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我坐在破破爛爛的依維科裏,目送青青走進校門。[]車沒有熄火。


    那個保安又來了。他說:“朋友,你怎麽又停這兒了?上次的事你忘啦?”


    “離這兒遠點。”我看都不看他。因為我在反光鏡裏看到那輛黑色凱迪拉克正在緩緩駛來。


    那輛車在馬路正中停下,司機下了車。這家夥很高大,估計個頭有兩米高了。穿著一身黑西裝,很容易讓人聯想起黑社會。


    別給我裝黑社會。中國沒有黑社會。


    地痞流氓和黑社會最大的區別就在於頭腦。地痞流氓很笨。


    那個大塊頭走過來猛拉我的車門,手法跟上次一樣。不過這一回,我把車門鎖了。大塊頭的一臉橫肉湊了過來,敲敲車門玻璃,勾了勾手指。


    什麽意思?想要我下車嗎?


    我朝他咧咧嘴,算是笑臉。然後換檔踩油門。方向盤早已向左打滿,車沿著半個圓弧掉了個頭,朝那輛黑色轎車的側麵撞去。


    大塊頭跟在後麵跑,邊跑邊嚷嚷。看到他的狼狽,我忍不住笑了。


    我踩了刹車。車頭幾乎已經碰到了黑色轎車的側門。那扇車門後很暗,隱約可以看到有一雙眼睛在朝我張望。


    大塊頭跑了過來,掄起拳頭猛砸我的車門,還叫嚷著“你給我滾下來”之類的話。隻不過隔著車窗,他的聲音甕聲甕氣,毫無威懾力。


    他再胡來,我就頂上去,給名牌車毀容。我朝前麵指了指,大塊頭立刻停了手。於是我搖下窗玻璃,對他說:“我的車是你們砸壞的對吧?”


    大塊頭瞪大眼睛,撅著嘴說:“咋地?要我再砸一遍?”


    他承認就好。我說:“你們賠錢。”


    “切!”大塊頭一臉不屑。


    “好,那不用賠了。”說著,我切進了起步檔。隻要我一鬆離合器,這輛破依維科馬上變推土機,管他前麵停的什麽車,一概推到一邊去。比比誰的車硬吧。


    關於這種做法的後果,我推測過。如此一來,我要這起事故負全責。弄到最後,就算他們不找我索賠,他們的保險公司也會找上我。但是,他們的車比我的精貴。精貴的車被碰壞了,就算修好了車身,車的主人的心靈卻絕對無法恢複原樣。


    赤腳的不怕穿鞋的。我真敢撞它。


    黑色轎車的車窗放下,裏頭的人說話了:“阿杜!怎麽回事?”那是個頭發梳得油光滑亮、戴著墨鏡的中年男人。


    大塊頭趕緊過去,低聲跟他嘀咕了一番,然後氣急敗壞地跑過來說:“你想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不是說得挺明白了。賠錢!哦,我明白了。看來對方願意賠錢,便說:“三千。”


    以前國忠開的金杯大修,也就兩千出頭。花三千修個依維科應該差不多了。


    大塊頭又跑回去複命。看他來來回回傳話,我感到快意,又有些感傷。我何嚐不跟他一樣呢?忙忙碌碌給別人打工,自己卻兩手空空。


    車裏的中年人從衣袋裏掏出一個票夾,還嘿嘿笑了兩聲。我不知道有什麽可笑的。然後大塊頭又跑回來,說:“跟我去拿錢!”


    開什麽玩笑。[.超多好看小說]我一下車,哪裏還有什麽錢拿,恐怕隻有拳腳。


    “我不去。”我說,“錢都給了,不差走上幾步遞給我吧?”


    “別給臉不要臉!”


    麵對大塊頭的威脅,我毫不驚慌。因為我真不能下車。


    下了車,我就失去了主動權。不下車,大不了對方要臉麵勝過要車,跟我硬幹。那我就立馬頂上去,來個魚死網破。


    大塊頭是鬱悶的。他不得不再次跑回去向他的老板報告。他的老板朝我看了看,然後轉過頭跟車裏頭的其他人說了幾句。然後,一個熟悉的人影從車裏鑽了出來,一頭黃黑相間的刺蝟毛十分顯眼。這個我認識,陽痿的小流氓啊。


    他極不情願地朝我這邊走來,還不時回頭朝他老爸看上兩眼。他老爸的臉上毫無表情。磨蹭一番後,他走到我的車門邊,說:“老頭子讓我給你帶個話。我們的錢不是隨便拿的。”說完,他把一疊錢扔在我懷裏,轉身走了。但沒走幾步,突然又回頭,說:“這裏是我的地頭。看好你的小寶貝。”這句話是他原創的。從他臉上的猙獰笑容就可以看出他想出了多少邪惡的念頭。


    錢到手了。這些人身邊居然帶這麽多現鈔,讓我不得不感歎當今的貧富差距。人家根本沒把三千塊當回事嘛!


    說實話,這疊錢是不是三千,我根本沒去數。我急著倒車,調轉方向,匆匆走了。我是逃走的。在我二十多年的人生中,這樣的對峙還是第一次。都是讓道德給逼的!


    以我當時的閱曆,自然不明白道德的苦心。現在想想,對於一個不甘平庸的人來說,有什麽比勇氣更為重要?從我之後的曆程看,可以很清楚地明確一個道理。那就是:無論自己的實力有多強,總有一個勢均力敵的對手擋在麵前。相當的實力,能使自己獲得取勝的機會。而取勝的關鍵,正是勇氣。從這個意義上說,我和這對不通法術的流氓父子之間的對抗,難度不亞於日後與毀滅天使的激烈戰鬥。


    成功地討回賠款,我自信大增。我決定找道德算帳去。這筆賬怎麽算呢?先催他趕快搞定使用血清的事,然後謝謝他。真得謝謝他。要不是他逼我幹這討債的活,我還真不知道之前的我有多窩囊,多軟弱。


    回到遠達倉庫,雷子和十三還在研究那本異鄉人集團員工手冊,身邊放著兩個造型奇特的空瓶,樣子像化學實驗室裏的燒瓶。


    “獸人血清厲害。”雷子說,“你看,力量是常人的50倍至100倍,經過修練的高等獸人更是不可限量,劈山開路都是有可能的。”


    十三訕笑道:“恩,是不錯,可以用來做春藥。”


    雷子扁扁嘴,搖了搖頭。


    十三繼續說:“我看好夜精靈。在身體變得輕盈,動作迅捷,黑夜下影遁,酷!”


    我上前插嘴:“獸人大力男再不濟也是個搬運工好手,夜精靈卻有雞鳴狗盜之嫌。”


    十三連連擺手:“不不不,雞鳴狗盜有什麽意思。用這些技能泡美眉卻是再好不過。耍酷,跑腿,實在不行,偷看洗澡也成啊。哎,別這麽看著我。別裝清高啊!”


    對於十三,我們已經不抱希望了。


    我指了指他們身邊放著的兩個空瓶,問道:“這裏麵什麽玩樣兒?”


    雷子像彈簧似的跳起,說:“腿麻了,出去走走。”


    十三也要走,被我一把抓住。他嬉皮笑臉,小聲說:“我們今天有了新發現。那1號到4號箱子比5號的好開多了。所以呢,我們就都開了一遍,哎喲,裏頭花樣真不少,藥水、盔甲、刀槍棍棒,什麽都有。諾,這兩瓶分別放在1號箱子和2號箱子裏的。一紅一藍,補充體力和法力的,我們就喝上幾口嚐嚐鮮。”十三說著說著,腦袋就縮進肩膀裏去了,生怕我斥責他似的。其實我根本沒罵他的心。反正貨是公司的,平時上頭管得又鬆,誰會在乎差這一兩瓶藥啊!我隻是覺得有些不對勁。想著想著,我突然想起來了,趕緊從十三手裏搶過員工手冊翻了幾頁,最後定格在藥劑說明書上。


    我拍著十三的肩膀說:“兄弟,這藥是外用的,不能口服。灌腸去吧。”


    十三嚇得屁滾尿流,拖著雷子一路怪叫著跑廁所去了。


    我對著他們的背影大聲喊:“該去送貨了。還有,弄到修車的經費了,順道去修車。”


    布置完這些,我回到值班室,往沙發上一躺,疲勞感就湧了上來。


    最近確實太累了。莫名其妙幹起了調查靈異事件的活。見過了活死人,被活人和死人痛扁,在死亡邊緣掙紮過,被人救過,腦袋裏塞滿這些雜七雜八的事,實在是種很大的負擔。但最讓我感到勞累的,是若穎。


    她到底想曖昧到什麽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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