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被人砸壞了,十三開去修理廠。再說,我也不想把破車開到學校裏丟人現眼,便陪青青擠地鐵。


    這丫頭要我抱。我不抱。她就抱我。不像女人抱男人,像熊抱大樹。


    地鐵實在太擁擠了。抱不抱根本無所謂。


    她軟軟的凸起頂著我,我硬硬的凸起頂著她,互不相欠。


    青青說,她抱我,是本能。我頂著她,也是本能。本能是不能壓抑的。


    我覺得她說得有點道理。就像高峰時段坐地鐵,不擠得前胸貼後背是不可能的。在這樣的環境裏,極少會有異性認為你圖謀不軌,雖然事實上,你確實揩了油,有意或無意。


    那再往大處說,在一個性開放的環境裏,**可能會被人理解,柳下惠式的作懷不亂反倒成了變態。


    畢竟隻能是人適應環境,而不是環境適應人。我們隻是凡人,不能抵擋生存環境的力量。


    我對青青的生活環境有些擔憂。她的人生字典裏,似乎沒有高尚二字。我並不認為高尚必然能給人帶來幸福,但沒有高尚,人就不能融入主流社會。邊緣人,幾乎等同於異類。異類,是要被打壓的。人的本性就是多數欺淩少數。


    我把青青送到學校門口。兩個燙著爆炸頭的小太妹從我們身邊經過。


    “喲,新換的凱子啊!挺高的嘛。”


    “哈哈,換口味啦?”


    一陣唧唧喳喳。(.好看的小說)


    青青毫不害羞,挽著我的胳膊向她們擺個小鳥依人的pose。


    “進去吧,別玩了。”我趕她進門。她進門,我就能閃人了。我可不想在沒學會魔法之前再遇到那個老流氓。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老流氓沒遇上,遇上了小流氓。


    “喲,新凱子啊?”一個沙啞的公雞嗓響起,明顯還在發育期。


    我一看,正是昨天下午指揮一票人馬群毆落單學生的那個公子哥,老流氓的兒子。一頭黃黑相間的刺蝟毛,右耳上還戴著個耳環。


    這小子也看清了我,臉上馬上揚起輕蔑和嘲笑的神情。


    “不錯,挺帥的,瘦是瘦了點,不過挺扛得住嘛。”他像研究牲口一樣對我做了這樣的評價。


    這世界上總有那麽些人以招惹別人為樂。對這種人,要麽避開,要麽給他教訓。不過對於後生晚輩,我不能跟他一般見識。我沉默。


    青青卻毫無顧忌:“自己瘦成那樣還說人家。誰不知道你陽痿啊。”


    “你想怎麽樣?”那小子臉陰了下來。他動怒了。年輕,流氓,加在一起就是暴躁。這個人很暴躁。


    “你想怎麽樣?”青青翹起下巴,毫無懼色。


    “都別鬧了。上課去。”我說。


    “這兒輪不到你說話!”那小子裝大佬,揮揮手,他的身邊就站了四五個人。


    這個排場令他有些不滿。他說:“算你走運,今天老頭子沒送我。不然今天讓你豎著來,橫著走。”


    我又沒惹他,他發什麽威啊?人不能囂張到這個地步。


    怒氣一上頭,我的嘴又發作了:“你爸倒真是不走運,生了你這麽個兒子。”


    這小子有些迷惑了。他不知道我這話什麽意思。但青青懂。她默契地接口道:“對。陽痿的兒子。對了,陽痿是什麽意思呢?”


    “這個嘛,就是斷子絕孫的意思。你真是不學好。要乖,知道嗎?”


    “恩,我很乖嗒。哈哈哈。”青青大笑。


    小流氓的臉氣歪了。不用他開口,邊上那幾個學生打手便搖頭晃腦捋著袖子上來了。


    切,怕他們?打定主意要打架,下手一定要堅決。像他們這樣慢慢逼上來,純粹是嚇唬人。隻要放倒一個,其餘的就散了。


    二十多歲的打十六七歲的,太不光彩了。但二十多歲的被十六七歲的群毆卻不還手,那就更不光彩了。


    我正在摩拳擦掌,卻聽到一聲怒吼:“黃家駿!你們找死啊!”


    一個光頭肌肉男正氣勢洶洶地朝我們這邊走來。


    原來小流氓叫黃家駿。


    他一看,趕緊讓他的小兄弟們收了手,對著肌肉男說:“是他們先惹我的。”


    肌肉男根本不理會他的話,隻用一個字就回答了他:“滾!”


    黃家駿覺得有些下不了台,便惡狠狠地指了指青青:“我要你好看。”說完,忿忿地帶人走了。


    肌肉男走到青青身邊,把她拉了過去,一臉警惕地看著我。


    顯然,這是青青的護花使者。


    “介紹一下吧。”我說。


    青青便笑道:“嘻嘻,這位就是我大哥華強。他一直罩我。這位是孔哥哥,我哥的同事。我們現在住一間房嗒!”


    我聽了差點沒蹶倒。這孩子怎麽這麽口無遮攔呢。我留意了一下華強表情,他的臉色很難看,不過似乎並不完全是對我的憤怒,而是一種失落和痛苦。因為他輕輕歎了口氣。


    “別胡說八道,女孩子怎麽可以拿自己的清譽開玩笑。”我虎著臉教育了青青幾句,便和他們告別了。


    看得出來,華強很在乎青青。對於青青的放縱,他臉上寫滿痛苦。觸景生情,我想到了自己。好些天了,若穎和我若即若離。我依然不知道她是接受這份感情,還是在委婉地拒絕我。


    要愛請深愛,不愛請滾開。這是我信奉的戀愛法則。當我遇上若穎的曖昧,我的法則失效了。作為一個男人,沒了原則就像沒了脊梁,是十分危險的。但我和大部分初戀的小男生一樣,依然心甘情願地付出,而不管這種付出是否有效。因為社會輿論告訴我們,男人要主動,男人要有擔當,男人要寬容,男人要有事業心,男人要大氣。


    我堅信這些,但是我不懂如何去做,也不知道怎樣才能讓女人滿意,我徒勞地發著消息、打著電話,訴說我的情意,然後聽若穎隻字片語的敷衍。


    “在幹什麽呐?”


    “沒幹什麽。”


    “今天上班很辛苦吧?”


    “恩。”


    “我有點想你。”


    “嗬嗬。”


    “睡了哦,晚安。”


    “恩。安”


    這樣的對話,已經好幾次了。沒有衝突,沒有爭執,但比爭吵更糟糕。隻是我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裏。整天思考這個問題,讓我頭痛欲裂。


    我想,如果前一天夜裏我被那位**大仙踩死,或許就不會如此煩惱了。


    三年前,我去圖書館,經過了草坪邊的小樹林,恰好遇到了同路的若穎。我說:“我第一次就是在這裏見到你的。淺綠色的連衣裙很漂亮啊!怎麽沒見你再穿過?”


    若穎嗬嗬一笑,低頭加速走了。我不知自己說錯了什麽。


    想要了解女人的心,真是太難了,不知需要花多少時間,幾年?幾十年?但話說回來,隻要活著就有希望。活著比什麽都好。


    然後,我就想到了菲兒。從某種意義上說,是她救了我。道德說得有點道理,我應該去看望一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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