出恭敬的神情,他擺擺手道:“我不識字,馮同誌,你們拍吧。”


    季廣傑開始拍攝起來。


    “老人家,您貴姓?”馮斌掏出一盒煙,遞給老人一支。


    老人笑眯眯地雙手接過來,放在鼻子上聞了聞,笑道:“好香。”


    馮斌用火機給老人點煙,老人很慌亂的道:“我自己來……我自己來。”


    老人吸了一口煙,兩腮凹了下去,然後又鼓了出來,兩道藍煙從鼻孔裏徐徐噴出來。


    “我姓胡,學校放假了,我在這裏看護學校。”老人說著,把三隻羊攆進了一間房子裏,關好殘破的門。


    馮斌看著殘破的學校道:“老人家,這個學校有多少學生?到現在,還沒有通電嗎?”


    老人伸出滿是老繭的手道:“這個學校,有二百多個學生,前幾年還有電,去年山洪暴發,把變電所和線路,都衝垮了,鎮裏沒錢建新的變電所,停電一年多了。”


    “孩子上學怎麽辦?”馮斌問道。


    “孩子們都有煤油燈。”老人剛說完話,幾個赤著腳丫的小孩子,怯生生的靠著牆,站在那扇大門前,望著這裏。


    看著赤著腳丫的孩子,馮斌忙道:“孩子們,快進來。你們是這裏的學生嗎?”


    一個大眼睛的男孩子不是太怕生人,他低聲道:“我是這裏三年級的學生。”


    馮斌撫摸著男孩子的頭道:“你叫什麽名字?”


    小男孩伸手摸了一下馮斌胸前的照相機,笑嘻嘻的道:“小名狗娃子,大名張來福。”


    馮斌忙道:“張來福,你帶著我們看看你們的教室行嗎?”


    張來福指著老人道:“胡爺爺有鑰匙。”


    老人一聽要看教室,連忙從腰裏掏出一串鑰匙,去開教室的門。


    低矮潮濕的教室被打開,撲麵而來的是股股噎人的黴味。


    這些教室竟然都沒有窗戶。


    “老人家,教室怎麽會沒有窗戶?”馮斌疑惑地看著老人家。


    “以前有窗戶,後來壞了,沒錢修,為了防止刮風下雨,教室進水,都用土坯堵上了。”老人指了指堵上的窗戶。


    教室裏很暗,竟然有積水,用土坯支起來的底座上,放著水泥台子,當做課桌,沒有凳子,孩子們上學,要從家裏帶凳子。


    老師的講台,也是用土坯砌起來的講台,黑板都掉了顏色。


    一絲光亮透了進來。


    馮斌抬頭一看,房頂上,有一個窟窿。


    這間教室,已經漏天了。


    他們看了十幾間教室,馮斌的心很沉重。


    就連平時嘰嘰喳喳的葉晴晴也變得沉默起來。


    這就是孩子們上學的地方?


    季廣傑默默地拍攝著這裏的一切,心理壓抑的就像要爆炸一般。


    葉晴晴連忙從車裏取出一些零食和準備好的幾雙鞋子,跑了過來道:“來,孩子們,阿姨這裏有鞋子和吃的。”


    幾個孩子好奇的接過包裝花花綠綠的零食,看個不停。


    天黑了,兩輛轎車開了過來,慢慢地停下。


    鎮長苗永河去吃喜酒,在酒桌上,和鎮書記梁福義鬧了點矛盾,他有點喝多了。車子剛開到這裏,他感到了尿意很急,他讓司機停下。


    司機連忙停下車,秘書王城連忙給苗永河打開車門,扶著他下來。


    苗永河暈暈乎乎地走下車,來到小學門前,對著那個還在晃動的學校牌子,放出了水。


    馮斌和季廣傑剛拍攝完走出教室。


    葉晴晴正彎下腰,給孩子們試穿鞋子,一股異味傳了過來。


    葉晴晴抬頭一看,她看到了一個滿身酒氣的男人,正對著學校的牌子撒尿,模樣十分的惡心。


    “呸……流氓……。”葉晴晴臉色一紅,連忙轉過臉去。


    正在生悶氣的鎮長苗永河,猛然聽到有人罵自己流氓,他的怒火頓時爆發起來,這人褲子都沒有提上來,醉眼朦朧地咆哮道:“誰敢罵老子?活得不耐煩了?”


    他的火氣鎮書記梁福義那裏不好發出來,現在,有倒黴蛋撞上來,當然要發泄出來。


    葉晴晴年輕,火氣比較大,小丫頭是個火爆性子,她一聽這個惡心的男人自己稱老子,葉晴晴不願意了。


    “是我罵的你,光天化日之下,你竟然向學校的牌子上撒尿,不是流氓是什麽?”葉晴晴瞪著眼,盯著這個男人。


    秘書王城連忙彎腰給苗永河提上褲子,係好腰帶。


    “你***敢罵我?王城,給我打。”苗永河的文化並不是很高,這個人平時就比較粗野,要不是市裏有人,他根本坐不上鎮長這個位置。


    秘書王城剛給苗永河係好褲子,他一聽鎮長下命令打人,這人毫不猶豫地衝過來,大聲罵道:“你找死,竟然敢罵我們鎮長。”


    王城一巴掌就打在了葉晴晴的臉上。


    馮斌和季廣傑一看葉晴晴挨打了,季廣傑一聲怒吼,衝了過來,一拳就打在了王成的下巴上。


    季廣傑當過兵,他的身手很好,再加上他暗暗地喜歡葉晴晴。


    現在,一看自己喜歡的人被打了,他立刻對王城痛下重手。


    後麵的那輛車上,都是苗永河的手下親信,他們一看有人竟然敢毆打鎮長秘書,辱罵鎮長。


    他們知道,立功表現的時候到了。


    這幾個人都喝了酒,嗷嗷叫著衝了過來。


    馮斌一看不好,他立刻大聲道:“我們是來拍紀錄片的,是記者……”


    “嘭……”沒等馮斌說完,他就被打倒在地。


    混亂中,葉晴晴立刻撥打王詩茹的電話,竟然打不通。


    葉晴晴快速的把短信發到了王詩茹的手機上。


    一番混戰,馮斌和季廣傑被打倒在地。


    苗永河大聲喊著:“把他們關起來。”


    七八個人立刻把馮斌、季廣傑、葉晴晴關到了鎮政府的一樓,搶去了他們的攝影器材。


    鎮長苗永河回到鎮政府,睡覺去了。


    他剛睡一會,就被縣長蔡世忠的電話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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