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鳳紫檀圍榻上,陪嫁婢女正在為裴貞一梳發更衣。


    她負手端坐,雙目直視銅鏡,高髻端莊,簪垂流蘇,明珠奪目,這些發飾雖然光華璀璨,但卻掩蓋不住她的氣質和神采,深邃的眸光足以照亮這座幽深古老的宮殿。


    裴貞一居所是含象殿,含象殿是後宮諸殿之首,與前朝含元殿同在大明宮中軸線上,含元殿是大朝正殿,始建龍朔三年,其間逢元旦冬至等節日,皇帝在含元殿舉行活動,光啟二年含元殿遭遇重大兵禍,雖然僖宗對其進行了修繕,但禮儀朝賀功能已然廢棄。


    李曄即位後無意遷居內中,含元殿遂成為皇帝住所,含元殿為三出闕結構,殿前至丹鳳門有廣場和禦道,這一建築群構成了規禮宏嚴的外朝聽政區,禮儀朝賀活動則轉移到淑妃所在的長安殿舉行。


    所以含元殿現在具有兩個作用,一是作為皇帝的居所,二是承擔唐王朝的皇權標誌和國家象征,含元殿是前朝大殿,含象殿是後宮首殿,皇帝李曄居含元,裴貞一住含象,這是不是有什麽深意?


    其實按照李曄的個人感情,住在含象殿的女人應該是何芳鶯,但何芳鶯已是淑貴妃,在皇後不輕立的情況下,她就是後宮掌權人,而且她還為皇帝誕下了皇長子。


    所以如果何芳鶯再入主含象殿,那這很可能被外界揣測為皇帝有意立淑妃為後,會產生哪些不好的後果不言而喻,李曄不想給何芳鶯和她的家族帶來麻煩。


    均衡存乎萬物之間,況且李曄還需要很多盟友,河東裴氏就是最好的對象,世家固然有這樣那樣的不好,但唐代世家最大的好處就在於其中大多數跟李唐是統一戰線。


    一定時期的思想文化是一定時期內政治經濟的集中體現,新思想新文化又推動政治與經濟進入新一輪變革,那麽同樣某段時期的政治情況亦是當時國情的總體表現。


    什麽是封建社會,狹義來說就是以宗法製為核心的封邦建國政治製度,雖然發展中的官僚政治和地緣政治在逐步動搖貴族政治和血緣政治,但核心仍是官僚為輕血緣重。


    終唐一朝共有五百多位宰相,出自世家的占大多數,也就是說科舉仕子絕大多隻能在一定程度上參與國家治理,而不能全麵參與中央決策,宋代的科舉大規模擴招以及活字印刷術的出現,使得市民階層逐漸崛起,知識很難再被壟斷,門閥這才退出中國曆史舞台。


    但隨之而來的眼中政治問題也是有目共睹的,以鄉土地域為紐帶結成的文官黨群各自攻殺,劇烈的門戶殘殺造成統治階級嚴重內耗,大大加速了王朝危機。


    唐朝的確是後人心中的白月光,但識字率同樣有限,而且因為方鎮政治的原因,讀書人不一定非要死磕科舉,他們可以加入各鎮使君的幕府,以此走檢校或征召的仕途,隻要幹出成績,隨時能得到檢校頭銜。


    檢校即勾稽查核,通俗講就是留任查看,但有權行使該職權,相當於代理某官職,中唐以後檢校官職盛行,適用範圍大大增加,觀察防禦節度等使幕府僚官也能得到,在這樣的情況下,死磕科舉作甚?


    當然,這也會導致參加科舉的考生質量有限,皇帝自然就會把目光對準征召和檢校,這個時候世家的文化優勢也就體現出來了,然後科舉製度的有效功能就跟著大大降低了。往往試還沒開始考,皇帝就已經和宰相們定好了名單。


    緩和階級矛盾,促進社會上下流通,本是科舉最大的積極作用,但因受中唐以後時代現象影響,科舉成為了一個矛盾的製度,不能加強官僚政治,選拔出來的官員也不咋地,朝廷還得對其進行繼續教育和上崗實習,培養成本高,培訓周期長,不如檢校和征召來的痛快。


    世家有它存在的原因,在沒有掀桌子的實力之前,必須與其保持同盟關係,使之緊緊團結在以李曄為核心的朝廷身邊,君臣一心先把蛋糕做大,然後再說怎麽分配勝利果實。


    當然,無論是現在還是將來,李曄都不會對他們動刀。


    善戰者因勢利導之,社會現象不能一概而論的采用強硬手段打擊消滅。


    及近含象殿,李曄收斂心思,準備會見美人,看到含象殿宮人的時候,李曄又記起了一個比較重要的問題,那就是裴貞一和劉疑這十個新人的封號還沒有確定下來。


    曆史上裴貞一受封為河東夫人,屬正一品貴妃,但沒有舉行禮儀加封具體妃號,如果李曄仍然按照曆史上那樣封裴貞一為河東夫人,那李廷衣的地位就會變得相當尷尬。


    二女都出自河東,無論把河東夫人的名號給誰,總有一方不痛快。


    給裴貞一,李鴉兒怎麽想,給李廷衣,裴家又怎麽想?


    裴家和李克用倒不會因為一個名號就翻臉,但二女會不會因此而結仇就很難說了,想了一陣沒想出法子,李曄覺得把這件麻煩事還是該交給禮部那幫老家夥去操心。


    聽聞皇帝來訪,裴貞一率陪嫁婢女與含象殿數十宮人出殿迎接。


    “臣妾恭迎陛下!”


    裴貞一躬身施禮,身後宮女太監則齊齊埋頭低眉。


    李曄看著她,峨眉半尺金步搖,珠玉鳳鳥冠高髻,戴對名貴玉鐲,腰纏銀霜窄帶,左佩容香,右備絲巾,一襲魚鳥花紋點綴的深紅長裙,耳著明月璫,口如含朱丹,精妙世無雙。


    裝扮雖麗,但精致容顏隻以淡妝相襯,李曄不禁為之失神。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台月下逢。淑妃嫁給朕的時候沒有這麽大的排場,嫁妝也遠遠不如你,朕在你身上看到了開元盛世的影子。”


    何芳鶯當初嫁給李曄的時候,何士文給她置備的嫁妝隻有二百匹絹和一百兩白銀,裝飾也不如河東裴氏出身的裴貞一華貴,何芳鶯父親早逝,一家人全靠長兄何士文賣茶養活。


    回憶與何芳鶯的那場婚禮,李曄隻能用寒酸二字來形容。


    但高門女子的嫁妝真的很豐厚,裴樞他們給裴貞一置備的嫁妝有金銀銅錢,還有絲、綢、絹、布、瓷、瓶、外裳、內衣、首飾、玉器等用度若幹,僅衣裳就有十多套,都是絲綢材質,另外還有一張千工床,十五名婢女,五百匹良馬,這個總價值有多高不敢想象。


    劉崇望給劉疑置辦的嫁妝同樣很豐厚,價值高達近十萬錢。


    當然,這些嫁妝相當於變相資助李曄,大家也都知道皇帝的日子不寬裕。


    “是臣妾奢侈了,明天臣……”


    裴貞一感覺皇帝在陰陽怪氣自己,當下就準備開口承諾用度從樸。


    “沒關係,這是你的嫁妝,你隨心即可。”


    李曄淡淡一笑,執裴貞一右手,夫妻二人並肩走向正殿。


    在裴貞一之前,含象殿已有近十年沒住過人,早年有才人離奇暴斃在此,沒過多久宮中就盛傳含象殿鬧鬼,有宮女看到殿內有人彈琴歌唱,還有宦官於黃昏時分在含象殿外碰見一個無麵宮裝女子,女子問那宦官道:“陛下在哪裏?咦,我的臉怎麽不見了……”


    那宦官被嚇了個半死,連滾帶爬逃走。


    事情驚動田令孜後,田令孜也懶得去查,直接把含象殿封了,但這卻被宮人三人成虎說成含象殿有鬼,所以才被田中尉封了,於是含象殿漸漸就被宮人傳成了鬧鬼的宮殿。


    但裴貞一好像並不怕,才住進來沒兩天,她已帶人把含象殿收拾的井井有條了,殿內燈火輝煌,嫁妝堆滿了房間,但放置非常整齊,殿中還鋪了一條紅色蜀錦地毯專門迎接皇帝。


    宮人太監侍立各處,都穿著新衣裳,看的出來,裴貞一待她們很好。


    這場麵倒是有幾分盛唐氣象,何芳鶯的長安殿與之相比就像是小門小院。


    “貞一有心了。”


    “陛下客氣,這是為人妻本分。”


    裴貞一笑笑,拉著李曄的手往裏麵走。


    外麵是迎客區,內寢才是後妃私人房間,李曄跟著她走進來,隻見裏麵也是燈火輝煌,香爐升起嫋嫋青煙,屏風優雅,左邊牆上掛畫,右邊牆上扣有一口寶劍和一根馬鞭。


    李曄知道裴貞一會騎馬,卻沒想到她還精通劍術。


    見李曄駐步不前,雙眼直直看著牆上劍,裴貞一疑道:“陛下不會劍術嗎?”


    “朕……”


    李曄大窘,不好意思道:“朕手無縛雞之力,哪裏還會劍術。”


    裴貞一笑笑道:“臣妾師承武當道士,所學劍法出自武當,可以教陛下練劍。”


    “這……”


    “陛下不信?臣妾請以劍舞。”


    “可以。”


    ……


    一套武當劍法舞畢,李曄驚得說不話出來。


    行雲流水,自然而然。


    對於女子來說,有這份功夫已經很不錯了。


    雖然是花架子,但馬甲線的身材卻展露無遺,劈叉都行,動作非常輕快。


    裴貞一寶劍歸鞘,臉不紅氣不喘問道:“陛下以為如何?”


    “好,朕學不會。”


    李曄點點頭,勉強一笑。


    裴貞一看出皇帝有些落寞,輕聲安慰道:“陛下是天子,若是習武肯定比臣妾這等凡夫俗子厲害了,況且習武有助養身健體,陛下若是有空,稍習武學確不失為一樁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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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曄坐下,無奈一笑道:“朕羨慕江湖的逍遙快意,也想習一身武功,一人一劍遊曆四方,可朕生在帝王家,雖然號稱坐擁四海,但朕能見到的天下,唯大明宮與長安而已。”


    言語之間一片落寞,又帶著一絲疲倦,看見李曄突然這樣,裴貞一亦是心有戚戚,抱抱李曄輕聲道:“那咱們不學了,過些日子臣妾陪陛下出去轉轉,陛下覺得怎麽樣?”


    “去哪兒?”


    裴貞一想了想,夫君身為皇帝,不能跑太遠,於是道:“去華州,去藍田。”


    “這是要微服私訪啊……”


    李曄是極感興趣的,雙眼一下充滿神采,不過細思一陣後,李曄的目光又暗淡下來,帶著龍腿子和女人微服私訪四處偵察民情是辮子戲的套路,事實上皇帝根本不可能這樣。


    微服在京城轉轉還行,跑遠了是絕對不可能的。


    一是朝臣不會同意,二是無法保證皇帝的安危,三是國事怎麽辦?


    若是不告而別,大臣上朝時發現皇帝失蹤,朝廷立時大亂。


    “如今正是多事之秋,關中百廢待興,綿州戰事未定,便是收複綿州了,朕還是有許多事要處理,若是撇下基業擅自遊戲人間,便是不務正業的昏君了,想想也是愧對祖宗。”


    這話說的苦澀無比,裴貞一也聽的沉默了。


    出遊的事李曄沒答應,但學劍練武的建議卻是接受了,李曄本就忙於政務,暇時又沉溺女色不能自拔,身體早就虛的很厲害了,要是再不鍛煉一下,早晚得暴崩在床上。


    自己死了倒是不要緊,就是可憐這些美人要終身禁欲守活寡了。


    答應練劍學武侯,李曄收斂情緒,繼續在裴貞一寢宮轉悠。


    除了牆上那些東西,她的寢宮還設有書案、琴座、茶座、畫台、棋台、針繡坊、梳妝台,最讓李曄驚訝的是,裴貞一的書案上居然還擺著一副算盤和珍貴的算經全書。


    算盤就不說了,算經全書分別是《周髀算經》、《九章算術》、《海島算經》、《張丘建算經》、《夏侯陽算經》、《五經算術》、《緝古算經》、《綴術》、《五曹算經》、《孫子算經》。


    這是中國古代數學的明珠,是古中國數學水平的集中體現。


    唐代國子監下設算學館,置博士和助教指導士子學數學,高宗顯慶元年,欽定算經十書為算學館教科書,用以進行數學教育和考試,士子沒學好數學,油水衙門基本上進不去。


    數學不及格,卻說自己能到戶部當差,這不是惹人笑話嗎?


    遠的不說,目前的戶部尚書兼三司使的計相杜讓能就是一位數學高手,而曆史上的昭宗居然派他去討伐李茂貞,僖宗雖然以打馬球為長,但數學和音樂也非常精通。


    話說回來,在這個年代,這些冷門書籍都是非常珍貴的,擁有的人不多,李曄也沒想到會在裴貞一的寢宮發現算經十書和算盤,難不成她還在研究數學?


    不知學得怎麽樣了,如果是個高手,李曄倒是想跟她較量一下數學水平,見李曄驚訝,裴貞一麵色羞紅,解釋道:“大人精通算學,臣妾從小耳濡目染,所以也就玩弄此道了。”


    “原來如此,朕就說一般人不會看晦澀的算經。”


    裴貞一的父親叫裴靜,之前被裴樞推舉出仕,考慮到是嶽父,李曄也就同意了,授意柳璨把裴靜安排到清水衙門去,柳璨便讓裴靜出任算學博士,去國子監算學館教數學。


    看到算盤後,李曄還現場出題裴貞一打算盤,裴貞一欣然領命,運指如飛劈裏啪啦一陣響,沒一會兒就得出了正確結果,李曄樂得不行,說遇到了同行,也現場秀了一番。


    這些世家女子的確與眾不同,不但美貌知性,而且多才多藝,與裴貞一相比,商人家庭出身的淑妃就顯得遜色許多了,當然也不是說何芳鶯就比裴貞一差,各有所長而已。


    何芳鶯的確不會騎馬舞劍打算盤,但她可以作為李曄的政治助理。


    李曄想好了,等明年科舉結束,就讓裴貞一去教數學,這段時間先給她普及一下以代數為核心的初等數學及概率論與數理統計,然後再讓她主持國子監算學教材及理念的變革。


    當然,在這之前,得先把阿拉伯數字推廣開來。


    把裴貞一的才能了解完畢後,李曄歎息道:“朕乏了,今晚就在含象殿過夜。”


    “嗯……”


    “陛下,你弄疼我了……”


    此中細節不足為人道,侍立在外的宮人自是想入非非。


    四更天,高克禮進殿來,小聲問道:“大家,上朝的時辰到了,起駕嗎?”


    “朕病了,去丹鳳門散朝,重大急事送來含象殿決。”


    李曄困得眼睛都睜不開,覺得反正沒什麽大事,幹脆懶得去走過場了。


    長恨歌道:“天生麗質難自棄,一朝選在君王側。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始是新承恩澤時,雲鬢花顏金步搖,芙蓉帳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


    在丹鳳門集中整隊準備進宮上朝的大臣接到了通知,天子頭疼,今天不朝。


    宰相們以為皇帝真病了,紛紛進宮探望,顧弘文這些親信宦官也趕忙去找太醫,但卻被高克禮阻止,淑妃聽說李曄生病,心裏擔憂不已,天一亮就帶著李廷衣來含象殿看望。


    高克禮為難道:“夫人,陛下正在安睡……”


    何芳鶯冷聲道:“睡了本宮就不能看?陛下若無大礙,本宮立刻就走。”


    言下之意就是,我隻是進去確認陛下是否平安,高克禮不敢得罪淑妃,更不敢得罪李曄,想到皇帝是裝病不上朝,而且正在裏麵抱著美人呼呼大睡,當下哪裏敢放淑妃進去。


    何芳鶯見高克禮麵色古怪,直是一把將其推了個趔趄,怒聲叱責道:“本宮是天子結發正妻,在天地神祇麵前立了誓言,你怎麽敢攔本宮,天子能罰你,難道本宮就罰你不得?”


    高克禮登時無語,一個勁兒的跪在地上叩首告罪,隻好眼睜睜看著淑妃帶著親信宮人闖入含象殿,含象殿宮人聽到動靜也出來看,但見來者是淑妃,且神色不善,誰敢阻攔?


    況且長安殿的宦官都凶狠,看到都讓人害怕。


    當然,何芳鶯也不是直接就往寢宮去,而是在正殿等了接近半炷香的時間,等待無果後才獨自闖進裴貞一寢宮,榻上香豔場景映入眼簾,一男一女糾纏在一起,皆片縷不著。


    二人正呼呼大睡,對外麵的動靜渾然不覺,看來昨晚累的不輕。


    何芳鶯嘴角哆嗦,兩行清淚無聲滾落。


    “壽王!”


    她生氣,她傷心,她憤怒,但這一切複雜情緒卻不是因為皇帝寵愛裴貞一,而是因為皇帝沉溺溫柔鄉,還借口不去上朝,從進大明宮的第一天起,何芳鶯就曾多次告誡李曄。


    “今國勢漸沉,有大廈將傾之相,陛下受命危難之際,當思量曆代先帝創業守業艱難,深追太宗貞觀遺訓,以軍國大事為要,切不可沉溺聲色犬馬。”


    “宦人反複無常,陛下誅複恭非易,再不可與宦人重權,如此恐反為所害。”


    “英雄難過美人關,臣妾唯願陛下節欲,保重身體為重。”


    ……


    這些都是何芳鶯曾對李曄說過的話,今天看到這一幕,何芳鶯突然好失望。


    憤怒之下,她直接稱李曄為壽王。


    聽到這飽含憤怒又帶著哭腔的壽王二字,李曄驚醒過來。


    “芳鶯?你怎麽……”


    李曄大窘,連忙抓過被子蓋住身體。


    “陛下是想問臣妾為什麽會在這裏?”


    何芳鶯帶著哭腔,坐在椅子上哽咽道:“陛下說要中興國家,難道就這樣中興嗎?若太宗皇帝天上有知,陛下如何麵對,若社稷崩於一旦,陛下有何麵目見大唐十八代先帝?”


    “今諸道崩析,關中民生困敝,是為百廢待興大際,君為天下臣民萬物之主,惟其為四海九主,責任關係重大,凡軍國民生利病無所不度,將有所不稱其任。”


    “然銳精未久妄念牽之而去矣,反剛明錯用謂美人可得而沉溺其中…….”


    李曄羞得滿臉通紅,一句話說不出來。


    裴貞一也被淑妃的哭訴吵醒,不知何故,不知所措,一臉疑惑。


    “姐姐何故哭泣?”


    何芳鶯也不理她,說完話就失望的離開了。


    望著她的背影,李曄深深歎了一口氣,隨後起床更衣。


    告別裴貞一,李曄擺駕延英殿,詔三宰相、六部侍郎、當值翰林學士及中書舍人與知製誥等重臣入延英殿論政,又命高克禮、顧弘文、韓文約、魏進中、蕭不已等權宦參會。


    目的是全麵厘清東川局勢,細數朝廷軍政財政狀況,確定對川作戰部署。


    梓州是何芳鶯故鄉,但梓州被王建攻占後,李曄對何芳鶯卻連一句安慰都沒有,還一連好幾天與裴貞一這些新人尋歡作樂,甚至借口生病不上朝,李曄也知道自己這回過分了。


    原本李曄打算等收回綿州再視情與王建開戰,但現在李曄決定不等了,今天李曄的行為讓何芳鶯很失望,所以他打算奪回梓州,以此修複與何芳鶯的間隙。


    反正早晚要跟王建翻臉,不如就趁這次矛盾開啟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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