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讓能率百官請立皇後看似是循規蹈矩的以固國本之舉,但真正動機其實是想以此告誡李曄,如果您暫時不打算立淑妃為後繼而立德王為儲,那就該選妃充實後宮了。


    後宮有後宮的規矩,不能隻有淑妃一個,也不能是淑妃一個人說了算。


    杜讓能知道皇後不輕立,所以才會說這些話暗示皇帝,李曄明白朝臣的意思,於是轉頭看了淑妃一眼,她沒有不高興,反而露出了笑容,很愉快的建議李曄按祖製充實後宮。


    “這……”


    “如果陛下不選妃,外人就該說臣妾妒忌不賢了。”


    “既如此,朕依你就是。”


    皇後當然是沒立,但選妃充實後宮這件事卻是定下來了,在宰相們的帶領下,六部九寺等衙門的朝臣紛紛上疏,奏折的內容自然是請求天子選立後妃以固大唐江山社稷。


    如果皇帝主動下詔選妃,名聲就不好聽了,所以得走這個群臣上表的流程。


    望著禦案上擺著的一百來份奏疏,李曄樂得半死。


    卿家們如此體察君心,那朕隻能恭敬不如從命了。


    天家無小事,皇帝大婚更是頭等大事,這關係到大唐國本。


    李曄已經二十一歲了,也是時候多找幾個女人了。


    不就是大婚立妃嗎,朕可不怕。


    李曄淡淡一笑,拿起朱筆一一批複,意見當然是照準了。


    他之所以有所猶豫,倒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害怕女人多了會牽扯他太多的精力,而且李曄不是一個自律的皇帝,寡人之疾甚重,即位以來的一年多時間,臨幸的女子並不少。


    宮中的女人都是屬於皇帝的,差的隻是一個名分,而且懷孕了就會得到。


    對於開枝散葉的事,李曄倒是挺勤快的,但懷上孩子的隻有淑妃,李漸榮的肚子根本沒動靜,其他那八個宮女也沒動靜,李曄有時候都在懷疑,會不會是淑妃在後麵搞鬼?


    但想來又知道這不可能,何芳鶯決不是這樣的女人。


    罷了,以後還是要保持克製,不能因為女人和欲望而影響了日常工作。


    猶豫的原因還有一個,那就算李曄很討厭小孩。


    前世的她,有時候會覺得乖寶寶可愛,有時候又覺得熊孩子麵目可憎,前世的她真的被小孩折騰出陰影了,聽到小孩的哭聲,情緒立刻就會變得暴躁,想死的心情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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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親兒子李裕出生都一個月了,李曄抱過他的次數隻手可數。


    李裕尚且看不出來,可天知道以後生出來的是乖寶寶還是熊孩子?


    不過在這時候身為皇帝的好處就體現出來了,皇帝可以生很多兒女,而且不用帶孩子,退一步講,這輩子生的兒女也不可能都是熊孩子吧,總會有那麽幾個乖寶寶呀。


    一一批複完禦案上的奏折,李曄終於鬆了一口氣。


    細細想來,這段時間大婚也比較合適。


    自即位以來,這一年多的時間裏,李曄做了很多事。


    收服李忠國和天威軍,罷韋昭度宰相位,殺楊複恭與劉季述等三十八名權宦,對宦官集團造成沉重一擊,擺脫了宦官挾製天子和朝政的局麵,李曄初步掌握中央大權。


    隨著楊守亮入朝,山南西道請服,外宅郎君殘餘勢力歸順,長安與河東結成形式同盟,重組六萬神策軍,長安武學興辦,鄭從儻病薨,崔胤出鎮山東,李曄基本掌握大權。


    去年末,李曄發十二鎮兵馬討伐鳳翔,最終蕩平鳳翔隴右二鎮,殺李茂貞等六百餘逆賊,沉重打擊了關中諸鎮的囂張氣焰,對東西二川與關東各道節度使形成極大震懾。


    關東不說,關中短時間內應該是沒人再敢蹦躂的。


    隨著今年的禦馬監成立和北鬥七大營的組建,李曄的威望已達到頂峰,值此西川戰事僵持之際,朝廷為皇帝隆重舉行大婚絕對是合適的,而且這也是昭示正統的絕佳時機。


    一切前置流程走完後,李曄正式下達旨意。


    “奉天承運皇帝詔中書門下:自朕視朝以來,逆賊直逼京師,內奸釁主淩臣,朕患於社稷崩亂致夙夜難寐,自忖曆代先帝大業不可畢於朕,於是內除奸宦,外滅國賊,事必一一躬親,毫毛不敢有所怠慢,凡此日夜,內外諸事太平,以來一年有七月矣。”


    “今外廷已穩而內宮無主,家不可一日無母,國不可一日無後,眾卿請旨,朕亦應思量,惟念龍珠幸得,鳳霞歸位,選青白貞良封夫人,冠主六宮,即令左散騎常侍柳璨全權出辦,付禮部、宗正寺、太常寺、太府寺、將作監、京兆尹有司協理諸事,欽此。”


    婚姻大事,兒戲不得,民間百姓成親尚且有一套複雜的禮儀,皇帝結婚就更甚了,有一整套的祖製流程要走,持續時間長,地域跨度大,涉及家世和參辦人員多。


    從海選到遴選淘汰,到最後呈送預備名單由皇帝欽定最終人選,每一步都非常講究。


    這件事定下來後,李曄將精力集中到了西川戰事上。


    綿州牙將吳自在發動兵變楊守厚被囚禁後,李曄先後向東川調集了近六萬兵力,迫於這樣的形勢,顧彥朗隻得上表請入朝,隨後朝廷任命鄭元規為新任東川節度使。


    根據戰報來看,李保在上月中旬攻占利州打開了四川門戶,在楊守亮和符道昭的建議下,李保在利州休整兩日後又火速率兵趕往劍門關,也就是這個時間點,王建悍然起兵襲取梓州,並給李保發去書信,言明願為先鋒,助朝廷討滅綿州賊將吳自在。


    李保知道王建的心思,於是假意應允,給他回了一封信,放下梓州的王建不管,李保將注意力集中到了劍門關,劍門關守將是綿州衙將陳元卿,麾下有八千兵馬。


    雖然陳元卿也有些本事,雖然劍門關是天下第一險,但麵對朝廷近六萬大軍的圍攻隻堪堪堅持了四天四夜,七月二十半夜,劍門關守軍發生兵變,捉生兵馬使薛伏文趁陳元卿熟睡之際,率刀斧手衝入官邸盡屠陳元卿妻妾兒女和部下數百牙兵並生擒陳元卿。


    定初元年七月二十一日拂曉,劍門關殘餘的三千四百餘名官兵在捉生兵馬使薛伏文的率領下宣布起義,薛伏文率本部親兵於關門口繳械列隊,跪迎朝廷王師入城。


    李保遂率軍入城,將陳元卿就地處決並傳首京師。


    得知東川文武一箭不發的將梓州拱手送到王建手裏,新任東川節度使鄭元規氣得破口大罵,聽聞朝廷大軍攻占劍門關後,鄭元規便率千餘隨從投奔蜀王,請他出麵主持公道。


    李保安慰了一陣,但隻道:“此事本王做不得主,須恭請聖斷。”


    拿下劍門關後,神策軍士氣高漲。


    七月二十八日,李曄再次接到前線奏報,據李保和楊守亮稱,他們已率軍晝夜兼程前往綿州,力爭在王建到達之前奪回綿州,李巨川和羅隱也發回奏報稱所部已做好準備。


    這便是目前的全部情況,尚且沒有最新進展。


    前線雙方拚命,後方雙方拚後勤,打仗打的就是錢,如果戰爭曠日持久,誰也吃不消,不過與吳自在相比,長安天子的戰爭動員組織能力更強,後勤保證體係也更完善。


    李曄現在能做的,也隻有搞好後勤人事工作,督促資軍錢糧落實到位。


    劍州普安,李保自己都沒想到會這麽容易得勝,領軍出征不到兩個月,他已經奪取了益昌、利州、劍門關、劍門縣、普安縣、葭萌關,兵鋒直逼武連,遙望綿州重鎮梓潼。


    事情順利得有些出乎意料,李保簡直有些不敢相信。


    進入普安縣衙後,李保給妻子蜀王妃徐如意寫了一封家書,說前線戰事順利,自己也一切都安好,讓徐如意不要擔心,好好照顧兩個孩子就行,碎念念的寫了足足四張紙。


    他寫家書的時候,幕僚也把安民告示起草完畢了,李保看了一遍隨即將其發出,之後李保與楊守亮等人在縣衙裏接見了普安縣本地官員和士紳,宣諭了朝廷的大政策。


    一切善後工作完畢後,李保將犯官及其親信幕僚裝進囚車,隨吳自在遣防普安守將文嚴的首級一道發回長安,同時差人向朝廷報捷,最後派人將最新情況告知李巨川和羅隱。


    該辦的事都辦完後,李保邀楊守亮等人出府遊覽這座古城。


    不高的城樓上,當地父老介紹了諸葛亮伐魏時走過的古道和昭烈政權在普安留下的曆史遺跡,一一講解了蜀地的風土人情,李保雖然來過四川,但還是聽得津津有味。


    望著綿綿青山中的古蜀道,李保感慨道:“劍州自古都是蜀地門戶,薑維據關堅守致鍾會十萬雄兵不能入,如今卻被我等輕鬆破之,漢唐同劍門,攻守之勢為何卻不同?”


    幕僚見蜀王情緒高漲,連忙搶先答道:“此乃至尊天威庇佑所致,故平叛王師得以戰無不勝攻無不取,攻入巴西活捉吳自在尚是易如反掌,區區劍門關不足為大王道也!”


    標準答案,李保一笑了之,又問道:“那安祿山亂軍攻破潼關作何解釋,九大節度使兵敗相州又作何解釋,難道是先帝天威不佑朝廷將士反佑亂軍嗎?此由與實情不合。”


    經此一駁,幕僚頓時麵紅耳赤,喃喃不再言語。


    楊守亮笑道:“下官以為破劍門關原由有三,一是我軍兵多將廣糧草充足,二是綿州人心向唐,三是陳元卿非能,一牙將爾,平生也無大戰經曆,若是楊守厚或吳自在親臨劍門關坐鎮,吾等輕易不可破,天下雄關無數,若都能如此輕破之,六國早已滅秦。”


    他舉的是六國伐秦的故事,此言一出,立即有幕僚附和道:“大帥此言然也,若守關者是名望大將,將士作非常戒備,持勁弓強弩,糧草充足,軍心穩定,劍門關萬難破之!”


    這人插嘴打斷自家領導的話,是以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楊守亮看了一眼,反應過來又連忙作揖告罪,楊守亮沒有怪罪他,接著話題說道:“為大將者,能審時度勢,攻敵不察,能揣摩人心,攻敵不和,能身先士卒,攻敵不敢,劍門關得破,下官以為功在大王。”


    李保笑笑,但卻不作評價,而是總結陳詞道:“本王認為,天下沒有攻不破的雄關,秦據崤函之固致履至尊而製六合,然不過十五年就被漢祖楚霸推倒宗廟,劍門關雖險,但也不是第一次被攻破,石頭關險要,王敦、桓溫曾入,長江天塹,王濬、賀若弼、韓擒虎曾入,疆場變化多端,兵家妙理不僅在乎將帥明心,但備三才,就沒有攻不破的雄關。”


    “可是漢祖是自武關入秦,起初陳涉可是兵敗函穀關了。”


    高高的城樓上,不知是誰小聲嘀咕了一句,這就是鑽牛角尖了。


    李保笑笑,耐心解釋道:“言之在實,但函穀關的作用是拱衛關中,秦地不保則無函穀關獨存之必要,薑維守住了劍門關,但漢祚天命卻終了,守關大將並不是獨守一關,雄關也隻是戰場上的一處要點,若把獲勝的希望完全寄托於雄關,則雄關不可守。”


    張威附和道:“大王說的對,劉寄奴北伐被阻潼關,沈田子卻從武關入秦,武關一破,潼關秦兵軍心大亂,姚氏君臣隻能相對垂淚,所以下官以為防賊不能單靠一處幾處雄關。”


    張威這講的就是點線麵結合的大規模防禦會戰了,李保頗為認可的點點頭,和聲讚許道:“楊工部和張節度不愧是沙場老將,吳自在僅靠劍門關是不能阻擋朝廷數萬雄兵的。”


    聊天結束後,李保心情大好,命幕僚將談話內容撰成奏章呈送長安與天子過目。


    次日,定初元年八月初二拂曉,李保率五萬大軍趕往武連,等拿下武連和黃安,下一站就是梓潼,梓州的王建得到朝廷大軍動向後,迅速起兵沿涪水北上,逼近涪城和巴西。


    李巨川、羅隱、柳長暉和吳自在打了幾仗,但均未取得優勢,接到後方戰報後,得知自家主公和蜀王的大軍已占領劍州全境,李巨川與羅隱議畢,果斷率兵退守高靈山。


    武黃二縣並無險隘,肯定擋不住蜀王,下一次戰報傳來,蜀王很有可能已到達梓潼城下,高靈山在梓潼西南,離梓潼隻有一百多裏,早早趕到這裏,也方便與王師策應。


    朝廷大軍從東北方向殺來,沿武連、黃安、梓潼、魏城一線直逼綿州治所巴西,王建大軍從西南方向殺來,沿涪水直逼涪城,涪城一過,巴西就直接露在了王建刀口上。


    麵對這樣的局勢,綿州刺史府高層驚恐不已,已有好些個文武官員逃離巴西,要麽去迎接朝廷王師,要麽去投靠王建,願意跟吳自在一條道走到黑的根本沒幾個。


    吳自在也嚇得半死,接到劍門關失守,陳元卿兵敗被擒殺的消息後,吳自在咬牙切齒的嘴裏隻蹦出了一句怨毒的話:“薛伏文,乃父要殺了你全家,兒郎們,去把他娘燉了!”


    如果說劍門關失守隻是讓吳自在破防了,那麽王建起兵伐綿的消息對他來說就是五雷轟頂的噩耗,對於薛伏文,吳自在還能烹殺他的老娘來泄憤,但對王建隻有破口大罵的份。


    什麽偷牛賊,什麽王屠戶,什麽豬狗不如,吳自在幾乎把知道的醃臢字眼全都罵出來了,但罵完之後卻不得不承認既成事實,隻得召集綿州文武群策群力討論對敵之策。


    其實也沒什麽好商量的,無非兩條路,一是收縮兵力堅守巴西,一是分兵把守梓潼和涪城,畢竟這兩地都是巴西的門戶重鎮,如果梓涪失守,大家夥兒就隻能縮在殼裏等死了。


    堅守巴西真就是等死了,吳自在深思熟慮過後,決定出去搏一搏,不過在此之前他還要辦一些事情,會影響綿州大局的人都不能留著,比如被他囚禁的上任綿州刺史楊守厚。


    可憐楊守厚,堂堂外宅郎君出身,楊複恭的嫡係親信,風光了大半輩子,最終卻落得個被衙將囚禁虐待的下場,被吳自在關在了他最熟悉的竹林別院,為了防止主公逃跑,吳自在熔鐵澆鎖將門全都封死,把狗洞也都堵上,每日的飯食則從牆跟挖的小洞裏送進去。


    楊守厚一開始會大聲辱罵吳自在泄憤,當然也遭到了吳自在的毒打,滿口牙齒隻剩下幾顆,話都說不利索了,後來他又策劃逃跑,吳自在察覺後,打斷了他的雙腿,又用鐵鏈子鎖住他的雙手雙腳,鐵索的盡頭則用鐵水澆灌在一方青石下麵。


    有一回楊子初偷偷跑來看望父親,見到楊守厚的慘狀直是坐地嚎啕大哭,聽到小兒子的聲音,披頭散發的楊守厚激動得不行,拽著青石爬到小洞口看兒子,但卻說不了話。


    外麵的楊子初隻能聽到父親含糊不清的聲音,然後父子二人隔洞哭泣。


    不過現在好了,生不如死的楊守厚將迎來生命最後一刻。


    中秋前十天的晚上,吳自在的高大身影出現在竹林別院之外,被強行帶來的綿州文武齊齊咽口水,心內都是一片冰涼與恐懼,事已至此,他們也猜到了吳自在打算幹什麽。


    “吳將軍您先忙,下官上個茅廁。”


    一人麵色慘白,說著就要從吳自在身後走出,可是哪裏走得過去,讓吳自在一把揪住了,吳自在這般模樣讓眾人心裏更毛了,那人作出不解的樣子顫聲道:“將軍這是……”


    吳自在獰笑不止,大臉湊近道:“你說幹什麽?當然是吃肉了。”


    話音未落,一口小巧的寶劍就捅穿這名官員的喉嚨,在場綿州文武嚇得一片低呼,借口上廁所的那人倒地,雙手捂住噴血的脖子,口鼻同時嗆血,隻聽道:“你不得……”


    一句話沒說完,斷氣了。


    吳自在把劍抽了出來,踹開漸漸冰涼的屍體,在場沒有一個人敢動。


    “去,把主公帶出來,客氣些。”


    “遵命!”


    士兵提重錘打爛大門,隨後衝入竹林別院,哭聲震撼夜空。


    定初元年八月初五夜,挽強使吳自在作亂,綿州刺史楊守厚被殺,終年四十二歲,其妻兒老小與親近將吏三百餘口一同遇害,吳自在自立刺史,分兵迎戰李保與王建。


    蜀地變亂暫且告一段落,且看吳自在如何出招。


    經過一輪輪的篩選,一份謄寫有幾十女子名字籍貫家世的名單與她們的畫像被一道送入宮中,皇帝選妃有一整套完整的流程,就算是皇帝本人也不能對其過多幹預。


    李曄反正也不懂這些,就由著柳璨他們搗鼓了。


    不過在翻看這份名錄和畫像的時候,李曄心裏還是很有些激動的。


    按慣例,除皇後以外,唐代後宮有四妃九嬪二十七人。


    四妃就算俗稱的貴妃,限定四人,中晚唐以後為三夫人,封號淑、德、賢,正一品。九嬪是昭儀、昭容、昭媛、修儀、修容、修媛、充儀、充容、充媛,正二品。二十七人分別是九婕妤、九美人、九才人,婕妤正三品,美人正四品,才人正五品。


    這三等是為二十七世婦,另外還有禦女采女二十七寶林,前後六八之品,全部相加即為八十一禦妻,在皇後不輕立的情況下,封號為淑的貴妃就是名義上的後宮之主。


    不得輕廢,不得輕立,不得輕議。


    唐代選妃方式有禮聘、采選、進獻三種,李廷衣屬於禮聘這一類,在世家還存在的情況下,二十七世婦主要以皇親國戚和權門貴族出身的高門女子為主,這些女子不是官某代就是富某代,大多地位尊貴,端莊大方,溫爾文雅,長相美貌,一般以禮聘的形式入宮。


    在唐代,沒有奇遇,尋常巷陌的女子想要成為二十七世婦,比上青天還難。


    何芳鶯能嫁給李曄,真的難得。


    李曄把名錄大概翻了一遍,發現姓氏主要以柳、裴、張、崔、杜、劉、鄭、韋、王等姓為主,籍貫出自河東道和京畿道的女子最多,至少占了名錄的一半,中原地區也有一些。


    不用多想,這些籍貫關東的女子肯定都是各鎮駐長安進奏院報送的。


    放下手中名錄,李曄又對高克禮道:“去,拿畫像來看看。”


    高克禮聞言,連忙吩咐一個小宦官將厚厚一摞的畫像送到禦案上,李曄也不著急,一張張的平鋪展開,或者讓高克禮掛起來,變著花樣觀看,給自己選女人,的確該認真些。


    說實話,能進入決賽的都好看,這些畫中女子的姿色一個比一個好。


    五官端正,氣質大方,姿態優雅,燕環肥瘦,身材很好。


    當皇帝的女人,單單是美貌也沒用,氣質和神態也很講究,不然有失天家威儀。


    “朱令雅……”


    看到第三張的時候,李曄突然心動,忙問道:“此女何人?拿名冊來看!”


    高克禮連忙在名錄上找到這個叫朱令雅的,然後躬身回道:“陛下,這是宣武節度使朱全忠的長女,是宣武進奏院報送上來的,也不知道他們怎麽有畫像的……”


    天呐,這居然是朱全忠的長女!


    李曄大驚,一把推開朱令雅的畫像,厭惡道:“拿開,快拿走!”


    “是是是,奴婢馬上拿走!”


    高克禮嚇得不輕,輕手輕腳拿走朱令雅的畫像。


    冷靜下來,李曄又詢問道:“現任宣武進奏使是誰?”


    高克禮冷汗直流,一撲通跪在地上,小聲道:“奴婢不知,奴婢馬上去查!”


    “罷了,不用去查,留下朱令雅的畫像。”


    李曄尚且不能確定這是朱全忠的本意還是宣武進奏院趁機先斬後奏進行的政治投資,反正這兩個可能都有,朱全忠肯向朝廷進獻錢糧,自然也舍得把女兒到宮裏當妃子。


    回過神來,李曄覺得自己還是太冒失了,太容易被朱全忠刺激到。


    收斂情緒,繼續挑選,翻到第五張的時候,李曄又看到了一張令其怦然心動的,僅從畫像上看,此女麵容天成,五官標致,活脫脫一個美人坯子,眉宇微微含笑,一身青藍長裙,坐在椅子上,背靠蓮花池,毫無雕琢矯揉的痕跡,很像金喜善版的玉漱公主。


    李曄一笑,指著畫像道:“查名冊,看此女是何身份。”


    高克禮查閱後答道:“啟稟陛下,此女是兵部尚書劉相公長女,名疑。”


    “疑,劉疑……”


    李曄默念了幾遍劉疑,點了點頭道:“好,那這是第一個了。”


    高克禮聞言大喜,連忙提筆寫下劉疑的名字。


    事實證明,墨菲定律普遍適用,當你迫切想見到一個人的時候見不到,但一個偶然的時候卻能意外見到,看到第十張畫像,看到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子時,李曄無語凝噎。


    若事隔經年,再遇見你,我將如何致你,以眼淚,以沉默?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麵桃花相映紅,人麵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李曄的情緒複雜到極致,隻能用這兩首詩聊表萬一。


    畫中人不是別人,正是李曄朝思暮想思之如狂的一個女子,裴貞一!


    “快,快記下裴貞一的名字!”


    李曄樂得在榻上打滾,看得高克禮有些糊塗,不過當看到畫像的時候,高克禮才發現自己也親眼見過這個女子,去年在紫金樓外讓陛下滾出去答話的那個世家女子就是她!


    陛下為了她,甘願以道士身份自居。


    “陛下,記好了,這還有三十多張畫像……”


    “朕慢慢看,先把裴貞一和劉疑定下來,讓柳璨連夜去辦。”


    “奴婢領旨,奴婢這就傳話。”


    接下來的三十多張畫像,李曄選中了十一人,不必一一贅述。


    當然,選定後妃人選隻是第一步,接下來還有很多道流程要走。


    無禮不婚,況乎天子?


    古禮有很多流程,包括定名,受冊,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親迎,同牢,見舅姑,盥饋舅姑,婚會,婦人禮會,饗丈夫送者,饗婦人送者,天家會簡化一些流程,至於納采至發冊奉迎這幾個環節,則基本遵循六禮,天子不親迎,所以又省去了一環。


    納采問名之前,皇帝要祭告天地宗廟,之後以冕服視朝升座,宰相則率領文武百官參上並進賀表,然後禮官出禮於禁宮中道,宣布:“茲定某人某女為妃,命卿等持節行諸禮。”


    當然,天子不親迎也不代表不迎,隻是把奉迎改為了遣使,由有司與皇族宗室及親信宦官代替皇帝奉迎後妃,然後這些女子會依次過朱雀門、承天門、甘露門直到內宮。


    李曄要做的,隻是在百官參禮結束後著袞服在承天門等候。


    定初元年八月初九,秘書省太史局奏帝,十日黃道昌隆,大宜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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