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臨近,斷斷續續下了將近一個月的大雪終於停止了。(.無彈窗廣告)


    臘八那天上午,元慶在會議室幫幾個留下來打掃衛生的犯人擦玻璃,梁川在鐵柵欄外麵喊開門。


    放梁川進來,元慶問:“你怎麽這個時候回來?不上班了?”


    梁川捂著胸口,大口地喘氣:“無,無產階級專政勝利萬歲……好,好了……老天睜開眼了啊……”


    “你是不是改判了?”元慶猛地抓住梁川的前襟,呼吸跟著急促起來。


    “沒……沒改判,不過有苗頭啦!”梁川用力掰元慶的手,掰不開,索性哈達一樣掛在了元慶的脖子上,“小哥呀,我梁川終於熬出頭來了……你猜咋了?中級法院下來文件啦……讓我重新整理自己的材料,要發回看守所重審……小哥你別誤會,文件我看了,絕對不是要加刑的意思,那裏麵有一句話啊,說,事實不清,量刑過重,建議重新審理……不能跟你羅嗦啦,馬隊讓我趕緊整理材料,明天帶我走……”


    “老天果然睜眼了……”不知是嫉妒還是替他高興,元慶竟然有些惆悵,臉色發灰,“你走了,我怎麽辦?”


    “這不是還沒走嗎?”梁川連摳帶戳,好歹掰下了元慶的手,“你放心,我整理完自己的材料,馬上幫你寫申訴。(.好看的小說)”


    望著梁川的背影,元慶覺得他就像一隻乒乓球,被人抽來抽去地打,最終不知所向。


    蔫蔫地回值班室坐了一會兒,元慶坐不住了,不行,別人都在忙碌,我不能閑著!


    前天,朱大誌把元慶喊到儲藏室,說他已經定下來要走了,獎懲大會馬上就開,當眾宣布減刑釋放名單。元慶說了幾句祝賀的話,心裏忽然就是一陣失落。朱大誌念叨幾句勞改隊的不易,突然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當你最放鬆的時候,一定會有一條狗竄出來咬你。”


    元慶問朱大誌這句話是什麽意思?朱大誌冷笑,搖著頭說:“不要問了,我隻想順順當當地離開這裏。”


    元慶估計,朱大誌肯定是被什麽人咬了一下,不然他是不會說這樣叫人摸不清頭腦的話的。


    朱大誌拿出幾本書遞給元慶:“這些東西我用不著了,以後你可以看看,很管用的。”


    那是一本《鋼鐵是怎樣煉成的》,一本《論持久戰》,一本《孫子兵法》,一本《資本論》。第一本元慶看過,看的是小人書,第二本聽說過,但是沒看過,第三本和第四本見過,看不懂。“這玩意兒管用嗎?”元慶笑道,“我隻想看法律方麵的書。”


    朱大誌一笑:“有時間最好看看,不吃虧。有本資治通鑒,可惜我看不明白,送人了,據說那是本好書。”


    《資治通鑒》元慶聽說過,好像屬於玩腦子係列的。


    朱大誌抽一口煙,搖頭晃腦地說:“子曰,君子食無求飽,居無求安,敏於事而慎於言……”“我操,朱哥,你是不是認識藏文生啊?”元慶撲哧一聲笑了,“你們倆真是一個娘養的。”朱大誌搖了搖手:“你不懂,你要是坐我這麽長時間的牢,隻要靜下心來學點兒東西,也會跟我一樣。我不是在賣弄學問,我是在膜拜古人,古人的很多東西是值得學習的,可惜現在人心浮躁……算了,聊點兒實際的吧。”


    “好啊。”元慶等得就是這句話,不然你喊我過來幹什麽?


    “我走以後,你注意點兒孫奎,此人就是一條瘋狗,”朱大誌的眼睛閃過一絲冷光,“你是個聰明人,說細了你會煩。我隻給你撚一下燈芯子,聽著,以後無論做什麽事情,後腦勺上張隻眼,嘴巴上加一把鎖。我太大意了,也可以說是弄巧成拙……你明白了?”


    其實朱大誌的第一句話說出來,元慶就明白了,孫奎把“喝茶”那事兒“點”給政府了!


    “沒弄明白……”元慶說,“你的意思是我以後躲著點兒孫奎?”


    “你已經明白了。你小子啊……”朱大誌按按元慶的肩膀,仰著臉笑了,“我就喜歡你這勁兒!這不叫裝,這叫‘抻頭’。你剛來沒幾天我就看穿你了,你小子心眼兒好使,不會害人,但你絕頂聰明,是個江湖人兒,哈哈。既然你這麽說,我就再撚撚燈芯子。我先問你,孫奎和夏世虎動過手你知道嗎?”見元慶點頭,朱大誌又問,“孫奎把夏世虎的被子裏抹了屎,然後往‘三迷糊’身上賴你也知道吧?”


    “聽說過。”其實,這事兒元慶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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